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珍語是特意在淩畫回來的路上等她。
她已打聽清楚了,淩畫送太後娘娘回宮了。從跟著崔言藝來到京城這幾個月,她見了太後兩麵。一麵是崔言藝金榜題名之後,太後主動召見的她,一麵是不久前,清河崔氏族裡來人,她陪著進宮去給太後請安。
太後慈和威儀,賞了她不少東西。
期間,太後說起淩畫,眉眼都是笑意,讓鄭珍語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太後說:“宴輕這個臭小子,一封書信也不給哀家寫,還是淩畫那丫頭好,最讓哀家喜歡。”
太後說這話的時候,像個和藹可親又想念兒孫的長輩,對宴小侯爺的嗔怪,對淩畫的喜愛,毫不掩飾地透出來。
鄭珍語當時就想著,聽說宴小侯爺因為與秦三公子喝醉酒弄出的婚約轉讓書,被太後和陛下拿捏住了,要給淩畫一個交代,才不得不娶了淩畫,事情鬨出來後,宴小侯爺咬牙認栽,而淩畫是為了借端敬候府的勢攀上太後對抗東宮。這樣綁在一起的婚姻,難道他們夫妻關係真的很好嗎?
她猶記得,崔言藝曾嘲諷地說過,“淩畫為了對抗東宮,真是豁得出去,崔言書在漕郡累死累活守了淩畫三年,如今竹籃打水一場空,沒能抱得美人歸,他怕是心裡嘔死了吧?”
她雖然不愛聽這話,但是心裡卻有一根刺,紮的十分之疼,她那表哥崔言書,當真是喜歡淩畫?
聽了許許多多淩畫的傳言,鄭珍語特彆想見到淩畫本人。自從崔言書三年前被淩畫留在漕郡做事,這三年來,她最想見的人,其實是淩畫。她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讓崔言書放棄了很多東西,科考,家業,包括她,而一心留在漕郡幫她。
今日在宮宴上瞧見淩畫,她心裡想,原來是這樣的女子啊,她的座位安排在太子的斜對麵,二皇子的下首,清一色的朝中重臣中間,她擁有一席之地,剛一進臨華殿,眨眼就能跟太子針鋒相對的人。
她如明珠一般耀眼明豔,讓她從心裡上便自慚形穢,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成不了淩畫那樣的女子。
她看著有朝臣給她敬酒,她喝的乾脆不扭捏,明明是女子,絲毫不覺得比男子矮一頭,她哪怕看了她多次,卻也隻有開始那一次得她一回眼光,再後來她再沒看向這邊,她有許多人要應酬。
她隱約聽到她身邊座位不遠處一個男子低聲罵“淩畫這個混賬東西”,她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張俊秀的臭臉,她認出,是淩四公子。
淩四公子周邊坐著秦三公子秦桓,金科榜眼,他也聽到了淩四公子的話,對他笑著勸說,“彆生義妹的氣,她風塵仆仆回來,連歇一刻都不曾,便匆匆進宮來了,如今一定累的很。既然平安回來了,這回趕上過年,應該能在京城多待些日子吧?有的是大把的時間跟她說話。”
言外之意,淩畫今日沒功夫理淩雲揚和他。
淩四公子聞言麵色稍好了些,嘟嘟囔囔地說,“我是生她不給我寫信的氣。”
秦三公子笑著說,“她是忙的沒有時間,你忘了有那麼兩個月裡,連太後娘娘都沒收到她一封信了?”
淩四公子終於熄聲。
淩畫沒在宮宴上待多久,便被太後身邊的嬤嬤叫了出去,聽說是送太後回宮了,她估摸著時間,過了好一會兒後,跟崔言藝說,想出去透透氣。
崔言藝似看出她心中所想,“你是想找淩畫?”
鄭珍語咬唇,“就是想仔細看看她,剛剛隔的遠,看不太清。”
崔言藝似乎笑了一下,說了個“行”字。
鄭珍語便起身。
崔言藝見她起身,又忽然拉住她的手,目光溫柔地囑咐她,“外麵冷的很,彆待太久,也彆走離臨華殿太遠,這裡是皇宮,又是夜裡,我不放心。”
鄭珍語點頭,“藝表哥放心,我不走太遠。”
崔言藝又囑咐,“順子在外麵,你讓他跟著你。”
鄭珍語又點頭。
鄭珍語便走出了臨華殿,崔言藝的貼身小廝順子果然在殿外不遠處等著,見她出來,連忙小跑到她身邊,低聲喊了一聲“表姑娘”,小聲對她問,“您怎麼出來了?是要如廁嗎?奴才請個宮女姐姐帶您去?”
鄭珍語搖頭,“我就隨便走走,透透氣。”
順子小聲問,“那……奴才跟著您?”
鄭珍語搖頭,“我不走遠,你不必跟著。藝表哥萬一有需要你,你走開就不好了,還是守在這裡吧!”
順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囑咐她說,“您彆走離奴才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