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第 133 章(1 / 2)

破道[修真] 蒼跡 15641 字 3個月前

對於杜子騰一番安排,鎮長隻是起身道:“杜小兄弟,你想做什麼便放手去做吧,這仙緣鎮上,但凡能用上的,你儘管說。”

杜子騰拱手道:“鎮長,一直蒙您照拂良多,大恩不言謝,杜某銘記在心!”

鎮長卻連忙避開:“杜小兄弟,你對我們簡家恩同再造,若說謝,也當是我們謝你才是!”

二人這一番你來我往,最後竟是忍不住同時失笑罷了,提這些虛的做什麼,彼此心中有數就是。

在仙緣鎮此番大難麵前,杜子騰與簡家自然更是同心同德,務必要渡此難關,這些口頭上的人情在這等緊密的關係前都如同浮雲一般,何必浪費精力。

鎮長隻與杜子騰將一些事宜交割完畢,便準備告辭,誰知這時,一直默默在旁的簡澤卻是突然開口道:“祖父,杜兄弟。”

杜子騰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簡澤,自妖魔圍困以來,不知是不是杜子騰的錯覺,簡澤似乎沉默了不少,而且,似乎自方才那黃昏一戰之後,神情間亦是有種難言的掙紮,現在看來,簡澤眉宇間有種堅毅之色,莫不是已經下了某種決定?

鎮長皺眉道:“小澤,何事……?”

杜子騰亦是安靜下來仔細傾聽。

簡澤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終是下定決心一般道:“祖父,杜兄弟,明日妖魔之戰,我想前往。”

鎮長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怒:“你怎地這般不曉事,你這煉氣七層的修為……那妖魔何等凶惡難道你未曾親見?!”

杜子騰卻是看著簡澤沉毅表情,突然明了了什麼。

鎮長大發雷霆之後,簡澤卻是突然跪了下來:“祖父,我知道若不是您這般苦心栽培,以我的資質,定然此生也不可能到這煉氣七層之境,我也知道自己這修為多賴靈物澆灌,若是前去戰妖魔必然是凶多吉少……”

簡澤猛然間抬起頭來道:“可是我當真不甘心,難道我就應該在這煉氣七層上耗儘自己的壽元?難道我這一生就托庇於您,托庇於杜兄弟嗎?”

不知為何,隨著簡澤這番話,鎮長本來勃勃的怒意竟是漸漸消失,最後神情間隻是有種說不出的怔愣。

然而,想到今日在大陣南線所看到的那一幕,簡澤雙目中倏然間熠熠生輝:“祖父!今日您也見著了,那位何會長,他在築基初期的瓶頸上亦是困頓了數十年,在妖魔之戰後不過是一個時辰而已,便已突破!我在煉氣七層上的時間遠不如他那般,而且我的境界更低,突破起來自是更容易……

祖父,妖魔當前,我亦是仙緣鎮中人,自也當獻一分力,您今日也看到了,那些修士能斬殺妖魔,便是日後回想起來,亦是何等榮耀之事!我若能前去,既可為全鎮表率,亦能借機衝擊境界,您也曾多次對我提及,修真一途中,三分機緣七分心性,機緣還需心性把握,如今這機會便在麵前,若我沒有這番勇氣前去衝擊,豈不白白浪費,您就讓我一試吧!”

鎮長竟是默然無語,麵上竟有種失意落寞,混雜著難以覺察的苦澀:“你爹當年便是這般對我說的,現下,你又是這般……”

簡澤雙目中既是懊悔,又是期盼,他懊悔自己又勾起祖父這傷心回憶,卻又還是忍不住期盼自己可以前往。

杜子騰站在一旁,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修士若想攀登更高境界,或多或少總是伴隨著奇險,有人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自然就去了,可有人身邊有重重羈絆,每次這般決定總要反複權衡思量,便似簡澤這般。

