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誠如花顏預料,的確是下起了大雨。
雨水很大,山路泥濘難行,雲遲怕花顏的身子受不住,給她裹了兩個雨披,幾乎從頭到腳將她包裹得嚴實,由人牽著馬,而他緊緊地扣著花顏的手,拉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後,雲遲看著花顏,“我背你吧。”
花顏堅決地搖頭。
雲遲低聲說,“昔日你讓蘇子斬背你夜行三十裡,如今我背你怎麼就不行呢?”
花顏聞言氣笑了,頂著細密的雨簾瞪著他說,“昔日我沒有武功,又來了葵水,隨他騎馬顛簸了三十裡後,幾乎軟成了一灘爛泥,是一步都走不動了,不得已讓他背,如今我能走得動,何必累你?”話落,又說,“你若是想找回場子,待我什麼時候也軟成一灘爛泥走不動時,讓你背個夠。”
雲遲微笑,“好。”
花顏覺得雲遲這個人尋常時候看不出來吃味和醋意,但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會算舊賬。偏偏他算起舊賬來不會真正的翻臉生氣,三言兩語就能讓人哄好。
他這個人的脾性,有時候也是彆扭得可愛。
秋月一直跟在花顏身後,聽到二人對話,心中十分的感慨,昔日,無論是子斬公子對小姐,還是小姐對子斬公子,都沒得說,如今太子殿下對小姐,小姐對太子殿下,也是沒得說。
無論如何,隻要小姐幸福就好。
大雨足足下了半夜,第二日天明十分方才歇止,但即便大雨,也未耽擱行程。
天亮後,急行軍擇了一處平坦之地稍作休息後,便繼續趕路。
在晌午十分,來到了翠霞穀外三十裡的奇峰峽。
花顏停住腳步,站在奇峰峽的山頂歇了片刻,說,“下了這座奇峰峽,就是翠霞穀了,我想梅舒毓被困之地,應該是在翠霞穀的迷障林,他隻有三萬兵馬,在這裡遭遇了荊吉安的攔截,折損了半數之多後,被逼迫之下,隻能進入迷障林。”
“迷障林?”雲遲瞳孔微縮,“毒障之地?”
花顏頷首,“毒蟲極多的一個地方,形成了天然的瘴氣,尋常人進去,十有八九受不住會中瘴氣之毒,即便抗過了瘴氣之毒,還有許多毒蟲。”
雲遲麵容微涼,“這樣說來,半數人馬也所剩無幾了。”
花顏道,“也不見得,吸入瘴氣極深到不能救時,需要十二個時辰,不是被極毒的毒蟲腰到,當時也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們來的還不算晚,運氣好的話,能救下大半也說不定。”話落,她道,“我知道一條避過荊吉安駐紮在翠霞穀出入口的兵馬,可以直接穿進迷障林的路。”
雲遲偏頭看花顏,“昔日你走遍了西南各地嗎?為何對這裡這麼熟悉。”
花顏笑著說,“算是吧!”
秋月在身後說,“那些年,公子治病,要用許多上好的藥材,但大多數上好的藥材都藏匿在深山老林,普通采藥者采不到,藥鋪千金都購買不到,小姐便帶著我走遍了許多地方,西南境地的深山裡有一種血人參,用於活絡經脈促生心血最好,所以,小姐和我幾乎將西南境地的血人參都挖光了,足足在西南境地待了大半年呢。”
雲遲失笑,“難怪!”
花顏琢磨片刻說,“十七即便帶著人拿了小金的東西去見荊吉安,他怕是也不會善罷甘休放過梅舒毓,既然反你,估計是鐵了心反到底了。所以,他隻能拖住他,為我們爭取時間,這九千兵馬原地休息,我們帶著暗衛進去迷障林,將梅舒毓和他帶的兵馬悄悄帶出來。”
雲遲點頭,“聽你的。”
花顏看著他,揚起臉問,“太子殿下是打算帶出梅舒毓和他手中的兵馬後立即收拾荊吉安,還是不急著收拾,等著後麵再算?”
雲遲溫聲詢問,“我若是打算儘快收拾荊吉安,以如今九千兵馬再加上梅舒毓受了折損的少數兵馬來說,可有辦法?”
花顏點頭,“有辦法的,隻是自古以來,以少勝多之戰,用的都是極端的殺戮法子。荊吉安和他手中的十萬兵馬你若是心狠不想再收服的話,火攻是最好的法子,我有辦法,讓他十萬兵馬覆滅,但未免殺戮太大了。況且,荊吉安這人雖然愚忠南疆王,但據說是個人才。”
雲遲沉聲道,“當初招撫荊吉安,就是因為愛惜他是個人才,在臥龍峽,安書離放過他一次,我又放過他一次,但是沒想到他愚忠至此,看不清形勢,又起反心,所謂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頓了頓,道,“不過十萬兵馬,殺戮太大,養兵不易,能收服的話,還是要收服,至於荊吉安,必死,不能留。”
花顏聞言抿唇,“我來南疆途中,受了小金和阿婆的一飯之恩,這般殺了荊吉安,真愧對小金和阿婆與我的情分,阿婆年歲大了,隻他一個孫子,他還未娶妻,未留後,而小金還未嫁人。祖孫二人若是知道我們殺了荊吉安,怕是受不住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