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小小一個陽翟,不過幾天功夫,差不多整個豫州都知道了,潁川郡自不必說,被攪了個天翻地覆,汝南郡那邊袁譚幾個回去聽說荀昭遭遇不由得替他打抱不平,把這事添油加醋的一說,哄得袁隗蔡邕兩個也來察問。

荀爽看向這幾天堆滿了書案的木櫝,捋須沉思,良久淺笑:“小子,還真有些本事。”

眾人求情之際,荀昭這邊卻越發不好起來,他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周圍人的聲音也漸漸遠去,跪在他旁邊的荀彧擔憂地望著他,看他冷汗涔涔,眼睛都沒有焦距了,將手在他額上一試,不想他麵色蒼白額頭卻是滾燙。

東漢年間醫學並不發達,有人因為風寒要了命,所以風寒發熱算是不可小覷的大病,荀彧再也不能放心跪在那裡了。

“元兒怕是得了風寒,已經開始發熱了”,他言語急切,荀衍、荀諶兩個什麼時候見過他這等模樣,往常他都是從容不迫的,但是聽他言語,也跟著急了起來。

“元兒,元兒,現在還能聽清我的話嗎”,荀昭隻覺天旋地轉,有人絲毫在叫他,他將頭轉過去,但是卻一下栽在地上,之後便不知所覺了。

倒把荀彧、荀衍、荀諶三個嚇得夠嗆,荀彧環抱著荀昭小小的身軀,恨不得現在就將他帶到自己府上救治,但是他深知這樣做了就要前功儘棄,況且現在形勢正好,應該一鼓作氣。

於是召過一個仆從讓他去給荀爽說明情況,那於門外觀望的百姓自然也是嗟然歎息,感覺這罰的太狠了些,再說荀昭為其姊的名節與那郭老夫人爭辯,也沒做錯什麼,名門望族就是規矩多。

荀爽府上的侍婢仆從一直被拘著不準到近門廊下那邊去,此刻聞得仆從來報,荀爽還沒有什麼反應,打頭的玉珍玉珠兩個已經“啊”的一聲嚎哭起來。

“家主這是要郎君的命啊!婢子從小照顧他長大,郎君最是重情重義,為救女郎的名節怎能不與其爭辯?婢子知曉荀家規矩森嚴,也不求彆的,讓婢子隨著郎君一起去了罷!”玉珍壯著膽講出這番話來,扭頭便往影壁上撞去,玉珠和其他仆從死死拉住她。

荀爽坐在上首,他豈能不痛心,他對荀昭悉心教導,寄予厚望,隻是荀昭雖說師出有名,但到底是言語頂撞了一位老夫人,細究起來要扣個不識禮數的帽子,此刻不罰的狠些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他此刻聽聞兒子風寒發熱暈倒在外,也不由得老淚縱橫,一向挺直的脊背顯出幾分瘦弱來,但還是強撐道:“快將那逆子拿進來!”

玉珍玉珠幾個連忙迎出去,隻見小小的人兒鬢發散亂,麵色慘白,往頭上摸去卻滾燙如烙鐵,臥在荀彧懷抱中,真是傷極慘極。

荀昭身體一向康健,他學了盧植的劍道,調理身心,何時見過他這樣脆弱的樣子。一堆仆從請醫生的請醫生,拿巾帕的拿巾帕,玉珍玉珠兩個謝過幾位荀郎君,抱著荀昭往府裡走去。

荀彧這才長舒一口氣,摸摸愈發僵直的小腿,無奈地搖頭,和荀衍、荀諶兩個互相攙著回去了。

那府上醫生聽聞自家小郎君跪在外麵早就準備著了,此刻一聽傳喚立刻飛一般的過去。玉珠輕輕解開他束發的巾,烏發映襯地他小臉更加蒼白,脫下襌衣時,玉珠隻覺得腿那一塊硬邦邦的,掀起褻衣一看,烏青發黑的一片,驚的她不由淚盈滿眶。

隻是跪求那府醫:“求老先生救我們家郎君,可千萬彆留下什麼病根啊!”

急得那府醫又要開方子治風寒,又忙指揮仆從抬熱水,幾人合力抱住荀昭,將他的腿慢慢浸在熱水中,幾個力大的侍從用力揉按那淤青,要全部揉開才不會留下病根。

荀昭這一病便陸陸續續病了一周,簡直要把這些年沒有得的病一次全都得完,他昏昏沉沉不知天地為何物,被灌苦藥汁子也就罷了,每天腿還要遭禍,忍受非人折磨。

“輕點,輕點”,荀昭簡直叫苦不迭,玉珍玉珠兩個橫眉道:“郎君此刻不揉散這淤青,可要作為病根存在腿裡!”自從他在外麵跪暈了之後,玉珍玉珠兩個也硬氣起來,在彆的事上可以讓步,在有關他的病上是一點也不馬虎,痛得荀昭隻能死死咬住錦被。

等到結束,荀昭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聽那藥童說以後再用藥泡一個月就好,不用再揉了,荀昭才長舒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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