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影和周爸有一搭沒一搭努力找話題的聊天裡,雲邊無暇為此感到尷尬,她隻有發自肺腑的羨慕。
羨慕得不得了。
以前看到彆人的爸爸關心孩子,她很多時候也會羨慕,但那種感覺從來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般強烈。
不止是羨慕,還有不甘。
她好像到今天才真實意識到,她也是有爸爸的人,她的爸爸像所有人一樣,會說話會笑,有七情六欲,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直和她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他貢獻了一半的基因,她的血管裡流著他一半的血。
她明明也有爸爸,可是她居然到今天才見到他,和他說上第一句話。
她從來沒有享受過半分來自他的父愛。
那頭,周影和周爸的尬聊終於到了無法繼續的地步,周影尋了個“我吃晚飯呢,要涼了”的借口,把電話給撂了。
掛了電話,她盯著邊贏,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錢:“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少爺養尊處優到連蟹都不會吃的地步吧?”
養尊處優的少爺二話不說,把蟹身放到她麵前。
這極為沒有紳士風度的一幕讓雲邊分神,她不禁懷疑自己之前的判斷。
世界上真的會有男孩子這麼追喜歡的女孩子麼?
“我又不是你的垃圾桶。”周影怕邊贏繼續浪費食物,把剩下兩隻大閘蟹分給雲邊和自己一人一隻,她用濕巾擦擦手,“光吃飯沒意思,我點點酒。”
邊贏和雲邊都是未成年,但周影隻把雲邊計算在內,她開了易拉罐,遞給邊贏一罐:“乾杯。”
雲邊看看自己麵前的果汁,說:“周影姐姐,我也想喝啤酒。”
“這不太好吧?”周影言不由衷客氣一番,事實上她自己十六七歲的時候,叛逆又高調,喝酒抽煙手到擒來,壓根不覺得這是什麼事,但她現在身為一個成年人,在未成年小妹妹麵前總得表現得懂事點。
邊贏沒說話,直接把自己舉到唇邊還沒來得及喝的啤酒給了雲邊,然後自己伸手重新拿了一罐打開。
“嗬喲,大少爺居然會自己開易拉罐,厲害哦。”周影還在惦記兩隻被浪費的大閘蟹,先陰陽怪氣一通,才頗為認真地詢問,“給她喝啤酒沒事麼。”
“不知道。”邊贏說,“她心情不好,隨她去吧。”
雲邊手握易拉罐的力道微微收緊,易拉罐發出窸窸窣窣的擠壓聲。
“失戀了還是考砸了?”周影能想象到的青春期少女的煩惱隻有這兩樣,她安慰道,“都是小事,沒事的。”舉杯,“乾杯。”
雲邊把啤酒送上去:“乾杯。”
這不是雲邊第一次喝酒,初中畢業聚會上她就嘗過,但啤酒又苦又澀,她隻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時隔這麼久再喝,啤酒的口味依然那麼糟糕,但她卻不再排斥,而是有些迫切地揚起脖子,任由苦澀的液體漫過味蕾,滑下咽喉。
嘴裡苦了,心裡的苦才不再那麼深刻。
邊贏和周影都隻有淺嘗輒止的打算,兩人舉著易拉罐,默默看雲邊一口氣喝完一整瓶。
“還要嗎?”邊贏問。
雲邊沉默一下,點頭。
邊贏又給她拿一罐,打開:“最後一罐。”
雲邊說“好”。
又是一口氣一瓶。
那麼短時間內兩瓶啤酒下肚,最開始雲邊除了肚子脹沒有彆的感覺,但沒過多久,酒精的後勁慢慢就上來了,她喝酒的經驗約等於零,根本不勝酒力。
她腦袋越來越沉,隻記得周影和邊贏都問過她有沒有醉,她非說沒有,因為覺得自己還能正常思考,但事實上她的記憶出現了斷片,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邊贏已經來到了明湖左岸小區門口,蕭瑟的夜風一吹,把她吹得清醒許多。
“我們到家了?”她詫異地問。
“嗯。”邊贏拿上她的書包,另一手攙住她的手臂,帶著她往裡走。
風吹得渾身的骨頭發疼,雲邊下意識靠近邊贏取暖:“邊贏哥哥。”
“嗯。”
雲邊沒有下文,她隻是想叫叫他。
“乾嘛?”邊贏問。
雲邊比平時膽大,既然他非要刨根問底,那她剛好有想知道的問題,就直接問了:“你是不是喜歡周影姐姐?”
“……”邊贏無語看她,“周影都為彆的男人殉情了。”
雲邊覺得他在偷換概念:“她為彆的男人殉情跟你喜不喜歡她沒有關係。”
邊贏給了明確的答案:“不喜歡。”
雲邊:“我不信。”
邊贏本來不想跟個醉漢計較什麼,他和周影被誤會過很多次,他早都見怪不怪了,但忍耐一會還是澄清:“男女之間不是隻有愛情。”
雲邊喝了酒特彆軸,認定什麼就是什麼,她跟個複讀機似的重複,語氣蠻不講理:“我不信。”
邊贏:“……”
邊贏明顯不想再做回應,但雲邊不肯善罷甘休,加大音量:“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至少有一個目的不純,還有一個在裝傻。”
邊贏嗤笑一聲:“那你跟哈巴也沒有純友誼?”
“對啊。”雲邊歪著腦袋,理直氣壯,“哈巴不是喜歡我嗎。”
雖然哈巴沒有跟她告白過,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平時隻是不想弄得彼此都尷尬,才裝作不知道。
邊贏:“……”
既然如此,他換個人舉例:“那你和遊泳的那個男的,也不是純友誼?”
雲邊說:“嗯,他也喜歡我。”
邊贏:“……”
他繼續問:“那我和你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
你們是愛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