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翰清車開走的刹那, 江濉頭頂像下起了暴雨，水嘩啦啦的往衣服裡流。
冷得人直打顫。
他身後，紀臨像個無情的灑水機器, 認真高舉著水管報複著江濉剛才的那一擊。
被淋成落湯雞的江濉毫不猶豫關上大門, 跑到小花園拿起另外一根水管回擊。
隱藏在彆墅區外圍的記者莫名拍到這一幕, 蹲守的兩個記者麵麵相覷：
“紀臨怎麼會跟江濉打架？他怎麼又會出現在江家？”
其中一個無所謂地擺擺手：“彆管那麼多，反正這兩天的新聞有了。”
**
跟著爸爸去醫院的啾啾乖巧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兒童椅上，吃了兩個巧克力豆, 又倒了一些在小手上, “爸爸，給你吃。”
正在開車的江翰清笑了笑, 輕聲道：“啾啾你自己吃。”
啾啾現在懂得把寶貝零食拿出來分享，這是個好事。
啾啾再不客氣, 嗷嗚一口把巧克力全部塞到嘴巴裡, 雙頰像個小倉鼠一樣胖鼓鼓的。
等一盒巧克力都吃完了，啾啾才想起被爸爸丟在車外的哥哥。
小奶音軟軟：“爸爸，我們真的不帶哥哥去醫院嗎？”
“不用了，讓你二哥跟大哥哥好好玩一會兒。”江翰清輕聲道。
江濉跟紀臨明明是家人, 卻跟陌生人一樣表現得十分生疏。讓江濉借著打水仗的借口跟紀臨好好打一架，心中的那點隔閡才能慢慢消解。
啾啾揉著小手，語氣不安：“爸爸, 哥哥們互相潑水水是在玩嗎？可水水好冷，啾啾不要跟哥哥玩這個。”
“哥哥不敢朝啾啾潑水的。”
啾啾點頭，語氣甜甜：“因為有爸爸, 哥哥們不敢欺負啾啾。”
江翰清眼中柔和。
“嗯, 因為有爸爸。”
*
醫院裡人很多。
啾啾緊緊牽著爸爸的手。
身旁的護士看到她了連連跟她招手打招呼, 啾啾甜甜一笑, “姐姐們，早上好。”
“啾啾真懂事，還會主動跟人打招呼。”
紀茗的主治醫師李醫生走過來，彎腰給了啾啾一顆糖果。
啾啾朝他笑了笑，小手抓住糖果放到口袋裡後，又從另外一邊鼓鼓的小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袋裝的巧克力。
“醫生叔叔給你吃，我們交換。”
“謝謝啾啾。”
“不用謝謝啾啾。”啾啾認真說。
李醫生把那袋巧克力握在手心裡，一邊跟江翰清往紀茗房間走，一邊介紹著紀茗的情況。
“這段時間她好了很多。手部活動比之前的頻繁了不少，最近每天都會有人跟她讀書說話，紀茗的反應很好。”
江翰清點頭。
病房裡，有個男人輕聲為紀茗念著書。
李醫生介紹道，“這是前段時間來的淩逾醫生，上次來我跟江濉介紹過。他是神經內科醫生，閒下來的時候會到紀茗房間裡為她念書，除了他還有其他護士過來輪班跟病人說話。”
淩逾看到江翰清和啾啾後起身站直，淡淡朝他們點了點頭，態度不卑不亢。
江翰清下意識地將目光落在他的手腕處。
乾淨的手腕上什麼也沒有。
自從啾啾說她出生時看到的那個手腕上有綠色的男人之後，江翰清對誰都心存懷疑。
既然啾啾是被人抱走且企圖捂死的，那個人跟他或者紀茗應該有仇才對。
江翰清在原地怔愣了一會兒，啾啾搖了搖他的手，大聲喊了他幾次。
“爸爸。”
“嗯？怎麼？”
“啾啾也要跟媽媽說話。”
“好，你去吧。”
淩逾淡淡打量著坐在床邊凳子上，晃悠著小短腿天真爛漫唱著歌的啾啾，目光並不熾烈。
“媽媽，啾啾跟哥哥去錄製綜藝了，啾啾跳蹦蹦床轉了好多錢。”小奶團一邊說，小手一邊伸到小口袋裡拿糖果。
費力撕了撕，沒撕開。
淩逾走上前，沉默著幫啾啾撕開了那個糖果。
“謝謝醫生哥哥。”啾啾看了看他，小奶音亮亮的。
