夜靜,風涼,雪花簇簇飄落。
雲遲立在牆根,袖中的手早已握成了拳,薄唇抿成一線,周身籠著濃濃夜色,心裡是壓製不住的洶湧顫意。
原來,他們上一世,是這樣相處的。
誠如蘇子斬所說,花顏在他麵前,乖的很,不讓她憂心,不讓他操心,不讓他有絲毫的不滿意,哪怕為了他的江山天下,也能乾脆地豁出命去不後悔。
他一直以來,覺得少了點兒什麼,原來,她在他麵前,少了任性和小脾氣。
他猶記得,與他反抗賜婚時,她是那般鮮活的模樣,可是自從在南疆闖蠱王宮後,她便變了一個人,溫柔似水,處處為他,她有十分好,恨不得待他十一分。
他也與她下過棋,初時,她還不能碰棋,他亦不知,那時,她咬著牙一聲不吭,他也沒察覺,後來她暈倒昏迷了三日,他才知曉。後來,她能碰棋了,與他對弈時,是溫柔淺笑一本正經認真地好好下一局或者幾局,他與她各有輸贏。
一直以來,他從不曾見她下棋還這麼多話,竟然三步一悔棋。
上一輩子,他們日夜相處七年,原來是這樣的。
一個喜好任性磨人,一個縱容寵溺。
那時,天下將亂,後梁岌岌可危,懷玉帝苦苦傾紮鞏固江山基業,嘔心瀝血,比他如今,南楚江山尚且安平,朝中尚有人忠心為國可用,他身體健康,偶有小風寒也不會真正臥床不起,更不會如懷玉帝,一年有半年臥病在床。可以說,如今的南楚比之四百年前的後梁,他比之懷玉帝,不知要幸福多少。
可是,就是這樣,她為著南楚的江山,恨不得幫他擔起來。自從應允嫁娶,她十分乖的讓人心疼,從未在他麵前發小脾氣讓他哄的任性磨人。
他原以為,她有千麵,這麼久,他已看全了,但原來不是。
他心中揪扯的生疼,這一瞬間,他沒有勇氣衝進去,反而想落荒而逃,離開這裡,但他的腳又似乎生生地紮了根,挪不動一步。
理智告訴他不能亂,但偏偏控製不住心亂如麻。
心亂,氣息也跟著亂了。
所以,當青魂的寶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時,冰冷刺骨的劍刃,帶著寒芒和殺意,使得他心中奔湧的氣血才一下子都沉寂地壓去了心底。
雲遲抬眼,順著劍刃的方向,看到了青魂的臉。
青魂這時也看清了雲遲的臉,他手一抖,猛地睜大了眼睛,眼底全是不敢置信。
連他都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院落裡。
他動了動嘴角,一時沒說出話來,也沒拿開架在雲遲脖頸上的劍。
四目相對,雲遲眼底漆黑一片,並沒有開口。
青魂動了動嘴角,也沒發出聲音,須臾,他到底是蘇子斬最倚重的十三星魂之首,所以,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出聲鬨出動靜,引來旁人,隻給屋中的蘇子斬傳音入密,告知了此事。
蘇子斬剛要落子的手一頓,周身氣息繃緊了那麼一下。
花顏敏銳地察覺了,抬起頭,看著他,“怎麼了?”
蘇子斬盯著花顏,花顏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心神有這麼一瞬間的也跟著繃緊,“出了什麼事情嗎?”
她問出口,蘇子斬並沒有回答。
花顏靜了靜,感知到了什麼,那氣息雖隱藏的淺,但她感知素來強大,身子也徒然地僵了,不過一瞬,她不必再問,騰地站起身,臉上現出歡喜至極的神色,抬腳往外走。
蘇子斬驚醒,一把拉住她,嘴角動了動,壓低聲音,“稍安勿躁,不可驚動人。否則他會沒命的。”
花顏腳步猛地頓住,瞬間驚醒,是啊,驚動蘇子折,後果不堪設想。
她目光轉向外間,外間還守著玉玲,她可是蘇子折的人。
“坐下。”蘇子斬伸手將花顏按著坐下,語氣溫和,“我去看看。”
花顏緊緊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