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5(2 / 2)

那人一身黑色軍裝,麵帶森寒煞氣,眼眸黑沉宛如深淵,一如既往的冷峻肅然,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坐在輪椅上,筆直修長的雙腿包裹在修身的軍服下,黑色軍靴踏在大廳冰冷的地麵上,發出的足音讓每個人都忍不住膽戰心驚。

沒有寒暄,沒有交流,邵行踏入議事廳後,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投向了主位上的艾賽亞。

“我來接他回去。”他說。

男人的語氣平靜得仿佛無事發生,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邵行元帥,”皇室的首席搜查官硬著頭皮站起身,這種時候,他們做屬下的必須儘量化解邵行和皇室的矛盾,以免產生更嚴重的後果,“我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

“我來接他回去。”邵行理都沒理對方,目光一直盯著艾賽亞,聲音平靜到似乎喪失了所有情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在哪兒?”

沒有人說話。

他們甚至不敢去直視邵行的眼睛,男人目光裡滲人的冷意讓他們大氣不敢出。艾賽亞雖然不懼邵行的強威,但“屍骨無存”這種殘忍的話,他一時也很難說出口。

邵行的目光掃過全場,所有人瞬間感覺到一種令人窒息的強大威壓,站在投影儀旁的侍者顫抖了一下,手掌不小心觸碰到播放的按鍵,那段監控視頻的畫麵突然投映在議事廳的中央,開始播放起來。

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又一次栩栩如生地重現在所有人麵前。

邵行的視線凝固在那段影像上,十個月未見,他第一個出現在腦中的感想是——

他怎麼瘦了這麼多。

此時正是沈祺然和肯澤剛交談結束後的場景,肯澤已經離開,沈祺然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慢慢啜飲著杯中的檸檬水。

邵行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個人身上,他多麼想將對方攬入懷中,多麼想告訴他自己終於回來了,但橫亙著時間的距離,影像裡的人對來自未來的注視渾然不知。青年慢慢喝光了杯中最後一點檸檬水,放下酒杯時,他的手有一絲微小的顫抖,酒杯與桌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似乎在那時,他對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災難,已有所預感。

片刻的停頓後,那個人從座位上站起,一步一步,獨自走向了舞池中央的演奏台。

之後發生的一切,調查組的所有成員已反複觀看過多次,但沒有一次,讓他們覺得如此驚心動魄。期間不斷有人忐忑地望向站在議事廳裡的帝國元帥,發現他並沒有如他們所料般,露出極度憤怒或悲慟痛苦的表情,那個人隻是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全息影像的光影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隨即被濃重的幽黑吞噬,沒有驚起一絲漣漪。

這個人,此時在想什麼呢。有人忍不住想著。

是啊,此時的邵行,在想什麼呢?

他想起了一些遙遠的事。

想起兩人剛結婚沒多久時,一天晚上沈祺然以為他精神力瀕臨失控,半夜爬窗進來搖醒他,結果被滿屋亂飛的東西砸了一身傷,事後自己幫他受傷的後背塗藥,那個人眼淚汪汪哭哭唧唧,邵行說他太嬌氣,對方不服氣地嘟嘟囔囔。

——我就是很怕疼啊!小時候每次打針我都哭得撕心裂肺的呢。

是啊,你說過,你一直很怕疼的。

當精神力風暴在你的精神識海內肆虐時,你該多麼的疼啊。

當艾瑟用那根醜陋的尖刺貫穿你胸口時,你又該多麼的疼啊。

但你為什麼沒有哭呢。

你為什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笑了呢。

從沈祺然登台演奏,到他遇刺身亡,也不過是幾分鐘內的事,甚至不足以彈奏完一首歌曲。視頻很快結束,隨即開啟了循環播放。宛如時光倒流,同樣的場景再一次上演,那人又一次坐回到角落的圓桌前,又一次平靜而決絕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演奏台的中央。

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像是永遠無法結束的死亡輪回。

邵行沒有發話,沒人敢擅自中止播放,他就站在那裡,像是自虐一般看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每一個畫麵,每一幀鏡頭都血淋淋地刻進心裡。

這是他的罪。

是他沒有能及時趕回來,是他讓那個人獨自承受了這麼多,是他沒能挽救那個人的生命。

所以,他受到了報應。

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最後,是艾賽亞按掉了播放的開關,全息光影消失後,那個長久注視著它的人,漆黑眼眸中唯一的光芒似乎也隨之消失了。

“回家看看吧。”艾賽亞走到邵行身邊,低聲道。

“祺然他……給你留了一些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26522682、嗶哢嗶哢哢哢醬、LanYu、信徒、槑槑槑槑槑槑槑、歡.、魚魚、見素幾位小天使的投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