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第 102 章(1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1964 字 3個月前

西荒曠野,朔風怒嚎,卷得草根拔起翻飛天地間,本應清冷的風中卻夾著鋪天蓋地的腥臭之氣,一隻禿鷲仿佛嗅到氣息遠遠而來,可卻遲疑地看著那團北風也無法驅散的凝結紅霧,一時不敢落下。

然而,終是饑餓的本能驅逐一切危險的警告。禿鷲羽翼不再扇動,慢慢降下接近那腥臭之源,它期冀中的美食所在。

那團紅霧卻猛然伸縮,禿鷲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淒嚎便再無聲息。那紅霧似生靈一般細微湧動似在咀嚼一般,隨即嫌棄地吐出一堆羽毛骨肉,那骨肉啪地落到不遠處的草地上,蒼白乾癟沒有絲毫血色生氣。

數日以來,這不知滿足的血霧停駐此地,飛禽走獸皆未放過,此處漸成絕地,到得今天有了這隻禿鷲最後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之後,血霧仿佛終於突破了某個臨界點,在略微長大了肉眼難辨的一點體積之後,它猛然收縮,漸漸凝成一個血色身影。

那身影活動了一下周身骨骼發出卡啦聲響,好似許久未曾活動一般。

而裸露出來的地麵上,死氣沉沉,無數白骨森然在列,其中有些骨骼上竟隱隱帶著月白銀路——傳聞碧月城有一門溪月心法,吞吐月華精粹血肉,唯有修煉至精深之處方能將月華凝入骨髓。

那血色身影悠然負手,然後眯著眼睛看了看天際:“真是蠢貨,最後竟要本尊親自降臨,還好趕得上。”

然後轟隆聲響中,一隻凶獸遠遠自天際而來,鱗甲披覆赤目如血,卻偏有一目已眇,赫然正是追殺蕭杜二人那隻。

這隻凶獸遠遠便降落在地,似是不敢在這血色身影前放肆,然後奔跑過來乖乖伏倒在地,將叼著的東西奉到血色身影腳邊,直像隻家犬一般乖順,哪裡有半分凶戾之氣。

這血色身影揮手間,那東西便到了他手中,是隻儲物袋,他在手中掂了一掂後滿意一笑:“嗬,這筆買賣做得還不算太蠢。”

然後,他微一眯眼抬頭道:“時辰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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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修真界聚集了幾乎所有的金丹修士,都在仰頭看天。

杜子騰轉頭問身邊的蕭辰道:“時辰到了?”

蕭辰點頭。

然後杜子騰忍不住問道:“那天聽司長老說你去過,所以,星潮裡麵到底有什麼?為什麼你們這些金丹修士都想要去呢。”

蕭辰一時不知該從何答起。

須知自有修真界起就有傳說:星潮中隱藏著修真界的起始之秘。

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已然無法考據,但後來無數修士的經曆已經證明一點:至少星塵中隱藏著跨越元嬰之境的唯一靈光,可幾乎所有現存的元嬰大能皆自其中得到點化卻又不約而同對所有更低境界的修士守口如瓶。

星潮到來全無規律可言,有時間隔十數年,有時間隔上百年,無人可以推斷,就比如這次與上次的間隔也不過十數年。

蕭辰因緣際會在十數年前曾經前往,甚至可以說,他確實身俱大氣運,從中得到了結丹的機緣,才能這般神速地突破金丹,可若要向杜子騰這樣的小修士解釋清楚其中奧妙,卻又一時紛繁難繪,也許這就是隻可意味不可言傳。

蕭辰最後也隻道:“你不是也要去麼?去了也許就知道了。”

杜子騰有些詫異:“也許?”

蕭辰失笑:“你以為這機緣是你方才發契約麼?人人有份?即使金丹修士也要看機緣……”

杜子騰抬頭看天,此時天空蔚藍澄澈,朝陽如畫,卻不見什麼異常,但冥冥之中,他卻篤定地道:“我一定能知道的。”

蕭辰仰望天際,也許其他人聽到會笑話杜子騰不知天高地厚,金丹修士都未見得能遇上,你一個小小的煉氣修士何來這般狂妄之言?可蕭辰卻並未出言否定杜子騰,因為在十數年前,他還是個築基修士時,也曾這般不自量力地前往,而當年,在星潮將起的那一刹那,他也有同樣的預感:他一定能從有所斬獲。

那預感並無緣由,就像是眼前這片澄澈無瑕的天空憑白告訴了你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訊息,無人解釋,可你就是知道,就如同此刻的杜子騰一般。

此時,無數金丹突然睜大了雙眼:“開始了!”

隻見東邊的旭日突然噴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直衝雲霄,那道金光如奔湧的大江橫穿天際,璀璨奪目得連朝日也黯然無光。一時間,天地間隻剩下那耀目金光,所有人情不自禁屏息仰望。

那金光奔流複回,竟自朝日升起之地再度衝起,與先前的軌跡完美契合一周後越來越奪目,而此時,遙遠的碧空深處,一點華美的星辰破開金光亮起,金光如絲帶,星辰如寶石般璀璨,緊接著一顆又一顆,不停有星辰被點亮,那星光彼此呼應,金光中星華閃耀,華美璀璨不可方物。

眼前這景象杜子騰應是第一次見到,卻不知為何,隻覺得有些熟悉,似在哪裡曾經見過。

然而不待他凝神細思,金光竟然夾著星辰開始奔湧起來!

