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末世(一)(2 / 2)

話沒說完,陶樂猛地轉頭怒瞪他。

一聲怒喝驟然在青年腦海中炸響:“閉嘴!”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等級壓製震得心口一顫,瞬間失了聲,渾身僵硬。

過了好一會兒,青年才緩過神來,他試探著動了動指尖,開口小聲道:“……彆生氣啊,是我說錯話了,既然你是喪屍老大,那我以後就跟著你了,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不就是找人嘛,這個我在行,肯定能幫到你。”

陶樂側著頭沒有看他,青年又諂媚道:“我忘記自己之前叫什麼名字了,這一片的喪屍小弟們都叫我霸哥,你沒來之前他們可調皮了,到處惹麻煩,現在你是老大,可得好好管管他們。”

他像哄小孩兒似的又伸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摸出來一個蘋果味兒的棒棒糖,塞到了陶樂手裡。

陶樂看了看手裡的棒棒糖,又轉頭看了看青年,而後禮貌性地扯了扯嘴角。

霸哥悄悄地舒了一口氣,猶如人生導師般眼神悠遠,緩緩開口道:“其實你隻要稍稍偽裝一下,就不會搞成這幅慘樣子了,若想在這世上活下來,人人都需要披上一層虛假的皮,有時你隻需要披一層皮,而有時,一層皮遠遠不夠……”

陶樂懵懵地看著他,不由得從喉嚨裡發出一聲細小又模糊的嗚咽。

偽裝?

“你瞧。”霸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道:“你現在連話都不會說,隻會嘶吼,臉色青白,指甲漆黑,這都是喪屍的顯著標誌,人類一眼就能看出來。”

陶樂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霸哥又道:“如果你偽裝之後再去找人,就會省很多麻煩,像今天這種傷根本就沒必要,雖然咱們不會死,但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陶樂怔了半響,霸哥又拎起他的T恤一角抖了抖,嫌棄道:“你瞧瞧這血流的,跟不要錢似的。”

而後他強製性地拽著陶樂的胳膊將他拽了起來:“走,去給你整身行頭。”

陶樂被扯著下了樓頂,而後被塞進了一輛汽車,霸哥帶著他往城市中心駛去。

昔日繁華熱鬨的商場,此時空蕩蕩的,霸哥熟門熟路地帶著他來到了地下倉庫,最角落的一間小屋子裡,堆的滿滿當當的,什麼東西都有。

霸哥歎氣道:“現在的人類像土匪一樣,遇見什麼東西都拿,我好不容易藏起來這麼點兒物資。”

說著,他俯身在一個角落裡扒拉半天,扒拉出來一卷繃帶,還有一瓶粉底液,反手就塞給了陶樂。

示意他把脖子上的傷口包紮好,又教他把青白色的臉塗白,塗完之後,霸哥又從旮旯角裡扒出來一盒眼影,用手指沾了點兒紅色的,在他臉蛋上抹了抹。

等陶樂穿上立領的襯衫,外罩黑色的衛衣,牛仔褲運動鞋,一身行頭穿好後。

霸哥問道:“你多大了?”

陶樂伸出手指,比了一個“二”,又比了一個“三”。

“二十三歲啊,末世開始時你還在上學?”

陶樂點了點頭。

大三剛開學,他窩在宿舍打遊戲,莫名其妙昏迷了三天,醒來就是末世了。

霸哥扒拉出來一頂鴨舌帽,扣到他腦袋上,扯了扯嘴角道:“象牙塔裡養出來的小綿羊,如果不是成了喪屍王,末世第一天你就被撕碎嚼成骨頭渣了。”

陶樂麵無波瀾地抬眼看了看他,自己正了正腦袋上的鴨舌帽。

後背突然襲來一陣寒意,陶樂瞬間渾身繃緊,猛地轉身看向身後。

他身後站著一個青年,整個人仿佛融入了黑暗之中,身穿繁複的黑色衣袍,後背展開一雙血紅色的骨翅,瞳孔呈赤紅色,靜靜地看著他。

霸哥也警惕地擺出攻擊的姿勢,喝道:“什麼人?!”