可這一刻,杜子騰並不覺得這樣的羈絆是壞事,他甚至有些羨慕簡澤,這世上有人不為你修為強大,不為你主宰一方,隻盼你一世平安喜樂……這是何等幸事。

看到這般情形,杜子騰卻是開口道:“鎮長,不必太過憂慮,簡兄這裡我自會令人照應。”

鎮長長長歎了一口氣,隨即苦笑:“我也知攔是攔不住的,他被我強關在仙緣鎮上二十餘載,怕也是到了極限啦,他呀……骨子裡同他爹真是一模一樣。”

那口氣裡,說不出是苦澀更多,還是驕傲更多。

簡澤大喜,連連地向鎮長磕了幾個頭,又向杜子騰行了幾個大禮。

杜子騰卻是神情一肅道:“簡兄,若要上前線,我們便需約法三章,若是你做不到,這斬殺妖魔之事,不參與也罷!”

簡澤自然點頭

如果不是妖魔包圍仙緣鎮,隻怕此生到了壽元結束那一日,他依舊隻是簡氏靈物鋪的掌櫃,與那更高遠的修真大道無緣,可在簡澤看來,不說彆人,就是他眼前的杜子騰,不也是曆經多少風險之後到了築基期,修真一途從無平坦,若無艱險何來進境,隻是他不忍令祖父擔心,妹妹又年幼,才一直壓下自己這般心思。

如今機緣已是到了家門口,若是還將自己關在鎮上,簡澤真擔心自己此生再無這般的機會。因此,此時不論杜子騰說什麼,他都會應下!

杜子騰隻冷靜地道:“第一,簡兄你雖為鎮長之孫,與我亦是至交,可戰陣之前無親疏,在前線,你必須要服從指揮。”

簡澤點頭:“這是自然。”

“第二,簡兄你並非劍修,戰力有限,若是力有未逮,或是遭遇任何突發情況,不可逞強,需發動護身符並及時求援。”

簡澤有些遲疑:“可其他人並沒有如此……”

杜子騰搖頭:“簡兄,你今日所見那些築基修士他們所為是斬殺妖魔,你卻是曆練,你看那些煉氣期的劍修我亦是讓他們結陣而行,不令他們落單,原因便在於此,我令他們參戰,不是為了斬殺多少妖魔,而是曆練為主。”

杜子騰隻凝視簡澤眼睛:“簡兄,你需知道,接下來的戰鬥隻為更加艱難,若是煉氣修士早早丟掉性命,這仙緣鎮上就是再多一倍的修士我們亦絕不可能贏得最後的勝利,保全自己便是在為鎮上保存實力。唯有活下來,才可談將來。”

簡澤動容道:“是,我記下了。”

杜子騰與鎮長交換一個眼神,兩人經曆比之簡澤不可同日而語,自是明白,杜子騰這番話有實情亦有私心,無非是不希望簡澤有什麼意外,鎮長更是清楚,杜子騰一力擔保簡澤去往前線,亦是擔了天大的乾係。

簡澤有個好歹,杜子騰都得負上責任,若是為輕鬆不得罪簡家,杜子騰方才隻需保持沉默即可,他肯出頭,自然是想成全簡澤那一番執念,而他現在又這般費儘心思地同簡澤約法三章,也隻是為了保證簡澤的安全……這般良苦用心,鎮長自是心領。

這般商定之後,夜色已深,鎮長與簡澤自不會再多打擾,立即告辭。

送走鎮長二人,杜子騰獨自站在回廊中,聞人淩幾人的鬥室之內彆無動靜,不知是安歇了還是在修煉,杜子騰也不打算去乾涉。這幾人下山來主要是為蕭辰之令,護他安全,以修士之能,這般近的距離亦與凡間那等隨身侍衛無甚差彆,可隨時呼應,杜子騰無事自不會輕擾。

此時,夜深人靜,真正的萬籟俱寂,前幾夜總有的妖魔低吼之聲,不知是不是為著今日被清繳得太過厲害之故,亦是平息下來。

杜子騰獨坐在燈下,將那些紛擾之事撇到一旁,不知為何,竟不由自主想到了峰上的蕭辰,明明自那劍問之塹分開後不過短短時日,甚至中途還有不少傳訊往來,可是卻覺得這時日這般漫長。