如蒼穹上最熾烈的火焰突然燎原,又如璀璨天河恢複生機開始奔湧,那一條浩莽洪流橫穿天際生生將澄澈天空一裂為二,而當你認真凝神觀望其中時,似有萬千世界皆在那玄奧運轉裡,似這天河亦不過隻是一道門縫,隱約泄露出蒼穹深處世界的一點真實。

“蕭道友,霄河已現,便是現在!”不遠處有人大呼。

蕭辰亦無須人指點,杜子騰隻見他手中不知多了一塊墨玉石樣的中空之物,他揚手向天際一拋,那墨玉離眾人越遠,卻視野中越來越大,最後竟似一道墨色玉扣一般牢牢嵌在那星河光帶之上,任憑星河如何洶湧,光芒如何催折,它都紋絲不動。

然後,那墨玉中似有赤金色光芒若隱若現,似是一個符文,杜子騰凝神細看,那符文全然不同於修真界現行所有文字與所有符籙,隻有廖廖數筆,卻於廖廖中見形態各異,險峻嶙峋處似鬼山宕宕,開闊奔放處又如見曠野無涯,偏偏大起大伏間渾然一體全無違和。

這符文看來更似抽象之畫,不應是文字,可杜子騰卻偏偏詭異地認得,那是一個“開”字。

他記憶中絕無可能認得這般奇詭文字,可偏偏他清晰地知道,那是一個開字。

險峻嶙峋是挾一往無前的必開之勢,那開闊奔放為喻大開之後一覽無遺之態。

簡而言之,寫這字的人隻有這麼一個簡單的意思:開給我看!

簡單至極,亦是霸道至極。

更令人覺得恐怖的是,這個符文清晰的刹那,原本運轉的星辰之河竟生生開始停滯,然後那黑色玉扣中,符文最亮的一刹那又旋即隱沒,露出背後的一方黑暗天地。

杜子騰凝視玉扣中間的那黑暗,似要吞沒一切的黑暗——這就是星河之後的世界了嗎?

方才那霸道得能以一字洞開這世界的語言又是何人所書?何族所用?何以能有這般神力?

杜子騰想像不出他短暫的人生中何曾見識過這麼一種意思簡潔到霸道,意在言外卻又內蘊神力的語言。

然而,不待他凝神細思,蕭辰已是轉頭道:“上蘭舟。”

其實亦無需蕭辰提醒,就在此時,無數蘭舟斑斕璀璨已然衝向雲霄那玉扣所在之處,似要衝進那星河之後的無邊黑暗之中。

杜子騰駕著蘭舟亦跟著衝上蒼穹,卻不知為何,看著那越來越近亦越發放大的黑色玉扣,他莫名覺得那玉扣似一張大口要吞噬一切,他胸腔中心砰砰直跳,有種深切的不安。

蕭辰似是覺察到他的恐懼,隻扶著他的肩膀大聲道:“不必猶豫,進去!”

在極度的不安中,頭頂玉扣已然籠罩一切,杜子騰還來不及調整好心態進去便聽到身後蕭辰的咆哮:“邪魔,爾敢!!!”

然後在桀桀怪笑中,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股大力狠狠擊中他們所在的蘭舟,轟然巨響中,蘭舟裂開,猛烈的氣流洶湧灌入,千鈞一發間,背後一股沛然靈力進入杜子騰的丹田推動著蘭舟飛速向前,而他耳邊隻回蕩著蕭辰急急叮囑的話語:“快走!”

杜子騰回身想說你彆去,卻被湧入的氣流灌進眼耳口鼻,無法看清,更無法張口,隻在朦朧中看見蕭辰月白色的身影如纖細飛鳥般直奔一道踩在遠處蘭舟上的囂張血影。

然後下一瞬間,眼前驀然一暗,杜子騰隻覺得世界突然變得不真實起來,像是已經一切已經消失。

是的,消失。

杜子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裡太過黑暗也太過安靜,不,或者應該說是死寂。

方才的蕭辰,那血色的身影統統不見,甚至平時耳邊所聞的風聲、眼前所見光線全部已然消失,杜子騰一時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突然瞎了聾了。

他忍不住起身,然後竟然感覺到腳下搖晃,他站穩身形後低頭一看,這一看仿佛引動什麼契機,他竟看到腳下破爛的蘭舟周遭壓著諸天星辰,絢美至極,亦令人惶恐至極,不敢相信自己竟踩著這般莊嚴壯麗之景。

好半天,杜子騰才小心翼翼地試圖驅動蘭舟,可奇異的是,無論他如何輸入靈力,都仿佛石沉大海,蘭舟完全一動不動。

杜子騰仔細地檢視蘭舟,難道是方才一擊中被擊壞了核心部件?他有些發慌,如果這樣要怎麼才能回到修真界?

隨即,杜子騰又搖頭,蘭舟的核心部件完好,隻是不知為何,這個地方竟然沒有辦法使用靈力。以杜子騰現在的修為,他完全不知道無法使用靈力是個什麼樣的概念,他長長歎了一口氣,方才蕭辰似是與人鬥法去了,可以蕭辰此時的身體狀態,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可眼下,他自己在這個奇怪的地方,蕭辰亦不曾告訴他要如何做,直是束手無策,他知道自己得快點出去,至少要去看看蕭辰的安危。

杜子騰忍不住開口喊道:“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