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5 讓步(2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6926 字 6個月前

葛麟滿心訝異,最後卻有些不爽地道:“居然比我先築基,真是的!看在你小子回來得及時的份兒上,本公子原諒你了!”

杜子騰挑了挑眉:“及時?”

葛麟歎了口氣:“我得馬上啟程去春山池。”

杜子騰有些驚訝:“這是為何?”

葛麟一臉苦相:“我哪知道,家裡老頭子逼得緊,說是我修行上吃不得苦進境緩慢,把我罵個狗血淋頭,然後就把我扔到春山池去曆練一二……”然後他左右看看,一攬杜子騰肩膀:“你那些好符趕緊給我交些出來,春山池有的是冤大頭,還有,你小子腦子靈光,趕緊想想,還有什麼撈靈石的法子?要不然,這次去春山池也太苦逼了些。”

崔絕塵卻是皺眉:“又不隻你一人前去,能去春山池磨礪本是好事,何必這副模樣。”

眼前二人又要爭執起來,杜子騰有些哭笑不得,還來不及說什麼勸解,一把巴掌大的金劍已經是傳書而至,葛麟便如便秘一般,火燒眉毛一樣邊跑還邊回頭朝杜子騰喊道:“保持飛劍傳書!記得我要的東西!”

杜子騰忍俊不禁道:“葛公子真是,這般火急火燎的,去曆練而已,怎地這麼匆忙。”

崔絕塵眉宇間卻有些深沉:“不隻是他,門內不少弟子皆是收到了這緊急曆練的任務……”

杜子騰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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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橫霄劍派的鬥輝宮,修真界中有許多傳說,那裡是雲橫峰的至高處,高不勝寒,亦是橫霄劍派第一代祖師悟道之處,傳道之所,神聖不可侵犯。

也許在修真界所有修士,甚至包括外門、內門很多劍派弟子看來,這個地方都應該是高高在上絕不容輕慢的。

此處的一草一木一階一欄,蕭辰都極其熟悉,當年被師尊納入門下時,便是在這絕頂雲峰之上日日觀想重悟劍道,回頭去看,那是人生中最簡單最純粹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不必像年少時會為填飽肚子如何生存而擔憂,亦不必像日後那般殫精竭慮謀劃算計,隻需要認認真真想如何修自己的劍道。

蕭辰一步步踩在冰寒石階上,足底雲霧升騰,如有靈性一般在半空勾勒出一幕幕玄奇景象,不遠處,一座草廬已是隱隱在望。

是的,這草廬便是名震整個修真界的“鬥輝宮”,可它哪裡又當得起宮這一稱呼,不過一間草廬,不論是梁架還是茅草皆是平凡無奇,若放在凡間連寒舍都稱不上,卻是橫霄劍派曆任掌門的居所,亦是橫霄劍派的首位祖師悟道之處。

而現在這裡,卻聚集了橫霄劍派的掌門與所有的元嬰大長老。

蕭辰叩首相拜:“不孝弟子蕭辰見過師尊,見過各位師叔。”

直到愛徒此時真正到了麵前,長霄真人才微微咦了一聲:“辰兒,你的劍靈……?”

蕭辰垂首道:“說來愧負師門教導,劍靈已然消失。”

幾位大長老皆是相顧失聲:“消失?!”

他們幾人是首次知道蕭辰劍境竟已至劍上生靈之境,即使是在座幾位元嬰修士亦不是人人劍上都能劍靈的,本來壞消息就已經太多,他們心中剛剛生出一點喜悅就被蕭辰一番話打擊得飛灰煙滅。

袁長老忍不住道:“劍靈消失非同小可,你境界可有……”

蕭辰並沒有抬頭:“那日在星潮中與域外天魔交手,徒兒金丹已然破碎……”

這數位元嬰大長老均是難掩那一聲巨大的失落歎息。

蕭辰所結乃是上上品的無暇金丹,隻要不出意外,百年之內必晉元嬰,如今劍派這般境地,諸位長老隻希望蕭辰能一力當起門派,卻遭遇這般意外……

當場便有大長老頹然歎道:“莫不是天要亡我橫霄劍派……”

執劍大長老卻是冷然道:“慎言。劍派存亡豈在一人之手?”

眾位大長老儘皆默然不語,神情間亦看不出是讚同更多,還是反對更多。

長霄真人隻是斂眉不語,神情間卻並無多少失望之色,隻看著蕭辰的目光中蘊有關懷之色,然而一道溫和靈力拂過之後,他竟是再次“咦”了一聲,隨即神色中十分複雜,似喜似憂竟是難以分清:“我徒竟能那神塔傳承……”

蕭辰亦不加隱瞞:“是,那日在星潮之中,金丹破碎,我已祭出神魂欲與那天魔玉石俱焚,卻得塔中神文灌持……”

袁長老急切朝長霄真人問道:“難道是星河中的神塔?!”

