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忠子出了武威侯府,踏出府門,風一吹,發現後背已經衣衫濕透。他跺了跺腳,暗罵果然來這一趟不是什麼好差事兒,福管家不想來受這份罪,抓了他來這一趟,真是如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一路頭腦沉沉地回到東宮,聽聞雲遲還在鳳凰西苑,他頭皮發麻地前去回話。
秋月早被方嬤嬤扶回了她的房間,屋內酒盞碗碟早已收拾乾淨,花顏躺在床上,依舊昏睡著。雲遲坐在床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她早先因在他懷裡掙紮散亂的青絲。
小忠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踏進院子,立在門口,對屋內回稟見到蘇子斬的經過。
雲遲聽完最後一句,溫潤的眸光湧上涼寒,容色也侵染了冰雪,他轉過身,死死地盯住花顏。
她昏睡著,身上是滿滿的酒香,臉頰如霞色織染,青絲散落在枕畔,沒蓋薄被的身子玲瓏曼妙,眉如春柳,唇如朱紅,姿態嬌人。
他盯著看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臉,對外麵沉聲說,“知道了!下去吧!”
小忠子如蒙大赦,連忙退出了院外。
雲遲又坐了片刻,身子忽然向床邊一靠,半躺在了花顏身旁,閉上了眼睛。
蘇子斬,他可真……敢!
寧和宮,太後聽著外出打探消息回來的小太監繪聲繪色地說著昨日順方賭坊的奇事兒,臉色十分之難看。待小太監說完,她的臉色已經鐵青一片。
臨安花顏,她昨日才聽聞她前日來的京城,從臨安到京城,驅車不過十日路程,她生生地走了一個半月,這也罷了,偏偏她剛進京,不在東宮好生待著等著她傳話進宮來見,竟然跑去了順方賭坊,那是女人該去的地方嗎?
她不但去了,竟然還拆了順方賭坊的台,贏了九大賭神,弄得天下皆知。她是想乾什麼?
一個女子,炫耀賭技,很有臉麵嗎?真是不成體統!
她心下怒氣壓不住,問,“太子呢?可說了什麼?”
小太監連忙回話,“回太後,太子殿下昨夜親自去順方賭坊接的太子妃,沒說什麼。”
太後一聽,更是惱怒,“他竟然就這麼任由她?絲毫沒懲處?”
小太監搖頭,“奴才沒聽到東宮傳出太子殿下懲處太子妃的消息。”話落,小心翼翼地說,“倒是聽說了一件事兒,昨夜,太子殿下吩咐福管家親自去給禦史台的大人們傳話,說不得妄議此事。是以,今日早朝,禦史台無人遞折子說隻言片語。早朝後,皇上派人請殿下去了帝正殿,訓斥了一番,但反被殿下給氣著了,宣了太醫。”
太後聞言,一時氣不順,手猛地拍扶椅,“他這是存心包庇。”
小太監不吭聲了。
一旁的嬤嬤見太後氣得不輕,連忙伸手為她撫背順氣,“太後息怒,仔細身子。”
太後恨鐵不成鋼,怒道,“他就是認準了那個花顏,哀家怎麼就看不出那個女人哪裡好了?哀家真是後悔,當初就該不顧那花名冊完不完整,美不美觀,真該將她那一頁給狠狠地撕去,太子也就不會選上她了。”
那嬤嬤連忙寬慰,“也許太子妃必有長處,您懿旨賜婚都有一年了,不過隻看了那幅畫像而已,一直未見著真人,看不出太子妃的好,也是常理。這樁婚事兒拖了這麼長時間,殿下依舊沒有絲毫鬆動的意思,顯然是非她莫屬。昨日之事,的確有些出格,但您費些心將太子妃叫進宮來,好好規整教導些時日,想必太子妃就知事了。”
太後聞言怒氣消了些,長長地歎了口氣,“哎,雲遲這孩子,叫我說他什麼好?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這個不咋地,換一個就是了。左右還未大婚,也未過禮,更未拜天地入玉牒。他偏偏說什麼天家擇人,擇到誰就是誰,死活不改了。”
那嬤嬤笑道,“太子殿下自小就是個有主張的人,這也是太後您教導的好。”
太後愛聽這話,雲遲自小在她身邊教養,是她看著長大的,從小小少年,驚才豔豔,到如今監國涉政,百官臣服,一步步,從沒出過岔子。她笑起來,指著那嬤嬤道,“就你這張嘴會哄我。”
那嬤嬤也笑起來,“老奴說的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