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29 章(2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6208 字 3個月前

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蕭辰卻突然開口道:“若這條門規隻是我橫霄劍派的門規,華嶷道友此言並無不是之處。”

華嶷冷冷道:“那我就洗耳恭聽蕭道友指出我不是之處了。”

蕭辰麵上依舊那般溫文爾雅,不見煙火氣息:“隻是這門規天下皆知,多少修士將越過天塹奉之為畢生之誌,橫霄劍派不隻是這雲橫峰上的橫霄劍派,更是天下千千萬萬修士心中的橫霄劍派。若是這般輕易將闖過天塹的修士拒之門外,隻恐令天下修士心寒誌消,失卻了祖師的本意。”

此言一出,在座掌座都心中劇震,蕭辰這番話直令許多原來持否定意見的掌座直接改變了主意——相比於堂堂橫霄劍派的威名而言,一個小小的煉氣三層實在微不足道,便是納入門下又如何?劍派之中難道還不能讓一個煉氣修士提升修為進境麼?

華嶷本能地反唇相譏:“什麼天下修士,不過是些要麼道貌岸然、要麼雞鳴狗盜之徒,何需在意?”

執事長老在心中搖頭:蕭辰言語間在意的是劍派領袖正派的影響,利弊權衡清晰明白,這華嶷被蕭辰一刺激,隻顧著這等末節,出語隻顧譏諷同門,心胸視野高下立現。

他隻抬手道:“罷了,不必再爭。這修士就納入門下吧。”

華嶷還待相爭,但舉目環視,適才讚同他的修士儘皆搖頭,顯是已改主意,他隻冷冷道:“若是天下修士人人都似這般投機取巧加入我橫霄劍派該當如何?”

底下的陸玄春想到杜子騰那將聚靈符賣遍全仙緣鎮的壯舉,不知怎的,腦海竟湧現出杜子騰舉著那“飛越天塹不用愁”賣遍全修真界、結果造成人人皆可飛越天塹的可怕景象……他不由得覺得一陣驚恐。

卻聽蕭辰道:“不若公告天下修士:跋涉天塹而過者可入橫霄劍派。另外,還要煩請羅長老將將仙凡塹中‘霧羅仙陣’略作調整,隻允許闖塹修士自山穀下方通行。”

執事長老及一眾掌座皆是一臉滿意,大讚道:“此法甚妥。”至少是把這個漏子補上了,而且華嶷一提蕭辰便已信口道來,顯是早已思慮周詳。

華嶷隻得咬牙將剩下的話縮了回去,好不憋屈。

然而,不待執事長老宣布事畢,蕭辰竟又上前道:“另有一事,適才聽聞當值修士有言,這仙緣鎮上竟有內門弟子恃武行凶,那煉氣弟子才不得不捏碎仙緣石被迫越過天塹,仙緣鎮乃劍派所轄之地,相距咫尺,且過往散修、他派修士前來拜訪皆要途經仙緣鎮,現發生此等惡行,若不予以懲戒,何以整肅門規令天下信服?”

執事長老皺眉尚未出聲,華嶷已是勃然大怒,這蕭小兒欺人太甚,自己已然放手,他竟敢反咬一口!

怒意蓬發間,他的冰火劍意已是當頭向蕭辰狠狠劈去!如火暴烈,如冰酷厲,這華嶷竟將這兩極劍意漸漸修成兩儀互生之意了!

兩極劍意指的是同時修煉一正一反兩種劍意,劍意互斥間磨礪劍意,精進奇速,但劍意本乃劍修所修劍道的顯現,修兩極劍意便意味著同時走在完全相反的兩條劍道上,其中險峻,稍有不慎,即是走火入魔之災。而兩儀互生則意味著完全相反的兩條劍道上已經出現了一絲交彙,乃是劍道大成的前兆,這華嶷果然是不容小覷!

但蕭辰一笑間,隨意抬手一揮,劍意開闔,揮灑自如。不過眨眼間,那如火暴烈已化為春水粼粼暖意徐來生機盎然,如冰酷厲隻轉為秋風颯颯寒涼入骨肅殺無常。這劍意中竟是生滅交融,變幻隻在劍主人一念之間——在場修士俱是感到心神一跳,好霸道的劍意!

似陸玄春這等築基修士更是哼都沒哼一聲,已經昏厥,被執事長老拂到一旁,險險揀回一條命。

這蕭辰竟修的也是兩極劍意!剛剛談笑揮手間的交手,不論力量大小,隻說力量層次,卻是高下已分。

而場中金丹長老反應過來之後,更是倏然色變:“劍種!”

所謂劍種乃是指劍意之後的另一重境界,當劍意磨礪至極再經道心考驗之劫,方可凝結劍意為劍種,這已經算得上觸摸大道邊緣,在劍修來看,生出劍種的修士幾乎可以說已經看到了元嬰期的大門,這蕭辰不是才堪堪結丹,卻兩極劍意融合交彙——這分明就是兩極生劍種之征!此人在劍境上天賦竟駭人至斯!

