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並不出色,他接手了盧植的黃巾軍之後並沒有維持勝利,反而節節敗退,最後還是靠著皇甫嵩和朱雋先平了荊州南陽,又攻下兗州東郡,最後可能是上天保佑大漢江山,張角病死,賊首亡士氣自然不振,皇甫嵩一鼓作氣斬殺張梁張寶,黃巾算是勉強平定了。

但是荀昭知道,造反和怨恨的種子已經埋藏在百姓心裡,如果隻是保持現狀,遲早各種起義軍又要複興,但是皇帝竟然沒有引以為戒,更加花天酒地。荀昭不由感歎漢末群雄逐鹿真是一點也不冤,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黃巾初平,眾人也鬆了一口氣,危機已經解除,眾人也恢複了之前的歡樂笑鬨,隻荀昭一個自恨人小力微,不能做些什麼,隻能眼睜睜看著曆史齒輪的推進。

“兒自恨人微力小,雖心中憂慮再起變故,胸中卻無一策可以應對,故終日憂思。”

荀爽看出荀昭愁眉不展,故叫來詢問,不想聽了他這一番肺腑之言,欣慰歎道:“吾兒胸懷大誌,隻是你尚未長成,大可不必憂思甚遠,就算是位極人臣如袁司徒,麵對此事也棘手啊!”

荀昭卻想自己與他們自是不同,他知曉之後會進入一個如何慘烈的時代,三國後魏晉,而後五胡亂華,自身相鬥反教彆人鑽了空子,何其悲哀!

見他仍是未曾釋懷,荀爽隻能歎一聲:“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啊!”

再次來到潁陽山,心境卻已經與上次不同,荀爽見他愁腸難解,便讓他去登山抒懷壯誌。

玉珍玉珠俱是氣喘籲籲,隻有玉書玉墨兩個一直緊緊跟著,荀昭隻覺心中燒了一把火,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郎君!婢子們實在無用,怕是跟不上郎君腳步。”玉珍玉珠兩個叫苦道。

荀昭見她們兩個一個俏臉俱是氣喘的紅,另一個扶在山壁上胸口一起一伏,便知道她倆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不由搖頭笑道:“你們兩個疏於鍛煉,竟然連我也比不上,以後我得盯著你們與我一同練習。”

但是把她們兩個女子放下這裡又實在不安全,便道:“玉書玉墨,你們兩個扶她們歇半晌,便去山腳下等我罷。”

“這怎麼能行,郎君的安全豈不是無人保護,不如郎君讓我們其中一個跟著上山吧。”兩人急道。

荀昭搖了搖頭:“阿父命我來此是為抒懷,你們跟著我倒讓我難以放開。”

“那我們就在離山頂不遠處等著,郎君有什麼事也能及時告知。”玉珍建議道。

“也好。”荀昭便獨身往山頂登去。

潁陽山並不陡峭,但是卻很大,上次重陽他與荀采於山的不同麵登上,但是最終未曾相遇,便知此山實在龐大不能相望。

荀昭一麵想著這時形勢,一麵快速登山,等登到山頂竟恍然不覺,等到登無可登,才知道自己走神期間便已經到頂了。

於山頂望下,眾皆茫茫,玉珍他們於下麵也成了一個個小黑點,荀昭居高臨下,卻沒有“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壯誌豪情,有的隻是為自己如滄海一粟的感歎,曆史無法停止,時間不能遏止,他就像蚍蜉撼樹,空懷壯誌卻沒有改變的能力。

他忽然悲從中來,迷茫上天讓他生於這裡是何用意,一時心中更加憂思難解,長歎一聲,環顧四周見花葉豐茂,頗為喜人。

他便擇一色澤青碧的葉子,於口中吹奏,世人多以木為琴,以竹為笛,卻很少有人知道路邊的隨隨便便的葉子也可為樂器。

荀昭學於蔡邕,自小自然頗通音律,又兼他上一世也經常這樣吹著玩,隻是此時心境不同,他拿唇覆於葉片上,略鼓唇渡氣,試一試音,覺音色清亮,便吹奏起來,他也無什麼樂譜,隻是渴盼著能緩解心中鬱悶罷了。

玉珍幾個登上離山頂不遠處便尋找了一個暫可棲身之地,四個人正在休整,卻聽聞山頂有樂聲悠悠傳來,不是琴聲,不是笛聲,不是簫聲,荀昭學於蔡邕,日日在府中練習音樂,幾個仆從侍婢也跟著頗知樂理,但一時之間竟不知這是什麼樂器。

隻覺聲音悠悠傳來,似有無儘愁思於其中,恰如連綿不絕的秋雨,點點滴滴,聲音清脆卻又令人感傷,悠揚卻能聽出其中的悲傷與迷茫。

幾人聽著俱是心中鬱鬱,隻覺入耳雖然好聽,但那厚重的感情卻將他們都淹沒了。

“郎君究竟在憂愁什麼呢?”玉珠率先困惑的問出,他們同荀昭一同長大,卻有時總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幾人對視一眼,俱是歎氣,郎君不高興,他們也跟著不快樂。

荀昭本是抒發心中愁思,但是一吹起來隻覺甚合心意,他又想起在大學校園裡,自己也是這樣行走在校園灑滿落葉的道路上,隻是物是人非,樂聲中又平添一股懷念。

“還當是誰,原來是個小小少年郎,何故作此悲傷之曲?”

荀昭正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之中,忽然聽到如洪鐘般的一聲,抬頭望去隻見一背薪老者拄拐於遠處來,竟是人未到,聲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