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和花顏下了馬車,進了垂花門後,花顏停住腳步,看著雲遲。
雲遲今日已經幾次忍不住想去握花顏的手,但在花顏含笑看過去時,都生生地撤回忍住了,送安書離離京後,他一路上十分沉默,如今見花顏停住腳步,他以一雙溫潤的眸光看著花顏。
花顏含笑看著他,柔聲說,“天色還早,還不到用午膳的時辰,咱們去藏書閣吧!昨日你都看了什麼書卷,也拿給我看看可好?”
雲遲輕抿嘴角,沉默片刻,在花顏含笑的目光下,點了點頭。
花顏率先抬步,向藏書閣走去。
雲遲知道,花顏是依照昨日所說,要告訴他癔症之事了,他想知道,但忽然又害怕知道。走了兩步後,他對小忠子吩咐,“去請天不絕到藏書閣。”
小忠子立即應是,連忙去了。
花顏又停住腳步,回身看著她,在日色陽光裡,她的笑容淺淺溫柔,“雲遲,我今日,不會再嘔血暈厥嚇你的,不叫天不絕也無礙。”
雲遲伸手想揉揉她的頭,手指在掌心摳了一下,溫聲說,“有備無患。”
花顏笑了笑,想著她嚇他太多次了,他是真的怕了,尤其昨日在皇宮高閣那一次,大約是將他嚇出了病根,才讓他動了悔婚的心思。
悔婚……
花顏收了笑,默默地轉身,向前走去。
悔婚也是……好的。
他明白她的不舍,明白他是為了她好,但她也想為他好,所以,算起來,悔婚止步於此,對彼此都好。
花顏踩著青石磚,慢慢地走著,她忽然想起四百年前,她嫁給懷玉時,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可是後來不知怎地,走著走著就沒了希望之路,似乎也是某一日,那條路就被她走絕了,如今似乎也一樣,她與雲遲,走著走著,就走沒了路,無路可走了。
四百年前,無路可走時,懷玉先一步飲了毒酒。如今,她不能讓雲遲陪著她無路可走。
雲遲的一生還長得很,沒了她,他還有江山帝業,盛世可創,造就千古一帝。若是因為她,毀了他,那麼,她也會如四百年前一樣,生生世世不安。
背負了一個不安,已經讓她筋疲力竭,這一個不安,她就不要再背負了。
來到藏書閣,花顏在台階處停住腳步,回頭看著身後一直跟著她的雲遲。
雲遲輕抿著嘴角,看著花顏,台階上的女子,纖細柔軟,清麗素雅,似如雨後天空的那一抹彩帶,絢麗明媚得令整個東宮都明亮起來。
他心中不可抑製地柔軟又酸疼,看著她,移不開眼睛,卻鑽心地疼入心肺。
花顏彎起嘴角,清風般的暖意拂過,笑著說,“走得這麼慢,磨磨蹭蹭的,在想什麼呢。”
雲遲眉目凝定了片刻,似受不住花顏這般明媚,微微低下頭,低聲說,“在害怕。”
花顏扯了扯嘴角,軟聲說,“不怕的,有什麼好怕的呢。”話落,對著他笑,“堂堂太子呢,可不能慫了啊。”
雲遲用力地捏了捏袖角,邁步上了台階,與花顏並肩而立,低聲說,“即便身為太子,自小曆經磨礪,但依舊怕得很。”
花顏心中攸地被揪扯的生疼,一下子酸了眼眶,伸手想去抱他,但生生壓製住了,仰著臉微笑著說,“故事而已,權當聽書了。”
雲遲慢慢地點了點頭。
花顏轉身推開了藏書閣的門,走了進去。地上扔著一卷書,她彎身撿了起來,見是一本野史,她拿著書問雲遲,“昨日,我來找你時,你在看這卷書?”
雲遲“嗯”了一生,聲音低低沉沉。
花顏拿著書卷,隨手翻弄起來,她看書素來快,不一會兒,就翻弄完了。自然看到了那樣的一段話。
“淑靜皇後飲毒酒後,太祖皇帝傷心欲絕,遍天下尋陰陽師,複生淑靜皇後,最終徒勞無功,冰鎮淑靜皇後於冰棺,空置六宮,一生無後無妃無嬪,連宮女侍婢也未臨幸一人,終生無子。死後,未入皇陵,化骨灰放於淑靜皇後冰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