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畫坐在床上,門口兩人說話聲音不低,她自然聽的清楚。 她想起程初是有一個妹妹,起初是蕭澤的良娣,後來因溫夕瑤被廢太子妃而提升了側妃,如今蕭澤被貶為庶民,東宮內苑的所有人自然早晚都要處置。 東宮是要騰出來,蕭枕要入主東宮。 雖然她覺得蕭枕不見得樂意住進去東宮,但是東宮自古以來代表著儲君的身份,蕭枕如今是太子,早晚都要住進去的。 太子側妃是上了玉牒的,自然不會隨意處置,以前被廢的太子,貶為庶民的,上了玉牒的女子,多數有兩條路,一是跟著太子走,二是絞了頭發去庵堂度過一生。沒上玉牒被太子寵幸過的女人,也有兩條路,一條是絞了頭發去庵堂度過一生,一條是由陛下擇一地流放,基本都是苦寒之地,跟罪臣家眷被流放千裡無異。沒上玉牒沒被太子寵幸過的女人,若是有門路,可以取得皇帝特赦放歸回家,沒門路,就是入宮為奴,或者是去庵堂。 以上這些,是皇上放話的情況下,如今皇上沒放話,東宮的人都得等著旨意。 她正思索間,宴輕已領著程初進來了。 程初進來後,將禮放在了靠窗的桌子上,撓撓頭,對坐在床上的淩畫拱手,“那個,嫂子,我知道你不缺好東西,但我府裡這株人參,有幾百年的年份,對補心血有大效。” 淩畫的確是不缺好東西,幾百年份的人參少見,她雖然也不缺,但領了這個情,笑著說:“多謝你來看我,坐吧!” 程初瞅瞅宴輕。 宴輕不看他,坐在淩畫的身邊,“讓你坐你就坐,有話你就說。” 程初連忙坐在了不遠處的椅子上,有些局促,“聽說嫂子受傷那日,兄弟們就想過來看望嫂子,但怕來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給嫂子添亂,便想著等幾日,大家一起來。” 程初說著,臉微苦,“但今日聽說陛下在早朝上下了廢太子的旨意,我擔心妹妹,隻能自己獨自先過來了。想求求嫂子,可否能救救我妹妹。” 淩畫問他,“你想怎麼救你妹妹?” 程初一聽有戲,立即說:“我想讓妹妹歸家。” 他說完,緊張地看著淩畫。永樂伯府人微言輕,當初廢太子妃溫夕瑤之所以取得陛下特赦歸家,是因為幽州溫家有三十萬兵權,鎮守一方,而他永樂伯府沒有這個本事能取得陛下特赦。 淩畫點頭,思索片刻,“讓你妹妹歸家,這個不難,求陛下一個特赦就是了。你若是這個想法,我幫你求一個特赦。” “多謝嫂子!”程初大喜,恨不得起身對淩畫磕頭大謝。 淩畫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不必謝。” 程初搖頭,“嫂子救了我妹妹,就等同於救了我,是給了我妹妹再生之恩。” 淩畫想說沒這麼嚴重,但也知道對於程初來說,若不是求到她,他妹妹隻能等著聖旨下達被處置,不見得真能落得好,她琢磨了一下,問:“你妹妹今年多大?” 程初立即說,“今年十七。” “才十七啊。”淩畫想著跟她同歲,皺眉,“若是你妹妹堂而皇之歸家,畢竟是前太子的女人,定是不能再嫁的,若是再嫁,宗人府和禦史台為維護皇室尊嚴,定然不乾,她如花似玉的年紀,便這麼一個人過一輩子,是不是不太好?” 程初臉垮下來,他聽到廢太子的消息後,隻一心想著讓妹妹歸家了,倒還沒有想那麼多,他的腦子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隻苦著臉求教,“嫂子可有指點兄弟之處?” 淩畫想了想,“你想過讓她丟下名姓,改名換姓出東宮,過尋常的日子嗎?” 程初睜大眼睛,“我以前想過,還給她備了假死藥,但東宮守衛森嚴,沒敢施行。” 淩畫笑,“那要不就用你備的假死藥,也不必求陛下特赦了,改名換姓,這般出東宮好了,給她找個身份,找個人家,或者單獨立女戶也不難,以後,她樂意嫁人,就嫁人,不樂意嫁人,也可以自成一戶過她想過的日子。” 程初茅塞頓開,“嫂子這個法子好。” 