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 / 2)

五行缺草 澀青梅 12497 字 3個月前

她這話一落下, 在場的幾位老師俱是一臉尷尬之色, 宋校長看著啞口無言的老師, 又看向顧堯岑, 笑著打圓場,“小岑當年可是咱們一中的學神, 你親自給林草草同學補習,那進步自然是不用說的……”

顧堯岑挑眉, 也不說什麼虛偽的謙虛話, 而是道:“各位老師都不相信我家小孩能在短短時間內進步這麼快, 想來是對自己的教學能力不太自信的,那我就不給大家施壓了。”

說罷,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 朝宋校長點了點頭, “今日麻煩宋校長出麵了,我也就不多耽擱大家的時間了。”

“哪裡哪裡, 是我們處事不周,給你添麻煩了才是。”

顧堯岑一笑置之, 抬步走向自己開過來的保時捷麵前。有眼力的司機要過來給她開車門,她抬手製止了, 客氣疏離地謝過對方的好意,自己打開了車門, 彎腰上去時, 身形頓了一下, 又起身轉過頭來掃了一圈仍舊杵在原地的老師, 帶著淺笑的鳳目最終停在宋校長臉上,“對了……”

宋校長上前兩步,“小岑還有什麼話隻管說就是了。”

“許老師也好,其他老師也好,我不希望他們再受到其他批評。宋校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宋校長愣了一下,才點頭,“明白的。”又暗中朝這些老師使眼色。

顧堯岑就當沒看見他們的小動作,抬眸,朝看過來的許優之嫣然一笑,“倒不是我寬宏大量,而是我想要各位老師都親眼看看,你們不信任的學生往後是如何優秀的。”

“……林草草同學以後肯定是個大有出息的……”

“離高考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這一個半月,就要拜托宋校長和各位老師好好關照了。”

說完自己想說的,顧堯岑又說了一聲“再見”,這次乾脆利落地走進了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銀色的保時捷在夜色和各色燈光的交相輝印裡,連車尾都泛著奢華的冷光。

一如她的人,舉手投足間,看似優雅溫柔,但卻帶著冷漠的客氣,疏離卻又讓人挑不出錯。

直到她的人連同車在眾人視野裡變成了點消失不見,宋校長才掃了許優之一眼,許久之後才歎一口氣,“事實上,顧家為我校作出的貢獻,遠不止如此……”

除卻這些看得見的物質,還有許多暗地裡的支持,一中的優秀學子越來越多,名氣越來越大,都少不了顧家在某些場合的隨口一句話的幫扶。

“我是……真不知道林草草背景是這……”

“許老師,你還不明白嗎?她若是想以勢壓人,你以為今日這件事隻會這樣?以顧家的能力,多得是讓我們以至整個學校顏麵儘失的手段。她這樣大費周章,不過是真的在教育罷了。”

“教她妻子如何為人處事,也教你們如何教書育人。”

幾位老師都沉默了,尤其是許優之,當想起第一次見到林草草時的情形時,她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按照慣例,班級來了插班新生,她應該要好好介紹,多給點關心的。

可她沒有,因為這個節骨眼,校長把這樣一個明顯是來降低她班升學率的關係戶安排在自己班上,她有怨氣。一個明顯是來拖後腿的關係戶,就足以把她班上的升學率拉低一截了,而在往後的各項教師評比中,她就要處於弱勢。

她帶著怨氣,自然就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人,當第一天就聽到班長說人曠課時,她的怨氣就膨脹了,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說了一頓,對於小姑娘的辯解,根本就無心思聽。

顧堯岑諷刺的沒錯,她對林草草是刻板印象,沒有用發展性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學生,所以在成績一出來,各科任課老師和她都是不可置信的情況下,再一聽其他人的話,她瞬間就找到了林草草這次成績“出人意料”的理由——作弊。

肯定是作弊了。

許優之坐在後座,看著外麵飛逝而過的燈紅酒綠的世界,又看著玻璃上印照出自己那張明明滅滅日漸蒼老的臉。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要當老師的初心。

當時初入社會的她被好友騙入了傳銷,在傳銷窩點的短短幾天,她見識到了太多有著高學曆的同齡人因為好逸惡勞而思想墮落,沉淪在白日夢中,最終不可自拔,從思想上變成了一個廢物。

那時的她,覺得這些沉淪的年輕人很可笑,又痛心疾首,但更多的是想不明白,為何明明一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會這麼輕而易舉地相信這樣低端的騙局?

