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忠子看著雲遲,說不出話來。
他是近身侍候太子殿下的人,自從太子殿下一年前選妃以來,他看得最是清楚明白,除了朝綱社稷,殿下的一顆心都撲在了花顏的身上。
他絲毫不懷疑,花顏是殿下的劫數。
自從太後懿旨悔婚,殿下便再也沒有真正地笑過,以前性子是溫淡涼薄,可是近來,多數時候都是麵沉如水的。
如今這般每日麵沉如水較剛剛聽聞懿旨悔婚時相較,他覺得這還算是好的了,尤其是最初的那兩日,他身上的氣息怕是連滅世都是夠了的。
他是準備一輩子侍候太子殿下的,不敢想象殿下這樣過一輩子該是多麼痛苦可怕。
所以,既然殿下放不下花顏,那麼,他身為近身內侍,就理當為殿下分憂,他掙紮了片刻,堅定地開口,“既然殿下放不開太子妃,那就不管她恨不恨的,隻要再見到她,就將她用儘手段拴在身邊好了。與太子妃有婚約的這一年多以來,您隻是被動的應對她找出的麻煩,未曾真正對她出手鉗製。奴才相信,您隻要對她真正的出手,她是逃不掉的。”
雲遲聞言笑了笑,伸手扶額,心情似乎因為小忠子的話稍好了些,“是啊,我以前一直舍不得逼迫她,隻想讓她看明白我對她的寬容,即便我的身份不如她的意,但隻要她做了我的太子妃,她想做什麼,我也不會限製她的。可是,偏偏就是這個身份,她死抓著不放,既然如此,我就由不得她了。”
小忠子見雲遲笑了,暗暗地舒了一口氣,小聲說,“這個天下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奴才相信,隻要殿下對太子妃真正地用起手段來,她不會是殿下的對手的。”
雲遲搖頭,“也未必,這普天之下,若是說有誰能讓我將之成為對手,怕是還真非她莫屬了。臨安花家養女兒,養的比天家的太子還厲害,也是令人稱奇。”
小忠子乍然聽到這話,驚得呆了呆,“這……臨安花家,也太厲害了吧?”
雲遲“嗯”了一聲,收了笑意,淡淡道,“臨安花家是很厲害,大隱隱於市,若是將天下分為明皇暗帝來說,天家是明皇,花家便是暗帝。”
小忠子驚駭地看著雲遲,脫口喊,“太子殿下!”
這話,若是從彆人口中說出來,是要殺頭誅滅九族的大罪的,可是說這話的人是太子殿下,便令人魂兒都會嚇沒的。
這世上,從來沒有這個說法,天家是明皇,花家是暗帝,這也太可怕了。
雲遲看了小忠子一眼,淡淡輕嘲,“臨安花家累世千年,而南楚建朝不過幾百年。我這個說法,雖然聽著荒謬,但也沒有什麼不對。試問天下哪一家如花家一般,將自己隱入塵埃,卻偏偏不買天家的賬?”
小忠子無言以對。
雲遲又道,“自從懿旨賜婚,一年多來,臨安花家任花顏折騰,雖表麵上看來是花家人捂著掖著管不住花顏,可是真正的內情,卻是花家所有人都聽花顏的吩咐。她一人帶著名婢女上京,花家無其他人跟隨,可是真正她弄出事端,悔婚迫在眉睫時,花家人卻乾脆地在她的安排下出手,將太後派出的人和東宮的人耍的團團轉,攔不住一紙悔婚懿旨。”
小忠子細思極恐,不敢吭聲了。
雲遲又揉揉眉心,“花家敢將太後悔婚懿旨臨摹萬張貼滿各州郡縣,便是不怕找麻煩,有公然對抗天家的本事。如此作為,也是明擺著告訴我,若是再相迫,那麼,臨安花家不怕對上天家,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了,天家在乎的是江山基業,而花家……隱在暗中太久太久,誰又知道真正在乎什麼呢。”
小忠子駭然得渾身發顫,哆嗦著嘴角說,“殿下,若是這樣說來,那……您就不能逼迫太子妃了,若是讓她真恨了您,那……花家定不會善罷甘休……那您……”
雲遲笑了笑,放下手,長身而起,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風輕雲淡地說,“我生來是太子,自我記事起,就是要打破天下格局的。所以,即便我對上花顏,天家對上花家,又怕什麼呢?”
小忠子看著雲遲的背影,忍不住又駭然地脫口喊,“殿下!”
雲遲對他擺擺手,“端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