華嶷修行二百載不過堪堪修化兩極為兩儀,可這蕭辰年不滿百歲竟是劍意相合、劍種已生!在場眾多金丹劍修一時間都生出世上著實有人生來惹天妒的感慨來。

執事長老麵色陰沉:“令那內門弟子給我去第四重仙凡塹守塹一年!”

華嶷大驚失色:“袁師叔!”

執事長老隻冷冷道:“今日事畢,諸位且回吧。蕭辰你留下。”

且不說華嶷是如何懷著一腔怨憤離去的,執事長老看著留下的蕭辰一臉光風霽月忍不住再次歎氣。

作為看著華嶷一步步修行至今,更是看著蕭辰從稚兒長大成.人的門派長老,執事長老深知,方才一切絕非偶然,華嶷為人是偏狹孤高,也的確一直對蕭辰有著隱隱敵意,卻絕不至於像方才一樣在一眾掌座中那般失態。

蕭辰兩次出手相助那當值修士又豈是如華嶷所說那般“悲天憫人”?反正執事長老是絕不相信的。隻怕更有可能是借著這出手之機撩撥華嶷吧?可歎那華嶷步步落入彀中全不自知還想打壓蕭辰,真叫他不知說什麼好。

說起來,執事長老心中還是對華嶷的憐惜同情居多罷?怎麼說,那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橫霄劍派中自然劍修占據絕大數,既為劍修,自然心直如劍,萬事直指本心,故而相比於其他門派,少糾結紛爭,氛圍純淨自然一意修行,強大由此而來,劍派能在修真界中領袖群倫,也與此分不開。

如蕭辰這般的異數將來執掌門派,若在一甲子之前,執事長老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讚同的,他畢竟也是個劍修,自然也更欣賞那等心直如劍之輩,而蕭辰雖然看著風度卓異氣象堂皇,足以率眾垂範,但內裡實在是城府深深,讓執事長老有時候應付起來都得皺眉。

可近來修真界中實在波雲詭譎,上次蕭辰被邪道一金丹修士打傷之事就讓橫霄劍派上下震怒,修真界中,邪道本就勢微已久,這般挑釁之舉實在是太久未曾發生,而正道中,其他門派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動之態,偏偏掌門又在此時閉關,以蕭辰之能,此等局勢應付起來至少絕不會讓劍派吃虧,倒是個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門派之中皆為劍修,行事說話直率了些,縱使有同門一時思慮偏狹,你身為門派首席也當寬厚仁義為先。”不要老是挖坑叫彆人跳,一時不好收尾。

蕭辰溫顏一笑,向執事長老道:“多謝袁師叔提點,我定會掌握好分寸。”至少那肅寒絕殺陣和血煉之法他方才就提都沒提,至於為什麼沒提……噓,不可說。

執事長老卻是嚴厲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拿這小子無奈:“罷了,等你師父出關再來教訓你吧。”

蕭辰隻是一笑。

執事長老一指堂下暈過去的陸玄春:“此事既然你已插手,聽聞那煉氣修士也曾被你所救,雖則來曆有異……便由你來善後吧。”

言畢,他再次歎了口氣,以元嬰修士之能,轉眼之間這堂上隻剩下蕭辰與陸玄春。

蕭辰生滅劍意一拂,陸玄春悠悠轉醒,隻見空空蕩蕩的大堂和眼前風采卓然的真傳首席,感慨自己居然真的自那等強大修士的劍意下揀了條命回來,立即起身向蕭辰道謝。

蕭辰側身避過了陸玄春的大禮:“皆是同門,我亦曾托庇外門,陸修士不必如此。”

陸玄春一怔,隻見蕭辰提及他在外門一事眉宇間依舊風疏月朗,竟是絲毫不以為意,隻教陸玄春心中震蕩不已。以蕭辰今時今日的修為地位,在他這一介外門低階修士麵前,提起昔年勢微之事竟如此坦坦蕩蕩,叫陸玄春心中敬服不已,隻在此人麵前再次深深低頭,以示恭敬。

陸玄春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敢問蕭真人,適才合議之後,對於那姓杜的小……修士是要如何處置?”他本想開口說小子,但想到那小子畢竟是眼前的首席大人所救,敬屋及烏,連帶的,居然杜子騰也成了小修士了。

蕭辰道:“適才執事長老已然明言,可納入門下,陸修士你也應當聽到了罷?”

陸玄春點頭,他隻是擔心之後事情有變化,如此聽來,那姓杜的小子倒是好命了:“隻是不知,門內要如何安排於他?”

蕭辰一挑眉,隨意笑著:“我聽說他符畫得不錯?嗬,那就去你的‘飛毫院’吧。”

陸玄春好險沒一頭栽倒在地,這麼個逼得執事大長老召集六宮十二殿合議、引得華嶷真人和蕭真人交手、還不知要攪出多少風雨的大大大大大大號……燙手山芋最後竟是要砸到他陸玄春自己手裡?!

