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灼前去換衣服,花顏也起身走了出去,給出時間讓蘇子斬清洗身上的血汙。
半個時辰後,蘇子斬沐浴完,聽到遠處傳來刀劍聲響,穿戴妥當,走出房門,一眼便看到花顏在微雨下練劍的身影。
微雨濛濛,劍光罩成了光圈,將她周身護成了一個光影,她在光影裡紛飛。微雨從天空中落下,卻在她上方自動地屏蔽開,風吹來,卷起桃花瓣紛飛,被她周身的氣流斬碎成桃花雨。
人動,風靜、雨靜、天地靜。
這既是極致的劍法!
他也用劍,卻從來沒有看過有人可以將劍使得這麼漂亮,像是一曲劍舞,令人移不開眼睛。
原來,解除了被封鎖的武功的她,拿起劍來,是這樣的。
他倚著門框,透過濛濛細雨,靜靜地不錯眼睛地看著她。腦中想著,他蘇子斬何德何能,得她看重。
忽然想起,在道靜庵那一晚,他問她討三十裡夜行山路的背負之情,她說會銘記五內,以後山轉水轉,如今還不起,無以為報,有朝一日,總能有些東西是他看得上眼而她也能回報的。
彼時,她婚約在身,他性命朝不保夕,她無以為報,他也不過說說而已。
可是如今,她婚約解除,給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東西,他覺得,如此山高海重的情分,怕是該換他覺得這一生,給什麼都是輕的,重不過她的這份心了。
忽然,花顏停住身形,向蘇子斬這邊望了一眼,然後對他招手,“過來。”
蘇子斬回過神,緩步走了過去。
微雨打在他的身上,他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心裡似有一團火在燒。
花顏催促他,“快點兒,你怎麼磨磨蹭蹭,一會兒就淋濕了。”
蘇子斬加快腳步,來到她近前,儘量讓自己的嗓音與尋常無二,微微揚眉笑看著她,“做什麼?讓我過來,是要與我比試一番嗎?我倒也想試試你的武功。”
花顏對他抿著嘴笑,“今日你剛行完針,我就不與你比試了,明日一早,你早起一個時辰,我與你比試,如何?我也想試試你的武功。”
蘇子斬低笑,“好。”
花顏對他說,“你伸出手來。”
蘇子斬目光微微輕抬,凝著她,沒動。
花顏歎了口氣,“你就這麼怕我碰觸你?你放心,就是借你的手一用而已。”
蘇子斬慢慢地伸出一隻手。
花顏搖頭,“要兩隻手平伸。”
蘇子斬又伸出另一隻手。
花顏對他滿意一笑,還劍入鞘,忽然足尖輕點,落在了他雙手的手心,然後,便在他手心裡舞了起來。
蘇子斬一怔,手猛地一顫,隻覺得心中的那一團火,似乎熊熊地燃燒了起來,燃燒得他的心似乎要跳出胸膛。
衣袂紛飛,身姿輕盈,一身淺碧色衣裙,隨著舞動,淩空而起再落下,層層蔓開,就如碧荷緩緩綻開。
微雨、桃花、那掌上起舞的人兒,似天地間最亮麗的一道風景。
舞儘了風雨和桃花。
這一刻,明亮了蘇子斬的一生。
一舞終了,花顏輕輕落在蘇子斬的麵前,她足尖落地,他還依舊保持著雙手平伸的動作,目光似癡似凝似傻似呆。
花顏歪著頭瞅了他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回魂了。”
蘇子斬驚醒,看著花顏的笑顏,麵色慢慢地爬上紅暈,收回手,負在身後攥住,一時無話。
花顏看著他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指,戮了戮他的心口,揶揄地笑,“我這一舞,可是住進你的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