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荀昭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絲輕輕撓著他的臉頰,讓他有點癢,他握起一段,盈盈清香順著手臂讓他徹底清醒,這頭發好像不是自己的。

“醒了?”上方傳來一聲輕柔和緩的聲音,荀昭抬首,看到荀彧那張清秀柔和的麵容正含笑望著他。

“文若”,荀昭滾到他的肩旁邊,鄭重道:“謝謝你。”

荀彧長長的發絲披散在床上,整個床都清香四溢,荀昭不由得感歎,荀彧的夫人唐氏肯定很幸福,每天床都香香的,每天心情都很好。

“郎君”,玉珠輕輕走過來,看到兩個顏色姝麗的郎君一起抬頭看她不由得有點羞澀。

“我來給兄長束發!”荀昭興衝衝地爬起來,有模有樣地拿著梳子,“玉珠你在旁邊教我。”

荀彧無奈地由著他胡來,手中的頭發又多又密,劃過掌心是絲絲柔柔的,感覺很舒服,荀昭忍不住道:“文若,你身上好香啊,給你束發我感覺整雙手都香了。”

“哪裡像你說的那樣誇張?”荀彧有點哭笑不得。

荀昭眼神嚴肅,將手中發絲仔仔細細地盤好,在背後托盤裡選了半天,最終挑中了一頂像雲一樣的冠帽簪上。

“大功告成!”荀昭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兄長先去洗漱吧。”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荀昭真的想說,雒陽並不比潁陰好,反而是差遠了,董卓帶來的西涼鐵騎的約束力和禮貌都是浮雲,每天都能看到他們三三兩兩地上街搶劫,但是還好沒有發生當街殺人的慘烈情況了。

這幾天一向愛出門的荀昭都是閉門不出,太鬨心了。

但是今天是個特彆的日子,東漢皇帝雖然說是五日一朝,但是由於東漢皇帝要不就是短命,要不就是喜歡享樂,總之認真負責的好皇帝很少,所以大家都不怎麼喜歡上朝,這上朝時間就變成了每月一朝,定在初二或初三,今天就是上朝的日子。

“郎君,抬一下手臂”,玉珍和玉珠兩個有點興奮,看著那套嶄新的官服,小郎君十四歲就穿上了官服!

荀昭則是對這黑黢黢的衣服表示審美堪憂,黑衣紅邊,整體看上去是莊重嚴肅,但是也太死板了一點,但是穿上去還挺舒服的,荀昭轉了一個圈,黑色的官服綻出一個好看的花旋。

“好看嗎?”玉珍和玉珠兩個不住點頭,這衣服通體漆黑,把荀昭本來就白的皮膚襯得更白了,像一顆青嫩的小蔥。

皇宮的嘉德門高聳挺立,排排九龍柱威嚴而又帶著絲絲肅殺,聽說大將軍何進就是在這裡被十常侍砍了腦袋,血濺當場。

無數個和他一樣穿著黑色官服或者紅色官服的官員往裡走著,如出一轍的是他們麵上都帶著一種凝重與憂愁,看來也是被董卓逼著過來的。

荀昭作為天子近臣,雖然是個不倫不類的加官,反倒是侍立在小皇帝身側,底下黑壓壓的一堆大臣俱是低眉垂目,右邊文官,左邊武官。

小皇帝帶著十二旒,看不清眉目,但是沉重的冠冕壓在他細細的脖子上,看得荀昭有點心驚,不會把小皇帝的脖子壓壞吧?

“來來來,放在這裡。”董卓搖搖晃晃地來了,身上一股濃鬱的酒味,底下的大臣們都皺起了眉頭,荀昭也有點無語,好歹是上朝,就不能認真對待一下嗎。

眾人抬了一個極儘奢華的坐床進來,和皇帝的龍椅比也差不多了,董卓坐在上麵像一大扇豬肉癱開,找這個玩法,他最後死的時候身上油多的能點著可能是真的。

董卓醉醺醺地靠在坐床上,旁邊是目光炯然有神的呂布,董卓看了一眼默然而立的眾位大臣,再看一眼上麵的小皇帝,有些輕佻地笑了一聲:“陛下,上朝啊。”

小皇帝開始瑟瑟發抖,袞服在他瘦瘦小小的身子上晃晃悠悠的,冕旒上的玉珠都在抖動,底下的大臣也發現了皇帝的恐懼,但是也隻能在心裡巋然感歎一聲。

荀昭本就在小皇帝旁邊,看到這樣不由得上前一步,擋住了來自董卓的視線,那股如芒刺背的感覺消失,小皇帝才慢慢停止了抖動,清脆的嗓音帶著點顫抖說道:“眾愛卿,誰有本可奏?”

默然無聲,荀昭這麼一溜看下去,個個垂眉順目,連他熟悉的荀爽、蔡邕、荀彧等人也是眼觀鼻鼻觀心,在一堆紅衣官服的武臣中,有一人格外顯眼,倒不是說他的行為舉止有多麼顯眼,而是武臣大多數個子高,襯得中間那個個子矮的就格外顯眼。

荀昭定睛而看,細眉長眼的,正是和他有過一麵之緣的曹操。

“既然無本奏,那就退朝吧。”董卓沒意思地打了個哈欠,自從他上次當堂斬了幾個人放血喝酒,這朝堂上就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真是沒意思。

眾人便如同躲瘟神一般小趨退朝,生怕被留下,荀昭望了一眼可憐的小皇帝,收拾收拾也準備走,旁邊的董卓懶洋洋地翻了個眼皮:“荀侍中留一下。”被叫住的荀昭有點無奈,然後他就發現本來落在後麵的幾個年邁官員大步跑出門外,好像晚了一秒董卓就會吃了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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