杜子騰輕歎了一口氣,短短時日內,橫霄劍派天翻地覆,原本他與蕭辰隻是為著萬一而想掌控一下局勢,他們誰也沒有料到,這以防萬一的後手卻是托住了橫霄劍派墜入深淵之勢。

否則,如果蕭辰沒在雲橫峰上支撐局麵,如果杜子騰沒有在仙緣鎮上控製局勢,現在,那些妖魔怕是已經沿著仰峰坪直衝到了雲橫峰上,那必然會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混戰,不知有多少同門要喪生在這怪物之海下。

那時不過是因著掌門之事,自己覺得想要為門派分擔些什麼,現在想來,卻真是懸而又懸。

這些時日裡,雖然杜子騰在外人看來胸有成竹,但從研究守鎮大陣到黃昏那一戰,誰人可知他內心的焦慮惶恐,他的每一個決定,都不隻是關係到仙緣鎮上每一個人的安危,更是關係到橫霄劍派的存亡興衰,如何能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偏偏身在高位,這份惶恐還要深深隱藏,那種疲倦與壓力在這刻意隱藏下隻會加倍,此時,與他心境相似的,恐怕也隻有在雲橫峰上獨自支撐的蕭辰了。

可自那“雲橫仙陣”啟動之後,一應傳訊皆不再可行,杜子騰隻是日日看著峰上的形勢,無法插手,亦無法乾涉。

隨即,杜子騰又失笑,自己何必做此兒女情長之態,在這等局麵下,還能有人撐著一頭,自己隻需顧好這一頭,知道自己並非一人在獨自戰鬥已是天大的幸事。

既然是並肩戰鬥,自己自然應當托付全部信任,雲橫峰上一切交給蕭辰就好,倒是自己這仙緣鎮上,還應處置得更加妥當才好。

不知不覺間,杜子騰竟是摸出了小木棍,蘸著杯中殘餘的禾禾酒在桌麵上比劃起來。

這仙緣鎮上的局勢看似隻是要料理那些妖魔,其實不然,這些血奴絕無可能自發前來,它們神智不清又是這般浩浩蕩蕩蜂擁而至,若無驅使絕無可能。

所以,這仙緣鎮上一戰,與其說是與這些血奴之間的戰爭,倒不如說是與這些血奴身後的那並不知是什麼妖魔鬼怪的對決。

如果不能思量清楚對方的目的,了解對方的布局,接下來的應對並不會輕鬆,杜子騰沒有忘記,血奴的煉製可是有很多重的,現在一重二重的他們可以輕鬆應對,若是更高級彆的呢?

當務之急,是需思量對方目的為何,接下來會如何做,才能真正做到有的放矢,那些看起來宏大殘酷的戰爭,有時候可能隻是幾人間心智計謀的對決便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

當日,這些怪物到來的時機何等之巧,恰恰是掌門離開、眾位大長老尚未歸位之時,如果沒有杜子騰橫插一腳,不難想像那局麵,仙緣鎮必是屍山血海。

仙緣鎮隻是一個小鎮,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價值,它最特殊的一點是在於,進入橫霄劍派唯一的通道便在此處。

因此,頭頂域外天魔入侵之戰加快,掌門投入戰鬥,緊接著仙緣鎮外妖魔圍困,從時機上來看,二者之間必有關聯。

域外天魔和血奴的關係……杜子騰眉宇一皺,那神塔之內,天魔一縷魂魄便是寄存在血戮老祖身上才得以入內,蕭辰也曾提過,血戮門的崛起隻在短短數百年間,十分突兀,許多功法亦非修真界曾見,那麼是不是可以推測,也許這縷魔魂進入修真界初始便是借助血戮老祖的力量在發展,血戮門……也許就是它培植的勢力?

