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笑聽到程顧之的話,扭過頭,哼笑了一聲,不過這一次沒說話。
花顏覺得她料得不錯,在臨安時,她見程顧之,便覺得其人不壞,如今能在她麵前這般說程家,可見確實心有仁善。她點點頭,“二公子能這般說程家,那麼,程家所作所為,你都了解了?”
程顧之低啞地道,“了解一些,不是十分了解。”
花顏點頭,盯著他問,“那麼二公子可否告訴我,程家是否早已經觸犯了南楚律法?”
程顧之在花顏的目光盯視下,臉更白了,又沉默許久,嗓音更啞,“是。”
花顏又問,“以二公子的秉性,一直以來未曾參與吧?”
程顧之抿唇,“未曾,在下一直在讀書習武。”
花顏淺笑,眼神一收,溫和下來,“若是有朝一日,程家敗落獲罪,二公子不受牽連,可願報效朝廷?”
程顧之一驚一駭又是一怔,猛地抬頭,看著花顏,半晌,才慢聲問,“敢問太子妃,程家敗落獲罪,到……何種程度?”
花顏淡笑,“你覺得,以你了解的這些年程家所做之事,程家的會獲什麼罪?”
程顧之腦中攸地想到了“滿門抄斬”四個字,一時看著花顏,答不上來。
花顏看著程顧之,從她的眼中讀到了他想的那四個字。
她無聲地笑了笑,見程顧之不語,輕飄飄地說,“以程家犯的罪來看,應該已經足夠程家滿門抄斬了。哪怕程家是太後的娘家,也不能因此而降低半分程家在北地為所欲為的罪。”
程顧之臉色煞白,嘴角動了動,想開口,最終,又覺得花顏說得對。
程子笑看著程顧之煞白的臉,又忍不住翻白眼。
花顏看著程顧之淺笑,“不過,太子殿下以仁愛治國,程家雖在北地做了太多黑暗事兒,雖已到滿門抄斬的罪,但無辜的人,太子殿下還是會網開一麵的。”話落,她補充,“就比如,程七公子在北地賑災中立了大功,再比如,程二公子能為太子殿下做些什麼事兒報效朝廷,也是功勞。自古以來,論過論功,不外如是。”
程顧之臉色依舊白,誠如程子笑所說,他不同於程子笑,自小,他是被程家培養長大,他對程家的感情十分之深。但顯然,他已看不慣程家長輩所作所為,他已經升起了小小的反抗,這小小的反抗就是如今帶著十車米糧來了鳳城。
這個舉動,在程家來說,定然是不被認可的,因為,程家不賑災,而是忙著在隱瞞此次的災情,來了這裡,是他的自作主張。
花顏淡淡道,“程二公子好好想想吧!北地這般烏煙瘴氣,早晚有肅清的一日。實不相瞞,我暗中來北地,就是為了相助子斬查辦北地。無論北地有什麼黑暗的天網,都逃不開一把天子劍。太子殿下雖沒來,但來了我們兩個人,已夠了。”
程顧之點頭,以前,他一直覺得,北地的無數雙手將這一片天罩得黑黑暗暗的,怕是揭不開了,黑龍河決堤後,大水淹沒了鳳城、魚丘等地,可是北地的官員無人賑災救民,反而所有人聯合起來大力掩蓋災情,抓捕流民,不讓朝廷知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
他也沒想到,北地會把這麼大的災情,一副掩蓋到底的心思。
在得知鳳城、魚丘等地百姓們逃過了大水後反而生生被陸續餓死的消息時,他終於坐不住了。不顧爺爺父親反對,帶了十車米糧來了鳳城。
若是不來賑災,他的良心會不安。
他以為,來了鳳城後,他是會看到殘破的城池,遍地的流民和死屍,可是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有條不紊地賑災和正在修複的鳳城,而不是他得到消息的一座空城。
可能爺爺父親以及那些人都不會想到,如今的鳳城是這樣的,方圓百裡,不見流民。
他們要殺的蘇子斬好好的,且太子妃花顏來了北地,且五萬安陽軍已經被收複。短短時間,北地這一片天,已經被撕開了一角。
他更深地想到,西南境地何等亂象,太子殿下幾個月便收複了西南,如今北地,用不了多久也便會被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