他站起身,在原地走了兩步,“可是,東宮依舊有禦林軍把守,我……” “你若是覺得如此可行,我讓人來安排吧!”淩畫想著程初自然是做不到的,她讓人來做卻不難。 程初連連點頭,又躬身行大禮,“多謝嫂子,此事就仰仗嫂子了。” 有了淩畫應承,程初心裡著實放下了一大重擔,他這才有了心情找宴輕說話,“宴兄,初三那天得到消息,嚇死我了,你是不是也被嚇壞了?” 若是擱以前,宴輕一定搖頭挑眉冷哼著說一句“我被嚇壞什麼?”,但是如今,他卻說不出來了,他是真的被嚇著了,有那麼一刻心臟是驟停的,他點了一下頭,說了三個字,“可不是?” 程初看看淩畫,又後怕地說:“聽說嫂子被東宮的人一劍刺中心口?如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嫂子福大命大。” 不等宴輕說話,他又說,“蕭澤真是瘋了,他怎麼突然就得了失心瘋呢?” 以前他是不敢這麼罵蕭澤,如今敢了,他都不是太子被貶為庶民了,他隨便說也沒有人傳到蕭澤耳朵裡治他的罪連累他家了。 “估計是小鬼催的。”宴輕沒興趣說蕭澤,對他挑眉,“你還有心情關心蕭澤?不是應該關心關心你家裡嗎?” 程初後知後覺地愕了一下,想起了這事兒,他家是太子從屬,雖然不參與重要事情的重要人物,是給東宮送銀子的那種從屬,但太子倒台,他家也會被牽連的吧? 他家以後在京城還混得下去嗎? 他不想離開京城啊。 於是,他立即又轉頭求淩畫,“嫂子,我家……” 宴輕瞪眼,“什麼都求我夫人,你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程初頓時閉了嘴,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兒臉大了,他苦兮兮地轉向宴輕,露出討好的表情,“那個,宴兄,我這不仗著你我兄弟多年情分,才有臉跟嫂子開口的嗎?” 宴輕翻了個白眼。 淩畫想笑,程初能在宴輕身邊坐穩頭一號兄弟的位置,顯然這人是討喜的,宴輕既然主動問了他家,自然也不想他家被東宮連累,她看了宴輕一眼,笑著對程初開口,“你家除了以前給東宮送銀子,也沒受蕭澤器重,東宮派係就算被清算,隻要你家沒犯大案,在京城留個容身之地還是有的。” 程初立即保證,“我家就給東宮送銀子,絕對沒犯大案,前太子看不上我家,用銀子時,給銀子就成,其餘時候,都不帶我家玩的,我爹為此私下裡生過很多次悶氣,但既然上了東宮的船,也沒辦法,才一直忍著。” 淩畫頷首,“這就好辦了。” 程初聽她這話音,就是答應了,他又行大禮,“謝謝嫂子。” 宴輕伸手一把將他撈起來,“行了,人你既然看完了,可以走了。” 程初:“……” 他還想再說會兒話的啦。 “她要養傷。”宴輕補充,“大夫讓靜養。” 程初聞言立馬走人,“很是打擾嫂子了,我這就走。” 他說走就走,很是利落,走到門口,見宴輕站著不動,他回頭可憐巴巴地問:“宴兄,你就不送送我嗎?咱們多日沒見了啊。兄弟們都怪想你的。” 宴輕想說我不想你們,但還是抬步跟著他走出房門,“成,送送你。” 宴輕送程初走出淩畫的院子,程初左瞧瞧,又看看,麵上很是感慨萬千,“宴兄啊,當初我花了十萬兩銀子買一塊入山賞海棠的牌子,那時在棲雲山住了三日,後來走時我還很舍不得,誰知道如今我不用花銀子買牌子,就能上棲雲山了,真是三生有幸。” 宴輕:“……” 對,他不提醒他,他還忘了,當初他其實不太想賣那塊牌子的,才報了十萬兩銀子,誰知道這傻子寧可花光他手頭的現銀也要來棲雲山賞海棠,以至於後來他雖然靠著賣詩集賺回來一半,但也折進去一半,再後來,他家裡因給東宮送銀子掏空了大半積蓄,減少了他的零花錢供給,他給他妹妹買個生辰禮,還找他借的銀子。</dd>,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