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候一怔。
雲遲就在他這一怔中,從他坦坦蕩蕩的眼睛裡,看出了些許情緒。不過也就那麼一瞬,他眼底布滿了疑惑,“太子殿下這話是從何說起?本侯不記得夫人有什麼金絲袖扣。”
“哦?侯爺不記得嗎?”雲遲淡笑,笑意不達眼底,“那侯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姨母有一枚金絲袖扣,不是市麵上那種常見的袖扣,二十年前,江南織造的一位老手藝人用祥紋血玉融了金絲,做了一枚金絲滾水袖金邊的金絲血玉袖扣,普天之下,隻有這一枚,送給了姨母。這麼珍貴的金絲袖扣,侯爺在姨母生前,素來待姨母心細,處處對姨母都好極了,能不記得她曾經佩戴過這枚事物?”
武威候垂下頭,請罪道,“老臣實在不知此事,老臣雖待夫人情深,但做得也有不好之處,若殿下說的卻有此事,老臣還真想不起來,畢竟時間太久遠了。”
雲遲眯起眼睛,“侯爺可真是本事啊,藏的可真深,你抵死不承認,是打定了本宮奈何不得你嗎?”
武威候抬起頭,坦然地看著雲遲,“殿下,老臣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老臣不知就是不知。老臣一直以來效忠皇上效忠南楚,雖於家室上糊塗,但對朝事從來兢兢業業,不敢懈怠,雖有人易容成子斬劫走了太子妃,老臣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兒。望太子殿下明察。”
雲遲冷笑,“本宮明察了之後才來問侯爺,可惜侯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
武威候拱手,“殿下要定老臣的罪,請殿下拿出證據。不能因為有人冒充子斬劫走太子妃,殿下便因此懷疑老臣冤枉老臣。”
“證據不急,本宮會給侯爺的。”雲遲看著武威候,想著他還是低估了他,他一句全然不知道,便推卸的一乾二淨。若是真不知道,他眼裡也不會一瞬間在聽說此事說閃過情緒了,也不會連想都不想,就說沒見過了。
無論是安陽王妃,還是安書離,哪怕是他,還有當初聽安書離說有印象的蘇子斬,都毫不掩飾地想了許久,才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還是沒見過。
而武威候,一口咬定沒見過。
好一個沒見過!
他一直覺得武威候其人頗深,讓人看不透,無論是前往西南境地平亂,還是前往北地肅清,以及治理川河穀水患,或者布控京城布防,他哪怕安排了趙宰輔,都會避開武威候,哪怕他自動請纓,他用蘇子斬也不用他。
他不太相信武威候,也是有這個原因。
如今可見,他不相信他是對的,不敢說他與背後之人是什麼關係,但恐怕一定有聯係,或者說,是他本身,或者說是他擁護背後之人,或者說是一條繩上的,亦或者他是知情者。
總歸,他不可能乾淨。
昔年,他在南疆,為了救姨母,拿出了什麼傳家至寶與南疆王交換,讓南疆王同意用寒蟲蠱救姨母,而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東宮那株鳳凰木是用死蠱養的?
他看著武威候,又寡淡地道,“那麼侯爺可知道死蠱?可知道我母後姨母就是死於死蠱?”
武威候坦然的眸中又閃過情緒,不過也隻是一瞬,便溢滿驚然,神色驚怔,“太子殿下,你說什麼?”
雲遲攸地一笑,“本宮很好奇,侯爺對我姨母,當年是抱有一顆什麼樣的心思追著她明知在她心裡有傾慕之人的情況下入宮請旨賜婚不惜借酒裝瘋玷汙了她的清白也要娶她?”
武威候麵色猛地一變,忽然震怒,“殿下,夫人已逝,生前對你昔年多有照拂喜愛,你就是這般侮辱她的嗎?”
雲遲盯著他震怒的臉,臉上布滿冷意,不答他的話,又扔出一句,“本宮想知道,侯爺想要亂了南楚江山,為何在父皇當年還是太子時你們一起前往南疆時沒下手?反而借南疆王之手,帶了一株鳳凰木回來,那時候,你可想過讓我姨母因此而死?”
武威候氣血翻湧,看著雲遲,咬牙道,“太子殿下,你句句懷疑老臣,是想老臣已死已證清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