青年隻直直地看著陶樂,而後垂了垂眼簾,有赤紅色的流光在他眸底一閃而逝。

找到你了……

陶樂被那雙赤紅色的眸子盯著,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仿佛成了籠中的獵物。

他僵硬著後背往後退了一小步。

那青年突然伸出手朝他抓過來,濃重的紅霧鋪天蓋地直襲麵門,一瞬間陶樂頭皮發麻,足尖點地急速向後退去。

哪曾想,那青年更快,咋眼間就到了跟前,陶樂躲閃不及,眼見就要被擒,那青年的指尖卻倏地從他肩頭穿了過去,仿佛穿過一層水麵,蕩起陣陣波瀾。

陶樂趁他愣神之際,飛速繞過他往門口掠去,咋眼間消失在了黑暗中。

青年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指尖,怔了片刻後,周身紅霧翻湧,眼底戾氣驟然升騰。

到底……哪個地方出錯了?

觸碰不到他……

那就沒法把他拉回那個世界了。

末世第六年,異能者隊伍日益壯大,喪屍完成了第二次進化,暫時脫離了陶樂的掌控,與異能者發生了一場劇烈的衝突。

大戰過後,雙方兩敗俱傷,異能者對喪屍的獵殺更為瘋狂,陶樂帶著喪屍小弟們開始了逃亡。

一日,在H市的廢棄工廠內偶遇收集物資的人類小隊,陶樂壓製暴動的小弟們時,那邊人類小隊已經開始主動攻擊工廠外落單的喪屍。

陶樂從工廠二樓的窗口往下看時,正看到人類小隊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扒著窗台伸長了脖子往人群中看去。

被小隊包圍在中間的男人,五十多歲的模樣,短短的發茬已經全白了。

六年未見,他父親仿佛老了許多。

六年來,他跑遍了上百個城市,爸爸媽媽杳無音訊,陶樂幾乎都要信了霸哥對他說的話。

或許他們已經在某個角落裡悄無聲息地死去。

陶樂扣在窗台邊沿的手指微微顫抖,他忍不住低低地嘶吼一聲。

陶泓德好像感覺到什麼似的,驟然抬頭往工廠二樓看去,窗口處空無一物。

身後的同伴問他:“怎麼了?”

陶泓德道:“沒事。”

遠處三三兩兩地要圍上來的喪屍突然僵在原地不動了,同伴一扯陶泓德,猛地將他拽上了身後的吉普車,小隊成員互相掩護著上了車,絕塵而去。

陶樂後背靠牆愣愣地蹲在地上,麵前的空氣突然一陣詭異的波動,他眼前就多了一雙黑色的長靴,靴麵有繁複的符文,還在閃著瑩瑩點點的金色光芒。

長靴向上是黑色的衣擺,仔細看去,那上麵還用金線勾勒了什麼陣法,陶樂看得有些頭暈,於是閉了閉眼睛側過臉去。

那長了紅色翅膀的怪人又來了,這六年,總會時不時地出現在他麵前,也不做什麼,就這麼看著他。

剛開始陶樂還很警惕,後來發現,這人根本碰不到他,於是就由他跟著了。

那人在他麵前站了一會兒後,突然俯下了身,因為有墨黑的長發垂在了陶樂臉側。

那人將手掌攤開在他麵前,第一次開口說話了。

他道:“既然我觸碰不到你,那麼,把手放上來好嗎?”

微涼的聲音傳進耳廓,陶樂打了個激靈,而後抬眼看了看他。

這次,這人沒有了身後的血色翅膀,一雙赤紅色的眸子也變成了墨黑色,周身也沒有紅色的霧氣,整個人無害又柔和,恍然間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俊美青年。

清清亮亮的眸光看過來時,陶樂竟從中看出來了一絲微弱的懇求。

攤在麵前的手掌白皙精致,指節修長,指甲修得圓潤可愛。

陶樂像受到蠱惑一般,呆呆地抬起了胳膊。

麵前的俊美青年眨了眨眼睛,瞳孔倏地閃過一道赤紅色的流光,沒入眼底。

當陶樂的指尖觸碰到他掌心時,冰涼的觸感滲透皮膚凍得陶樂猛地一個哆嗦。

回過神來後,他急忙抽手,青年卻是一把攥緊了他的手,猛地將他擁到了懷裡。

往後退時,靴底落處驟然亮起巨大的金色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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