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寨作惡多端,無數百姓遭遇不平,朝廷早有發兵黑水寨的打算,當年恰逢蘇子斬遭遇大變,單槍匹馬,一人前去剿平了黑水寨。
彼時,黑水寨被剿滅,正合朝廷的意,但正因此,從當年這一樁事情開始,蘇子斬狠辣的名聲自此名揚天下,蓋過了他多年名門公子、知禮守禮、德修善養的名聲。
一樁狠事兒,就掩蓋了他多少年的溫良,世人從此不再記得那個德修善養的名門公子,隻記得武威侯府子斬公子,心狠手辣,在京城橫著走,誰也不能惹。
良善是個什麼東西?花灼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更是知道,蘇子斬當年一定是心灰意冷,天地轟塌,萬念俱灰,抱著死心去的黑水寨,也許他根本就沒想過活著回京城。
他甚至,當年都不知道在東宮找到他之前,有過花家祖父和族長找過他這麼一樁事兒吧?
他聽了族長的話,已經平靜了的心中又勃然生起怒意,他看著族長,怒道,“祖父覺得蘇子斬有失良善,可就怎麼沒想過被黑水寨害的多少無辜百姓?黑水寨被剿平,方圓百裡百姓自此安穩了多少年?什麼是真良善,什麼是假良善,我們花家人代代傳承,是不是傳著傳著連這個也分不清了?偏安一隅久了,真愈發心地狹窄了?凡事都有兩麵性,他當年怎麼就不想想這個兩麵性?如此武斷,對蘇子斬是否公平?”
族長一噎,麵對花灼徒然的怒火,一時無言。
眾人都看著花灼,本來覺得花家祖父和族長當年決心隱瞞做得頗有些道理,如今對花灼這般一質問,也都覺得公子說得也沒錯,一時也都無話可說了。
花灼轉過身,麵對窗外,打開了窗子,外麵的雨早已經停了,一陣風吹來,風帶著絲絲潮濕的綿柔之氣,打在他的麵上,是帶著幾分溫暖的,但是卻暖不了他麵上的冷怒之氣。
自那日從花家祖父院子出來,他也將怒意壓去散去了,他本是覺得,事已至此,多說無用,但是沒想到,今日又從族長這裡聽了這樣一番話,他這怒意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了。
懷玉本來死了,自願而死,是花家先祖為了花靜要救活他,救活也就罷了,為了成全花靜癡心,追魂送魂,利用雲族得天地所厚愛的靈術,不惜以性命為代價,送他魂魄來四百年後,這也就罷了,還給了花家傳承的暗主令。
這些,本就是不妥之事,可是四百年後,花家祖父又以對花顏好的名義,自作主張隱瞞了當年之事,且還覺得瞞得多有道理。
花家先祖和花家祖父,兩代家主啊!將花家推到了這個地步,也將花顏推到了這個地步。
他心中氣怒,但身為孫子又不能將祖父揪來劈頭蓋臉罵一頓。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在寂靜中回答早先的話,“花家暗主令有兩枚,其餘的副令分令不計其數,如今有人妄動暗主令為禍,全天下的花家暗線一旦被大肆利用,不用我說,你們也能猜到後果。所以,我打算廢暗主令,另設臨安令,與暗主令不同,自設臨安令起,臨安令聽我一人調令,以臨安令來洗牌花家暗線,先將花家從泥沼裡撈出來再說,否則,花家悉數全賠進去,誰能賠得起?”
眾人聞言再度陷入沉默,琢磨衡量花灼的話。
片刻後,族長歎了口氣,當先開口,“我聽公子的,我們臨安累世安穩千年,多少人,多少根,一旦起火**,誰也賠不起。”
有一人開頭,其餘人紛紛點頭。
“公子說的對,我們花家安穩的太久,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自然有當務之急該做的應對之法。”
“不錯,就算打破古製,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公子若是不廢除暗主令,怕是拿著暗主令為禍的那人,會惹出更大的禍端。”
“當今太子睿智果斷,文武雙全,施行的政策都是惠利百姓,天下傳頌的也儘是好名聲,無數人為南楚有這樣的好太子而感謝蒼天。這天下總體算是安泰的,可不能亂啊。最起碼,不能從我們花家亂國。”
“……”
族長和五位旁支叔伯無一人反對,言語間都是讚同。
花灼見在座之人都沒意見,都覺得他做的對,心頭的氣小了些,回轉身,對眾人道,“隻設臨安令,唯我一人調派,但我既是花家的當家人,斷然不會害了花家。各位叔伯若是信我,就這樣辦吧。”
“自然是信公子。”族長點頭。
眾人也紛紛點頭,“我們都相信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