長霄真人頷首。

袁長老乃是執事大長老,此時竟似個孩子似的哈哈笑了起來,直令蕭辰亦有些錯愕。

而幾位大長老目光中都隱然有欣慰之意,令蕭辰心中有些困惑,難道這幾位大長老不因為他這形同背叛了門派劍道傳承而生氣,卻反而這麼欣慰?

執劍大長老看向掌門,心中卻是明白,隻怕在師兄看來,雖然在此時門派最危急之時,蕭辰能得此傳承日後前途無限,門派終是多了一股助力……然則橫霄劍派卻是少了一支重要傳承之人,尤其是少了傳承掌門師兄衣缽之人。劍道極致之處,純粹致一方能強大,既然受了其他傳承,那在劍境上便極難再突破了。

蕭辰亦是漸漸明白師尊心境,他心中低歎,從始至終自己終究是對師尊負愧良多:“當日未能阻攔那天魔損毀天柱,亦是我失職……”

長霄真人隻搖頭道:“不必多思,你不過金丹,抵禦天魔本不是你份內事。”

蕭辰卻是再次垂下頭來:“華嶷一事,弟子亦心中有愧,他與邪道有往來之事,弟子本早已知曉,卻因為心中存私,不肯揭露反而替他遮掩……”

事已至此,蕭辰心中並無不可對人言。之前一次次與華嶷之間的周旋,說實話,他更多的不過是在敷衍華嶷,如果想要揭穿華嶷那些不堪之事,他有一萬種手段與方法可以在華嶷不可自拔之前出手,可他並沒有,甚至他還替華嶷在一眾大長老麵前隱瞞了他與邪道暗中往來之事。

蕭辰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大度之輩,這般手段不過是為著心中那點籌謀,要令華嶷在那邪途上越走越遠無法回頭,隻有這樣,最後的事端才能一舉說服師門中那些對華嶷太過“縱溺”的長輩們。

蕭辰隻將這一切全盤托出,眼前所有人皆是師門長輩,其中更有對他恩重如山的師尊,華嶷之事,牽涉這諸位長輩,確實是他私心過重處置不當,若是早早揭穿,小懲大誡足以令華嶷迷途知返,又怎麼會有後來那麼多事端。

馮長老之死他難道就是完全清白的嗎?

現在想來,蕭辰心中仍有悔恨,一己之私,釀此苦果。他總以為自己一切胸有成竹智珠在握,殊不知,愚人者天自愚之,現在想來,當日定下這一切的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蕭辰這一番剖白隻令在場所有大長老沉默良久。

好半晌,袁長老才頹然歎息:“若說過錯,我的錯更大,華嶷自幼便性子偏狹要強,我隻當他是有些心高氣傲,非但不曾好好導正,反而多有縱容。如今看來,他今日落得這般下場……若不是我縱容太過,早些矯正,他便不會如今日這般目中無人心性偏激……”

一旁的羅長老亦是神情痛楚:“早年亦有弟子曾向我提及他曾傷人之語,我隻當是他性子驕縱些,訓斥了他幾句便輕輕放過,隻怕當日縱是蕭辰說他勾結邪道我亦未必肯信……前幾年他還對我說邪道猖獗想出去遊曆一番斬妖除魔,我一時聽信便將師兄的符寶賜予,今日差點釀成大禍,若是劍塚之地毀於一旦,我亦再無麵目去見列祖列宗……”

長霄真人閉目良久,才長長歎道:“不必如此,若說過失疏忽,一切罪責皆在於我,你們又何錯之有?養而不教,皆我之失。”

一時間,草廬中靜可聞針落。

蕭辰心中酸苦難言,華嶷身世如何,自他入得師尊門下,諸位大長老對於華嶷那遠超一般內門弟子的護持之心,還有種種蛛絲馬跡,他心中早有揣測,然而,這揣測當初亦是令他難以相信。

不是因為師尊德行有瑕,修士漫漫道途,誰人無過?而是因為師尊這般光風霽月,華嶷卻是那般膚淺驕狂,叫他難以接受。

華嶷對他嫉恨豔羨,他難道就不曾暗中嫉妒過華嶷?

華嶷不必有過人的劍道天賦,不必思慮權衡長袖善舞,更不必注重從前姿態需要為眾弟子表率便,他什麼都不必做,便已經擁有了一切。門派內一眾大長老的真心喜愛,自幼便有一眾大長老的悉心教導。

若隻是他與華嶷之間,怎樣都可以,可現在……卻是迫得師尊當眾認錯,一切到這般境地,最為難過又最為難堪的便是師尊,這一切皆是因著他隻顧置氣私心作祟,累得師尊這般……不孝至此他實在難有顏麵再對師尊,一時間,蕭辰實在難掩心中無限的愧疚與酸楚。

長霄真人目光卻依舊溫和慈愛,一眼看穿了愛徒因何而懊悔愧疚,他隻轉而問道:“那霄河之印可還在身上?”