如此一來,二者所出同源,一切都能解釋得通,那麼二者的舉動間必也有相應的關聯。

頭頂域外天魔的目的很好思量,不過是為了進入修真界,那麼這些血奴入侵雲橫峰的目的呢?

一是為了讓域外天魔更好地入侵,裡應外合聽起來也有道理,可杜子騰卻皺眉,根據他之前的觀察來看,配合掌門他們反擊域外天魔是蕭辰到位之後的事,先前就算是天魔也不可能知道雲橫峰上會存在乾擾他們入侵的力量。

依先前的局麵,如果這些天魔足夠強大,蠻力擊穿掌門那道防線便可大搖大擺進入修真界,何必畫蛇添足派血奴來雲橫峰?因此,這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並不合理。

二是這些血奴有其他的目的。必須進入雲橫峰才能達成的目的。

明明第一個解釋看起來更有道理,杜子騰卻理性地判斷,第二個解釋恐怕更接近真實,即使他不知道血奴進入雲橫峰所為何事,但是,隻要知道它們的目的便已經足夠。

而且現在,恐怕血奴們進入雲橫峰又多了一個目的,便是第一個看起來不合理的解釋,因為蕭辰的存在才有了“雲橫仙陣”的啟動,讓這個原本不合理的解釋成為血奴們行動的又一動機。

如今天魔所遇阻力更多一重,血奴若能攻入雲橫峰,自然蕭辰的“雲橫仙陣”亦難以為繼,嘖,自己還真是任務艱巨。

搞明白了對方的目的,杜子騰手中小木棍又開始畫將起來,如果自己是仙緣鎮外那一雙在暗中主宰局麵的眼睛,麵對這啟用了守鎮大陣、又隱隱開始反擊的小鎮,想進入其中借道入雲橫峰,又該如何做呢?

在杜子騰凝神思索的當口,小木棍頭頂的那片翠葉不時偷偷彈動,趁杜子騰不注意,悄悄從杯中多吸一點點禾禾酒,漸漸地,那新發的翠葉上竟是染了一層紅暈,小木棍突然“嗝~”了一聲。

杜子騰驚醒過來,低頭一看,不由好氣又好笑,那一壺的禾禾酒竟是已了底,手中小木棍軟趴趴的,再無那等筆隨意走的靈動,同凡間一根真正的木棍也沒什麼差彆,顯是已經醉了。

杜子騰:……

對於自己這奇葩的本命法器,他已經無力吐槽,隻是看著自己方才無意間勾勒出來的東西,對方整個局勢中的所思所想也已經在心中成形。

桌麵上,將乾未乾的禾禾酒赫然勾勒出了仙緣鎮周邊地形,還有昨日幾場大戰前後那些怪物的分布情況,似乎在杜子騰打開三個缺口應戰時,那些怪物也相應地密密集中到了這三個區域。

顯然,對方是在試圖從這三個點進行突破,但對方沒有想到,這三個區域的口袋形狀讓它的兵力優勢無法發揮,變成了一場仙緣鎮單方麵圍剿血奴之戰。

在神識一掃,清點了怪物首級數之後,杜子騰亦是輕易推算出了戰損比,這等比例……幾乎可以說得上完勝。

對方下一步的舉動,杜子騰幾乎已經完全可以推測得到。

於是,杜子騰不動聲色間便已經決定:那護身符還是按照一個妖魔首級一張符的價格進行兌換。

並且,他飛速地摸出了幾張傳訊符傳了出去,於是,那何世明幾人深夜中便收到一個模糊的消息:那個護身符要漲價,看在大家交情不錯的份兒上,你們自己知道就好bb……

這個消息讓幾個本來已經投入聚靈陣中的會長愣是不得不浪費了那花了高價搞來的按時計費的大陣,開始折騰起來。

而興奮得輾轉難眠的簡澤亦是收到杜子騰的訊息:暫緩入陣,等消息。

這個傳訊讓簡澤心中困惑且失落,明明杜子騰答應得好好的,為何又突然要他暫緩入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