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便慢慢轉涼,等細細的雪飄在空中時,百姓們也收拾收拾準備過年,今年實在不算是個好年,水災與瘟疫如影隨形,還是荀家主動施粥,才保得潁陰百姓渡過難關,隻是其他郡縣便鞭長莫及了,聽說青州疫病最嚴重的地方一個縣的七八成人都接連去世,真是駭人聽聞。

等到了朔朔冬日,荀昭穿著夾衣,戴著風帽,去看儺祭。民間驅趕瘟疫要跳專門的儺舞,每年這個時候都非常熱鬨。

街上點起盞盞彩燈,熙熙攘攘的人群擁著看正中央穿著花花綠綠,麵上戴著不同麵具的人舞動,十幾人為一組,幾十人一起跳起奇怪卻富有韻律的舞蹈。

“郎君,他們跳的真整齊,腳是怎麼扭到後麵去的?我怎麼做不到。”玉書很是興奮,跟著問東問西。

“術業有專攻啊,精於一道並勤學苦練就能練會了。”

玉書點點頭,雖然還是不太懂,玉墨睨了他一眼道:“瞧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帶出來可彆給咱們郎君丟人。”

玉書教他說的臉熱,說什麼也要學會這個舞,兩人扭打著去仔細觀察了。

有人發現了荀昭,便讓出一條路來,讓他到前麵去看,荀昭一一笑著道謝,眼中卻是化不去的憂慮,今年少說也得有幾萬人沒了,青州的好幾個縣都遭了災,跟著來的就是疫病,一直到現在聽說還沒有遏製住。

看完儺舞回了府中,收拾收拾就到了該去磔禳的時候了,磔禳在正堂前舉行,算是一種祭祀,其實就是殺一隻活雞並分屍,荀昭一直都覺得這挺血腥的。

“哎呀,這是嚇跑那些妖物和山魅,就得這樣它們才不敢來,它們最喜歡郎君這樣細皮嫩肉的孩子了。”玉珍見他又皺眉,就知道他又看不慣這些了。

荀采笑道:“瞧元兒難受的,去拿那邊的桃木揮杆邪物吧,彆在這裡待著了。”

荀昭便拿起那截桃枝,神神叨叨地走了一圈又一圈,口中還要念念有詞,最後再把桃枝插在被分屍的雞前麵。

門前已經貼了門神,也不知道畫的是誰,隻能看出了短衣長劍,正在捕殺,要荀昭來看,這畫的還沒有他自己好。

正在那裡品評門神畫,遠遠看到荀爽並幾個仆從來了,連忙小步跑去跪好,荀爽最重禮,要是看到他閒逛又要一頓說。

荀爽跪在最前,荀昭、荀采一左一右跪於身側,後麵依次以這個次序跪著他們的仆從侍婢,雜役和佃戶蔭戶跪在外殿,待上過三回香才叫起。

“今天烤了羊”,玉珍一麵說著,一麵抬上剛烤好的滋滋作響的小羊羔,“用的是小羊羔,婢子聞著一點腥味都沒有,全是奶味。”於是片了背上最肥嫩的一塊給荀爽獻上,另又片了肉給荀昭和荀采,荀昭最愛這個蘸著茱萸末和醬吃。

令還有韭菜炒蛋、片切醬狗肉、豉汁煎魚、清湯鮑脯、甘脆泡瓜等幾樣菜魚貫而入,楠木案上有葷有素,最後每人上了一小碗糯小米烘飯。

“這個泡瓜不錯”,荀昭給姐姐和父親都狹了些,他最近吃膩了那些山珍海味,這種清爽小菜反而更得他心。

“食患不均”,荀爽見他逮住那碟泡瓜吃起來,教訓道。荀昭連忙又挾了些煎魚來吃。

吃過一頓舒心的飯,但是報上來的事就沒那麼舒心了,因為青州有百姓反叛,荀昭的那根弦一下子繃緊了。

“青州哪裡的百姓,多少人反叛啊?”

荀爽也是皺眉,以往也有疫情與災害,但是也沒有人敢說反皇帝,漢朝皇帝號稱受命於天,繼承禪讓皇位於秦,而秦始皇首個比肩三皇五帝,說句不客氣的,在漢朝百姓眼裡皇帝很是神秘,和天命掛鉤,不然他們也不會辯論天上有幾個皇帝這種荒謬的事。

“青州東萊郡,說是反叛但是很快被鎮壓下來。”這是令人奇怪的,皇帝沒派兵,世家也不會顯擺自己有軍隊,那這叛亂是誰平定的?

荀昭也覺得裡麵有文章,道:“莫非是等著來一場更大的叛亂?”

一句話仿佛撥動了荀爽的哪根弦,他佇立良久道:“是要發生大事了。”

宦官勢大,此時他們掌控政事,吏治與財政都掌控在他們手中,儘管袁隗官複原職成為司徒,朝中大部分官員都由士族擔任,但是架不住宦官為天子近臣,吹吹枕頭風就能辦事,真是憋屈。

伴隨著時間流逝,終於在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二月,荀昭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各地爆發黃巾起義,這是黑暗的前兆。

不過一個月,七州二十八郡都被大批揭竿而起的黃巾軍攻擊,州郡失守,百姓到處逃亡,震動京師。

“快點加派人手,把糧倉看好,不能讓他們闖進來!”荀爽的侍從吩咐著,將院裡的人指揮的團團轉,各地的百姓都翻了天,數冀州和豫州兩州為最,因為比較富庶,附近各周的起義軍都來搶糧食。

玉書見他眉頭緊皺,說道:“郎君莫慌,咱們家的佃戶和莊子上都加派了人手,那群暴民進不了咱們這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