蕭辰隻迅速將所有情緒收斂好,平靜了聲音道:“星潮開啟之後,霄河之印已然回歸弟子身旁。”

蕭辰微微起身將那墨玉環雙手奉上,正是打開星潮時撐出一道門戶的那中空玉石,長霄真人眉峰微微翕動,蕭辰因與那神文之塔的莫名聯係,對星潮相關之物格外敏銳,否則他絕對覺察不到師尊方才竟是從霄河之印上抹去了什麼印記。

長霄真人並不知道蕭辰已然覺察,隻笑道:“既是回到你身邊,便是與你有緣,好生收起來吧。”

幾位元嬰大長老眼神中難掩驚駭又終是釋然,到頭來竟是全都默默無言。

蕭辰心中奇怪,忍不住問道:“師尊,這霄河之印……”

袁長老卻率先起身道:“師兄,我等先去查探陣法,去去便回。”

長霄真人心中領了師弟一片好意,隻微笑頷首一語雙關地道:“勞煩師弟了。”

幾位大長老先後起身,以元嬰修士的身法,不過眨眼間,這簡陋草廬中隻剩下了他們師徒。

長霄真人一襲普通青衫,盤坐於一個草團上,眉目依舊如當日一般溫潤儒雅,時光恍惚又回到了被納入門下的那日,彼時的蕭辰,興奮卻也忐忑,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鎮上遇到的仙人竟是劍派掌門,能被他收為弟子便是對蕭辰極大的肯定,可他亦惶恐,惶恐自己怕做不好令掌門失望。

而今回望,師尊依舊儒雅坦蕩,他業已長成,卻走了幾重曲折彎道,隻怕令師尊不知操心之餘,如今又令師尊黯然神傷。

年少時的些許心機彼時還自鳴得意,如今看來膚淺幼稚至極,師尊卻都一一給予了極大的包容,容他犯錯,容他成長,這番長輩拳拳愛護之心,切切關懷之意,這一世再沒有人能為他做到。可他最後回報師尊的卻是這一番難過與難堪。

於這無人之時,蕭辰終於忍不住低低喚道:“師父,弟子……”

他想說出自己的愧疚,想說出自己的羞慚,想說自己辜負了師尊,想讓師尊責罵一番,可最終他隻發現,一切說來都太過淺浮,竟難以道明此時心境的萬一。

不必多言,縱然蕭辰長大了許多,但自仙緣鎮上長霄真人便看著他從一個三尺幼童長成為風華正茂的少年,又到如今眉宇堅毅的英俊男子,如何能不知曉他那些心事?

長霄真人隻將一番話娓娓道來:“修道者雖說要追求無上大道跳脫輪回,不受俗事所累,可修士終究是人不是仙,如何能全然遠離俗世煩惱,喜怒哀樂終究難免。

為師勘破化神之時,劍道星辰流轉時光倒漫,亦曾忘卻修真界一切,以一介農夫之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彼時天公晴雨小吏稅役皆是無儘煩惱,一刻亦未曾停止。隨後數年間凡間戰火四起,我亦曾於亂世中征殺不休,直到解甲歸田,於黃昏辰光中見結發之妻墓塋草深,小兒懵然問我自何而來,才恍然驚覺,原來時光促韶華逝,一切竟是轉頭皆空……星辰再度流轉時,便已是化神之身。”

說到這裡,長霄真人眉宇亦難說是悵然還是遺憾:“那小兒……你恐怕已是猜著了,便是華嶷。彼時為全聲譽,隱下這樁事,甚至刻意疏遠於他,便已注定合該有今日結局……辰兒你大可不必自責。隻是,漫漫道途,一時利弊權衡終成一生之憾,辰兒,你須引以為戒,莫再如為師這般。”

蕭辰一怔,“一時利弊權衡終成一生之憾”,師尊這句話緩緩道來,竟是一字一痛……明明這般黯然神傷,卻依舊放下師道尊嚴將一切往事道來,隻為與自己諄諄教誨,蕭辰抬頭凝視眼前修為化境、眼神中卻難掩傷痛滄桑的師尊,心中大慟,他鼻間一酸,竟又仿佛年少時一般淚盈於睫:“徒兒記下了。”

長霄真人微微一笑:“好啦,縱然今後不隻追求劍道之境,你亦須砥礪發奮為一眾師兄弟表率,如此方才不負先祖立下星耀宮之期許。”

蕭辰重重點頭應下。

蕭辰下得鬥輝宮時,腳底石板冰涼徹骨,他忍不住回望,那小小草廬已然再次隱沒在雲霧中,隻隱隱看到幾位大長老的身影在雲霧中一閃而逝。

不知為何,這一刻,蕭辰腳步竟是越來越遲緩,就像舊日時光在腳邊一旁,令人舍不得太過匆忙,眼前這熟悉的一草一木,皆令他舍不得移開視線。

突然之間,蕭辰止住身形,猛然回望,草廬中劍氣直衝霄漢,雲霧洶湧如波濤中,燃燒的金炎透明而絢爛,這分明是有人在借劍陣燃壽元強行突破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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