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聽見小忠子的話,猛地勒住了馬韁繩。
小忠子見這話奏效,當即又說,“懿旨悔婚,不是殿下的意思,是太後的自作主張,難道殿下就這樣認了嗎?想當初,太後下懿旨,花家不接懿旨,前往臨安花家傳旨的公公被打發回來,殿下拿著懿旨親自去了臨安花家,這事兒多新鮮,不合規矩,但殿下做了,誰又能不接受?”
雲遲不語。
小忠子繼續說,“如今太後懿旨悔婚,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又如何?殿下不認,便不作數,待殿下從西南番邦回去,再請皇上下一道聖旨賜婚,屆時,太子妃還是太子妃,誰又能說什麼?”
雲遲依舊不語。
小忠子見雲遲沒有發怒,大著膽子說,“殿下,奴才知道您喜歡太子妃,太子妃本就不是尋常女子,不能以常人來論她,哪怕懿旨和聖旨壓不住她,對她來說不管用,不買您的賬。但那又怕什麼?殿下不妨再琢磨些彆的辦法,比如,便用您自己,死命地拴住她,雖死皮賴臉了些,但也是一個法子,隻要殿下做的功夫多了,太子妃即便是石頭做的人,也會被捂化的。”
雲遲眉目終於動了動。
小忠子自小跟著雲遲,見將他開解得有了轉機,心下暗暗地大鬆了一口氣,又繼續說,“殿下,您是否想過,以前您對太子妃用的法子,其實都是用錯了的。您針對的不是太子妃這個人,針對的是她做出的事兒,總是太過被動了,不停地化解她弄出的麻煩,真正與太子妃相處,沒幾日而已,她對您不動心,就是她始終覺得您與他因著您這身份隔閡得太天高地遠了,若是您日日與太子妃相處呢?不針對事兒,隻針對她這個人呢?所謂謀人謀心,殿下怎生糊塗了?”
雲遲忽然閉上了眼睛。
小忠子咬了咬牙,又下猛藥,“奴才聽民間的話本子,有那等生米煮成熟飯的說法,殿下若是……”
雲遲忽然低喝,“閉嘴。”
小忠子身子一哆嗦,頓時不敢再言聲了。
雲遲慢慢地睜開眼睛,斥責地說,“越說越不像話了。”
小忠子縮了縮脖子,縱馬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雲遲駐馬停頓片刻,深吸一口氣,什麼也不說地道,“走吧,繼續趕路。”
雲影瞧了小忠子一眼,難得第一次覺得這個小奴才雖然沒幾兩三腳貓的功夫,保護不了殿下,但卻激靈的很,懂得開解人,怪不得殿下出門都帶著他,原來他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他也覺得他說的話極對。
出了臥龍峽,在出口處,黑壓壓的兵馬等在那裡。
雲影麵色大變,一眼便認出這兵馬正是南疆王掌控下隸屬直編營的軍隊。也就是數日前傳回消息,書離公子先遇到了大批殺手,接著又遇到了這軍隊,然後,拚殺之下,受了重傷,跌落懸崖,生死不明的。
如今,他們的出口左側,可不就是萬丈懸崖?
這大批的兵馬,怕是比上萬還多。這麼多人,自然不能如早先對付那些黑衣死士一般,悉數殺光的。
任誰也不會想到,書離公子遭的難,又重來了一次,安排到了太子殿下身上。畢竟,誰會一而再再而三重複地在一個地方用同一個路數?
可是,還真就有這般重複的事兒。
雲影握緊手中的劍,冷木的臉上凝重地織染上肅殺。
雲遲卻麵無表情地勒住馬韁繩,看著對麵上萬軍隊,足有數千人一字排開,手持弓箭,對準這出口,隻要領軍者一聲令下,無數箭雨齊發,任你有再高絕的武功,不死也是重傷,唯墜下懸崖,才不會被射成箭靶子。
為首那人是個大漢,約三十多歲,膀大腰圓,留著絡腮胡子,魁梧得很,手裡同樣拿了一柄大弓,這大弓明顯比尋常士兵的弓箭大一倍,一雙眼睛如罩燈般地亮,見到雲遲從臥龍峽出來,立即盯緊了他。
這上萬人馬,沒有為首那人下令,自然是無人放箭,但箭都搭在弓弦上,蓄勢待發。
雲遲對上那領軍的大漢,與他對視片刻,緩緩伸手入懷,亮出明晃晃的令牌,聲音涼薄平靜地說,“荊吉安,你這是做什麼?想讓本宮死在你的箭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