他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少燒了哪柱高香?陸玄春欲哭無淚。

他連連擺手道:“我飛毫院不過外門下三院之一,人少勢微,實在是……”

然而,對上首席大人那雙燦如星辰卻深不可測的雙眼,那一個“不”字無論如何不敢也不能說出口,陸玄春默默咽下一口老血,轉口道:“……雖然人少勢微,但必不負首席所托,讓杜小修士在飛毫院待得舒心暢意。”

蕭辰卻擺手道:“那倒不必,陸修士你隻管按規矩來就是。”

陸玄春心中詫異,突然有些不明白這位真傳首席的意思,他有自知之明,若真傳首席是希望那小子修行進境一飛衝天,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讓其來飛毫院,若隻是希望這小子平安一世托庇風雨,卻又特意同自己強調不必特殊優待,真是讓人百思不解。但這般大人物的心思,他也不敢再多加揣測,既然首席這般交待,那他就按一般弟子對待就是。

陸玄春懷著滿腹心塞之情,恭敬告辭之後領命去執事堂落實杜子騰的外門弟子身份去了。

隻是那背影怎麼看怎麼蕭瑟,倒讓他身後的蕭真傳臉上露出一個複雜玩味的笑容:煉氣三層就能讓人這麼頭疼,倒還真不是普通人啊……

回想起當初救下那小子時的情形,蕭辰麵上的神情越發莫測難辨。

===================================================

雲橫峰腰,某個鬨騰得修真界第一大門派高層雞飛狗跳、甚至最後逼得第一大派不得不修改門規的凶殘人物正在呼呼大睡。

仿佛睡夢中也感到了眾多大能的暗暗詛咒,某人搔了搔下巴,終於舍得睜開眼睛。

他茫然地看著上方的石壁,一時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耿家剁草的日子、仙緣鎮上一幕幕自眼前劃過,最後定格在飛過天塹抵達雲橫峰然後昏睡過去的事實裡,杜子騰才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啊耶!小爺已經是橫霄劍派的弟子了,哈哈哈哈!”

完全不知道他這弟子身份得來背後有多少曲折離奇又對自己有著莫名自信的某人可真是幸福得讓人想掐一把。

杜子騰起身後隻發現腰酸背痛,回頭一看,好家夥,真不愧是什麼鬼劍派,那床就是塊貼著石牆略微打磨的大石塊,難怪他這在耿家磋磨慣了的身體都有些吃不消。環視這間屋子,竟然也是間石屋,除了張石床,一張小小石桌,竟是半點裝飾也無。

無語之下,杜小爺拉開石門準備出去,門外一片雲霧茫茫,杜子騰信步踏出幾步,然後他突然心中咯噔一下:“啊啊啊啊啊——”

然後一道不耐的聲音道:“叫什麼叫!”隨即杜子騰覺得後領一緊,下墜之勢終於止住。

杜子騰勉強抬頭一看:“陸……陸真人……”

隨即杜小爺又被扔回那間石室之中,一枚小小的玉牌砸到了他身上:“雲階令,沒有此令山上不可通行。”

話音剛落,留給杜子騰的就是湧進屋中的茫茫雲霧,人影早就不見,杜子騰:我擦大俠,你不留個橫霄劍派的攻略下來就這麼走人真的好麼麼麼麼!

然而,內心深處來講,杜子騰也不是那等真正需要攻略的人,君不見仙緣鎮上沒有攻略某人不也一步步蹦躂得挺歡?

因此,打量著那上麵寫著“飛毫院”“杜子騰”字樣的重要小牌子,杜子騰挑眉,他這算是進了陸玄春的地盤啦?也好,所說他也是個畫符的高階修士,有空倒是可以問一問【然而對方並不想搭理你= =

略略收拾好杜小爺又一次試探著朝門外踏去,話說,剛才實在也怪不了他,門外雲霧重重視線全遮,那走道卻居然不到一步寬,也沒個警告提示“危險,止步”,他當然一腳就踩空了,果斷差評!

這麼窄的走道,也不知道前麵還有沒有路,若是走道在路途斷絕,那就會重複剛剛的悲劇了,但方才還有那陸真人拉他一把,如果等會兒掉下去,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救……

不過,這樣的地方,那些會禦劍的修士還可以咻咻地飛來飛去,其他人怎麼辦?想到這畢竟是待得長遠的地方,杜子騰皺眉苦思。但杜子騰生命中就不知道“不可能”三個字怎麼寫,他迅速伸手進儲物袋中,創造曆史的一代神器“飛越天塹不用愁”果然好好地躺在裡麵,杜子騰心中一定,可問題是現在手上沒聚靈符……

好在,此時,終於有人出麵,及時製止了一雙金屬翅膀翱翔在堂堂雲橫峰上空的美好風景,石門應聲推開,走進來一個麵目憨厚笑容質樸的男子。

他一臉熱情地看著杜子騰道:“杜師弟吧?掌院特令我來領你回‘飛毫院’。”

杜子騰:“如此多謝,不知閣下是……”

來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憨笑:“看我,一時高興給忘了,我叫方平。”

“方師兄,還要勞煩你了。”杜子騰一麵熱情地回應,一麵在心裡瘋狂地吐槽陸玄春:架子可真大,剛剛順便把自己拎回那飛毫院不就結了麼。

而杜子騰很快發現,陸玄春身為一院掌院,這麼安排是十分有道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