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禮貌地告彆,跟姐姐隨車回了省城。
……
因為顧敏出的事兒,她自然是不可能再回鄉下插隊當知青了。
不過顧家必須出一個知青的指標,是不會變的。上麵唯一的鬆動,無非是允許稍微留幾個月空檔期,等下個月顧驁正式畢業後,再由他下鄉頂替。
不過,老爹顧鏞在單位裡問了秦廠長,以及負責安排相關工作的同事,又帶回了一個不太樂觀的消息。
他是在當晚一家人吃晚飯的時候說的:
“你們搞出那麼大動靜,會稽是彆想去了。連錢塘本市的幾個農場,都各種跟廠裡說沒指標,不想收你呢——鋒芒太過,被人忌諱了。”
顧敏默然,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這事兒都是姐害了你。你要不是為了幫我,鬨出這麼大動靜,也不至於被人這樣嫌棄。”
畢竟,一個還沒插隊的知青,就把一個茶場的樞機弄得父子槍斃、斷子絕孫,這事兒影響太震撼了。
本地的公社/農場樞機們,那都是一個圈子裡的,肯定消息靈通,多多少少要忌憚,犯眾怒。
不過,顧驁卻很貼心,反過來安慰姐姐:“沒事兒,你當初還開玩笑,說我去了臨安,就得進大山吃毛竹了。既然附近都不容我,我不如索性跑遠點兒,去湖州,或者出省都行。”
老爹還以為顧驁是不識民間疾苦,訓斥道:“你以為遠門那麼好出的?超過50公裡的地方,你可彆指望你姐有體力騎車給你送肉!你就指著每月24斤口糧過活吧!彆的什麼補貼都沒了。”
一直到80年代,國內普通人家都是沒有電話的,農村裡的公社、生產隊也沒法拍電報。所以插隊的人離家100公裡以上,基本上就絕了音訊。
“爸,放心,沒我解決不了的事兒。”顧驁眼珠子一轉,也被眼下的困境逼出了潛力。
既然非得遠走高飛了,不如放開思想,把壞事轉換成好事。
他憑借多了三四十年的眼界,很快就想到了一條出路。
“爸,既然要出遠門,你想辦法托一下秦伯伯,看看廠裡有沒有指標,讓子弟去鄰省插隊的,最好是徽省。”
老爹一愣:“你去徽省乾啥?要跨省也想辦法去江南省啊,那裡好歹富庶些!”
顧驁想了想,覺得他的理由父親和姐姐應該能理解,也不至於泄密,就和盤托出了:“你們也都相信,今年很可能恢複高考的。所以,我想既然如此,不如當一把‘高考移民’。
當年還有高考的時候,國家就是分省招生的。我覺得我們吳越這邊消息靈通、學生準備起來也便捷。那些窮省的學生,肯定來不及立刻弄到足夠的複習資料、或者馬上投入學習。這樣一來,說不定同樣成績,我能給你考個北大回來呢。”
顧驁之所以有此靈感,依然是拜他前世看過的那部央視電視劇所賜:
他買《數理化自學叢書》時,對標的那對“後來考上交大、成為交大教授夫妻檔”的知青,就是靠著“拿了滬江考生的信息靈通度,碾壓徽省當地考生的兩眼一抹黑”,才成功的。
如果讓他們回原籍考交大,分數就不夠了。
因為恢複高考的第一年,肯定是信息暢通地區的考生,成績相對於信息閉塞考生而言,有很大的不對稱優勢。這種優勢,到第二年就不明顯了,至少要弱好幾倍。
這跟後世的“高考移民”思路,是截然相反的——在後世,所有想移民的學生,都是拚命往京城或者滬江這樣的直轄市擠,因為那兒考北大清華或者複旦的錄取分起碼比外地人便宜五六十分。
也隻有77年這一年,是曆史上僅有的要往消息越不靈通、教材和谘詢獲取越困難的地方移,來獲取時間差優勢,因為考試從宣布到上場,隻有2個多月的時間複習。
所以,顧驁最有把握的移民方式,就是也去徽省。
畢竟徽省那一年的信息閉塞程度、考試通知傳達緩慢,都是經過了曆史驗證的、還在史料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
老爹聽了顧驁的想法之後,卻立刻被驚呆了。
這算不算投機倒把?好像比投機倒把還卑鄙吧?這是在爭奪教育資源方麵的投機倒把……
“真的不會出事麼?”老爹心有餘悸地問。
顧驁慫恿道:“能出什麼事?如果我滿足政策,那就直接在當地報名考。就算不滿足,到時候非要回原籍考試,那也沒什麼損失。依我看,最好就是能去徽省。”
老爹思想鬥爭了很久,最後建議到:“如果你真覺得徽省最好,那我托關係安排你去宣州吧——那裡也是在長江以南,是徽省相對最富庶的地方了,距離也近。”
顧驁拿出家裡的地圖,翻了一下,發現老爹的建議確實不錯。
徽省作為吳越的鄰省,大多數地盤都在江北。因為曆史上的黃泛區和淮河水患問題,確實更貧窮,就算在農村,估計拿著錢也買不到餘糧。
不過徽省也有一小撮是深入江南、甚至在江南省省會金陵的西南麵,那就是蕪州市和宣州市。
可以說,如果去宣州插隊的話,顧驁就能既享受江南魚米之鄉的生活條件,又能享受徽省的高考移民效果。
而且離錢塘也不是很遠,200公裡而已,兩地之間就隔了個胡州。
他確認道:“真能精確安排去宣州?不會被安排到江北那些吃不飽飯的市吧?”
老爹自信地笑笑:“你爸這點本事還能沒有?再說我們現在身上背了那麼重要的任務,老秦怎麼也會力挺我們的。”
顧驁就這樣被迫當了高考移民。(某人:我還被迫北漂保送北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