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卿柳夫人並不是個糊塗的人,自然拒絕了柳蘭溪的請求。
柳蘭溪坐在她身邊,不哭不鬨,整個人靜靜的,但正是因此,才更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絕望和悲傷。
柳夫人這些年過的比較如意,夫妻恩愛,沒有妾室爭寵,長女嫁的好,長子也爭氣,唯一的一個幼女自小也十分聰慧,若不是幾年前在宴輕還沒做紈絝時被她瞧了一麵,自此鬼迷了心竅,一心想著要嫁給他,讓她操碎了心,真是沒有比她更如意的人了。
她苦口婆心,“溪兒,就算娘舍得下臉麵,用那一樁陳年的恩義做情,去求太後,太後也未必答應。”
“娘,女兒求您了,求您去試試。”柳蘭溪聲音很低,“女兒心儀小侯爺,您一直都知道,女兒實在不甘心一輩子與他無緣,就算女兒去端敬候府做牛做馬,隻要待在他身邊,能時常看到他,女兒也知足了。”
柳夫人氣的肝疼,“我生你養你,就是讓你這麼作踐自己的嗎?”
柳蘭溪低下頭,“女兒知道自己不孝,但女兒實在沒法子了,女兒做不到不喜歡他,他不娶妻還好,女兒也能接受,但他如今要娶妻了,女兒受不了。”
柳夫人看著她一臉的悲愴,心疼的不行,“就算太後答應,淩畫也未必答應。這三年來,安國公府的笑話你可聽說過?據說淩畫好潔成癖,不喜未婚夫被身邊的丫鬟狐媚子勾了魂兒,派了人在未婚夫身邊盯著,以至於安國公府三公子的院子連隻母耗子都沒有。他怎麼會允許宴輕身邊出現個你?”
柳蘭溪抬起頭,“就算死,女兒也想死在端敬候府,哪怕死在淩畫手裡,女兒也不懼。”
柳夫人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孽障!”
她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孽障!執迷不悟!
伺候柳夫人的陪嫁嬤嬤也看的心疼,猶豫了片刻,上前勸說,“夫人,要不然您進宮走一趟吧!”
“連你也覺得我該進宮走一趟?”柳夫人看著陪嫁嬤嬤。
陪嫁嬤嬤歎了口氣,“二小姐這些年對宴小侯爺如何癡情,奴婢也是看在眼裡的,她早就非小侯爺不嫁了,以前就想著,若小侯爺一直不娶妻,她就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如今小侯爺娶妻,娶的不是她,真是在挖她的心,若是不讓她如願,奴婢怕她想不開尋死。”
柳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可還是說,“但把她送進端敬候府,萬一死在淩畫手裡……”
“淩小姐雖然厲害,但是總厲害不過陛下和太後,若太後要保咱們小姐,淩小姐還能與太後翻臉不成?”陪嫁嬤嬤出主意,“您進宮後,好好與太後說說,咱們小姐對小侯爺一片癡情,同是女子,又有過往的恩情在,太後不會無動於衷。”
柳夫人沉默片刻,揉揉眉心,“讓我好好想想。”
柳蘭溪出了柳夫人的院子,對她娘的陪嫁嬤嬤道謝,“多謝嬤嬤替我說話了。”
陪嫁嬤嬤無奈,“小姐,宴小侯爺真不是個良人,就算夫人進宮去找太後,拿出當年的舊情,最多也隻能讓您做小侯爺的平妻,這是最好的,若是往差了說,沒準也可能是個貴妾,再往壞了說,若是淩小姐橫插一腳,沒準貴妾也做不成。”
“總要試試,隻有試試,才有一線希望,我不管什麼平妻貴妾,就算為奴為婢,隻要讓我進端敬候府就成。”柳蘭溪不想那麼多,“我就是想做他的人。”
陪嫁嬤嬤也沒了話,隻能深深歎氣。
好好的小姐,怎麼就看上了宴小侯爺?這可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宴輕自然不知道有人想嫁他快瘋了,他惦記著鹿肉,睡了片刻便從床上爬了起來,“端陽,什麼時辰了?”
“未時一刻了。”
“早過了午飯的時間了啊。”宴輕揉揉肚子,“我餓了。”
端陽立即說,“廚房早就做好了午膳,但您和淩小姐都睡著了,沒人吃,隻能一直在鍋裡熱著。屬下這就讓人端來。”
“不。”宴輕搖頭,“我要等著吃鹿肉。”
端陽:“……”
他勸說,“您早飯就沒吃,午飯若是再不吃,餓過了勁兒,您該胃疼了,就算鹿來了,還要現做,等真正吃到嘴裡,要晚上了。您確定到時候胃疼著能吃得香嗎?”
宴輕躊躇,“那要不……給我拿兩塊點心來?先墊吧墊吧。”
端陽:“……”
行吧!
宴輕下了地,這才後知後覺地有點兒嫌棄自己,扒了外衣,對外麵喊,“來人,弄水來,爺要沐浴。”
有人應了一聲,立即去了,不多時,抬了一桶水來。
宴輕扯了內衣,痛快地洗了個澡,為了吃最香的鹿肉,刷了三遍牙,才神清氣爽地出了房間。
端陽暗想,小侯爺總算把自己收拾乾淨了,沒有滿身的酒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