身後，李醫生還在輕聲跟江翰清說著紀茗的事。
江翰清低聲問：“這段時間除了您，都是哪些人照顧她？”
突然來了個不熟的醫生照顧紀茗，江翰清心底有些不放心。
“之前的神經內科醫生一個月前轉院了，沒在這家醫院待，現在淩逾醫生是新進來的那個，除此之外都是按照之前來的。”李醫生附在他耳邊小聲道。
李醫生看了眼江翰清，對淩逾說，“你去忙你的，這兒交給我。”
站在一旁沉默著的淩逾朝他們點頭後，恭敬拿著書本走了。
“淩逾算是我的得意門生，平常除了人有點沉默，對病人是實打實的關心。”李醫生開口道。
除了淩逾主動來跟病人說話，經常獨自研究相關論文直到深夜，其他人都做不到他這麼勤奮努力。
江翰清點了點頭。
他對淩逾不懷疑，但也不放心。
從前他懷疑或，啾啾從小被抱走究竟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無意行為。
無意間抱走一個小孩賣給人販子，而那個人恰好就是啾啾，或者故意把啾啾抱走以此來要挾江家。
但後來江翰清從未受到綁匪的要挾，有時候他跟紀茗會默認為是前一種。
抱走的人隻想抱走一個孩子拿去賣或者賣給那些無法生育的父母，交易失敗後才被丟到了路邊。
但啾啾口中的那個人是明晃晃的想要捂死啾啾，行動帶著深深的敵意。
江翰清做事一向留有餘地，跟其他人的關係不會弄得那麼僵，人緣在商圈裡是很不錯的那一類。
即使有時他跟錢父有時會競爭同一個項目，輸的那一方也都和和氣氣的，雙方關係極好。
現在出現了一個對他極有敵意的人，江翰清誰都不放心。
“在房間放兩個攝像頭，除了你，誰都不要告訴。”江翰清語氣嚴厲。
李醫生訝異地抬了抬眉，最後也沒問原因。
“好，我讓人晚上來辦。”
跟媽媽說完話的啾啾從凳子上爬下來，小手指了指外麵，“爸爸，啾啾去給醫生姐姐巧克力。”
她帶了好多巧克力來，醫生姐姐和哥哥照顧媽媽那麼辛苦，吃點巧克力就開心啦。
江翰清牽著啾啾的手，把她帶去了護士台。
啾啾站在那兒給每個護士姐姐一個巧克力，淩逾過來的時候最後一個剛剛發完。
啾啾的記性很好，記得這個醫生哥哥是給媽媽讀書，幫她打開糖果的人。
“啾啾糖果發完了，下次啾啾帶更多的糖果來，下次給你兩個。”啾啾伸出兩個小指頭搖了搖。
江翰清沉默地觀察著這個新來的醫生。
年輕，樣貌不錯，隻不過臉冷冷的。
淩逾眼眸動了動，淡淡點點頭。
**
回家的路上，江翰清接到了紀茗生啾啾時那家醫院院長的電話。
“前幾天你讓我查的那個帶刺青的人，幾年前的醫生檔案都翻遍了，不過沒找到你說的那個人。”
“好我知道了，這幾天麻煩了。”
“哪兒的話。”
坐在一旁的啾啾看著忽然沉默的爸爸，胖乎乎的身子探過去，小手摸了摸他的臉。
啾啾的聲音認真又稚氣：
“爸爸，不要不開心。”
江翰清牽強笑了笑，順勢把啾啾的小手放在掌心裡，“爸爸沒有不開心。剛才啾啾說想去吃牛排？”
“嗯嗯！啾啾想吃！”
啾啾坐在西餐廳裡，學著爸爸的模樣把白色的餐巾布蓋在膝蓋上，但她小腿太短，蓋上去就成了一個小裙子。
啾啾挺直身體努力從高高的桌子上露出一個小圓腦袋，一本正經地學著爸爸握高腳杯。
“需要給您一個寶寶椅嗎？”西餐廳的工作人員問。
啾啾看了眼那個高高的椅子，搖頭：“不要，啾啾不是寶寶，啾啾是個小大人。”
爸爸吃飯的樣子好好看，她也要學爸爸的樣子當個大人。
一旁的侍者笑了笑，把菜上齊後安靜離開。
啾啾雙手握緊高腳杯搖了搖，喝了一小口杯子裡的牛奶後，軟糯開口：
“爸爸，啾啾也想喝紅紅。”
“不可以，小朋友不可以喝酒。”
啾啾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紅酒，小嘴巴癟癟：“啾啾不小，啾啾活了兩百年。”
