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太忘形,怕老天給他潑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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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星期六。
邊贏轉到1班,他是插班生,位置安排在最後,和雲邊隔了兩排兩行。
比不得從前高二那會前後桌,但總比隔了八個班來得好很多。
但雲邊請了假,沒能迎接他。
邊贏問她在乾什麼,她說在醫院,問她在醫院乾什麼,她說媽媽身體有一點不舒服,邊贏又刨根問底問怎麼了,雲邊說沒大事。
她在醫院很忙的樣子,老半天才回他一條消息。
禮拜一,雲邊倒是來學校了,但是邊贏請了假,因為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了。
兩個人就沒碰上過。
他在微信裡告訴雲邊:「我下午來學校,等我」
鑒定機構在電話中告知邊聞,他身上確實存在兩套基因,而他生殖腔的基因,與邊贏成立父子關係。
邊贏確確實實是邊聞的孩子。
這樣的小概率事件偏偏落到了邊聞的頭上,造成了這個彌天的大誤會。
真相水落石出,馮越清白。
邊聞無需再驗雲笑白與他生殖腔的DNA對比,他心中的障礙已經徹底去除。
邊贏和邊聞一起前去鑒定機構,其實他沒必要過去,但他迫不及待想以兒子的身份見邊聞一麵,想親眼看看那紙報告單,還有跟爸爸一起去陵園看媽媽。
邊聞為馮越擦去她照片上的灰塵,滿是歉疚:“對不起,對不起啊,阿越。”
邊贏在馮越墓前長跪不起。
為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誤解她,責備她,甚至怨恨她,以至於他已經很久沒有來看她。
她在九泉之下該是怎樣委屈,卻無法為自己說一句辯解的話,隻能被迫承載滿身的冤屈,遭受無端的汙穢罪名,被最愛的人厭惡。
有風攜帶著草木的清新香氣輕輕吹過,拂過邊贏頰旁,溫柔至極,像是母親的回應。如果她還能說話,她肯定會像這風一樣輕撫他,然後她會大度地告訴他,沒有關係。
不管他做什麼,她都會原諒他,她不會責怪他,隻會因為他的歉疚而心疼,因為他是她最珍視最疼愛的寶貝兒子。
正是因為如此,邊贏才更覺悲痛,他實在不是個喜歡流眼淚的人,即便是當著至親的麵,但麵對照片上母親慈愛的麵龐,他潸然淚下。
邊聞抱住邊贏,屬於父親的懷抱寬闊而厚實,是遮風避雨的港灣,父子倆關係並不親近,他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抱過邊贏,所以就連安慰都是手足無措、拙口笨舌的:“都是爸爸的錯,讓你媽媽要怪就怪我,你那個時候拚了命的保護她,她一定很欣慰,都是我的錯。”
父子倆在陵園待了很久,才驅車回家。
邊贏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回到家裡。
回家路上,邊聞躑躅著開口:“阿贏,我和雲阿姨打算領證,畢竟孩子都四個多月了……我們本來沒打算要孩子的,但是那個時候雲阿姨以為你不是我的孩子,想給我留個後。”
“我知道。”邊贏情緒平靜。
“那,你支持嗎?”邊聞很緊張。
“當然啊。”邊贏笑了一下,提醒道,“不過你回家了記得跟雲阿姨也好好道個歉,這事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邊聞高興得語無倫次,“爸爸以後會對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好很好。”
邊聞這輩子沒有這麼高興過,歡天喜地把邊贏接回家中。
兜兜轉轉那麼一大圈,孩子是自己的,而自己從前希望重組家庭和諧美滿的願望也可以實現了,他不必在夾在新舊家庭的矛盾中左右為難,不必再看雲笑白受委屈,也不必再看邊贏不開心。
家裡,雲笑白已經等著他們了。
她的臉色看起來很疲憊,透著幾分病態的蒼白。
等到父子倆歸來,雲笑白第一件事是向邊贏道歉,畢竟這一係列事情,是經過她的手被挖掘出來。
“阿贏,對不起,讓你和你媽媽受委屈了。”
邊贏並不怪她,奇美拉現象這樣的罕見情況,大部分人窮其一生都沒聽說過,雲笑白發現血型不對,後續一係列行為不過是情理之中。
在白紙黑字的證據麵前,想必任何人都會屈服,就像他也會懷疑母親對父親不忠一樣。
獲得邊贏的諒解,雲笑白的第二件事是告訴邊聞自己已經打掉腹中胎兒,並且單方麵宣布與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