從前的江翰清還會以為啾啾是動畫片看多了說的胡話，今天聽了之後在心底默默給啾啾又下了一個定義。
他的啾啾可能是個活了兩百年的吃貨妖或者神仙。
“真想喝？”江翰清問。
啾啾連連點頭。
江翰清想了想，用紅酒倒在刀叉上。
“啾啾舔舔這上麵的。”
啾啾伸長小脖子，伸出舌頭舔了兩下後，抿了兩口仔細辨彆味道。
好喝欸~
啾啾啊的一聲張大嘴巴，“爸爸，啾啾還要。”
江翰清揉了揉她肉肉的小臉，語氣堅定：“沒有了，回你位置上吃牛排，爸爸給你切好了。”
啾啾鼓鼓嘴，有些不開心。
“再不開心下次不來吃牛排。”
小團子立馬用小手捂著嘴巴，“爸爸，啾啾很開心。”
說完，啾啾直接放下叉子用小手拿了一小塊牛排吃。
叉子太重，啾啾握不住。
吃完第一塊，啾啾指了指隻剩點汁的空盤子，伸出五隻小手指：“爸爸，啾啾可以再來五塊牛排嗎？”
對啾啾飯量一向管得很嚴格的江翰清這次鬆了口，“可以。不過肚子飽了就不可以吃了。”
“好的呀，爸爸~”
江翰清也想趁這次機會看看自家閨女的食量究竟有多少。
但五塊之後，啾啾乖乖拿濕紙巾擦了擦嘴巴，奶聲奶氣地說：“一口氣吃太多牛排，牛排都沒有第一次那麼好吃了。”
小奶團皺了皺眉，“爸爸，以後還是隻給啾啾吃一塊牛排吧。”
不然下次她不喜歡吃牛排了，怎麼辦呀？
江翰清：...
之前他不讓啾啾吃，啾啾成天想買一百個牛排，現在他讓閨女吃了，閨女又說還是吃一個更香。
小崽崽的心思真難揣測。
“爸爸，牛排這麼好吃，我們給大哥哥也帶一點去吧？”
原本下午還要去公司的江翰清看了眼手表。
紀臨現在應該在拍戲了，江翰清從沒去過大兒子拍攝現場看過，這次啾啾一說，倒真有點想去看看紀臨拍戲時侯的生活。
至於公司..
罷了，不去就不去吧。
跟助理乾璟打電話交代了兩句，江翰清又給紀臨這部戲的製片人打了個電話，說明了下來意後，對方欣然同意。
S市首富要來，萬一看上了這部戲，一開心投個幾千萬也不是不可能。
等一切準備就緒，江翰清帶著吃得飽飽的啾啾去了紀臨在S市拍戲的地方。
等給紀臨的牛排打包好後，司機小王也過來了。
江翰清坐在後座扶著額頭休憩，啾啾抱著打包盒，坐在一旁像個話多的小唐僧。
小奶音軟軟的：“爸爸，你剛才為什麼不讓啾啾給大哥哥買紅紅呢？”
“啾啾，是紅酒。”江翰清糾正她。
“那爸爸為什麼不給大哥哥買好喝的紅酒呢？大哥哥喝了紅酒會很開心的。”
“爸爸你跟啾啾說話呀。”
“爸爸，啾啾下次還要喝紅紅。”
啾啾伸出一根小指頭，認真道：
“這次要喝兩口。”
江翰清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沒想到自家崽崽還是個話多的小憨包。
“好，下次再說。爸爸要休息了。”
啾啾小奶音乖軟：“司機叔叔，爸爸睡覺了。我們不要吵他哦。”
說完，小手手捂著嘴巴，睜大眼睛晃著小腳看外麵。
江翰清用餘光看著啾啾天真活潑的樣子，心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
啾啾跟江翰清到達拍攝現場的時候，紀臨剛剛拍完一場戲。
啾啾趴下車後提著食品包裝袋，站在車門前呆呆看著小肚子。
剛才吃的五塊大牛排現在慢慢彙聚成了靈氣，啾啾摸了摸靈氣滿滿的小肚子，小腦闊很憂愁。
天道爺爺不讓她用靈氣。
那她的靈氣要怎麼辦呀。
真愁人。
紀臨遠遠就看到江翰清牽著啾啾進了現場。
製片人滿臉笑意帶著啾啾來到紀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