她想,肯定是教育的失敗。

於是,從傳銷窩逃出來後,她就開始投身到了教師這個行業中。

她今年四十八歲,二十四歲教書,整整二十四年了,她的初心是從什麼時候變了,她其實也記不清楚了,也許是在第一次評選上了優秀教師的時候,也許是在校長珍而重之地把聚集了同年級最優秀的學生交給她,千叮萬囑學校的升學率全靠她的時……

二十四年的教師生涯裡,這樣的經曆太多了,她也記不清從哪次開始,從注重學生的全麵發展到了永無止儘地滿口分數定優劣。

許優之想著想著,眼眶就紅了。

許久之後,她取下眼鏡,抬手擦了擦眼淚,對著車窗玻璃深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又笑一下,那些兵荒馬亂的心情又慢慢歸於平靜。

其實,還不算晚。

她的職業生涯還沒結束,她還能有幾個三年,教育一批批更優秀的學生。

下一次,碰到一個像林草草這樣的學生時,她一定會用發展性的眼光去評價她,用心教育她。

事實上,對顧堯岑來說,她今日這麼大費周章地說這麼多來替林草草洗刷“冤屈”,並沒有宋校長說得那麼彆有深意,這些老師的職業操守對她來說,她並不在乎,也並不認為憑她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

她隻是……想儘最大努力把這次事情給不良少女帶來的影響降到最小,還給她一份體體麵麵的榮耀,讓已經被這個世界薄待了十八年的小姑娘好好感受到這個世界對她的尊重。

比起恨這個世界,學會愛這個世界才更難,所以才要步步為營。

顧堯岑回到龍景花園時,已經快八點了,她沒把車直接停進車庫,而是停在了外麵的臨時車位,搖上車窗,放下了座椅,雙手枕在腦後,看著車頂出神。

躺了二十分鐘,她才起身,重新把座椅調整好,打開車燈,從包包裡拿出小化妝鏡照了照,又重新補上口紅,把頭發也梳理了一下,拾掇整齊精神了,才重新啟動了車子,往自己的彆墅去。

林草草自從顧堯岑去了學校就一直在翹首以盼了,這會一聽到外麵的動靜,立馬從沙發上跳了下來,打開門,看到外麵熟悉的車,心跳都跟著快了,想迫不及待地知道結果,但不良少女的人設沒有允許,踏出去的一隻腳又慢騰騰地收了回來,隻是把身子卡在門和門縫之間,伸長脖子往外看。

等到顧堯岑修長的身影進入眼簾了,她立馬站的昂首挺胸,心裡好奇又期待的要命,神情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看到人走過來了,手已經急不可耐地狗腿地給人接包去了,語氣還是欠得很,“回來了啊?”

顧堯岑現在已經不覺得她口是心非的模樣討人嫌了,對人了解的越多,對她這樣想小心翼翼地討好人卻又自己先彆扭的行為能平常心對待了,偶爾還會覺得有些好玩,

“嗯。”顧堯岑沒有拒絕她的好意,把包給了她,就單手虛扶著鞋櫃去換鞋,“你們吃晚飯了嗎?”

林草草把她的包當寶貝似地抱在懷裡,“當然吃了。蘇姨都說你在外應酬,難不成還等你哦?顧總可真是大忙人,開個家長會都能開到去應酬……”

當然,最後一句話,林草草不敢大聲嚷嚷,隻敢小聲bb。

顧堯岑偏頭看了她一眼,看到人立馬把嘴抿緊了,她無聲笑了笑,“我有點渴了。”說著,她就徑直朝沙發走了過去,絲毫沒有要自己去倒水的意思。

林草草撇了撇嘴,把包放下,麻溜地給她倒了水出來,“喝個水還要使喚人,真的是嬌氣。”

顧堯岑神色如常,淡然受了她的話,四下看了看,“蘇姨呢?”

“剛剛不知是張奶奶還是王奶奶的,邀她去跳廣場舞了,我就勸蘇姨去了。”

顧堯岑下巴點了點,暗自斟酌著關於家長會的轉述措辭,欲開口時,看到不知何時坐到她對麵去了的不良少女正偷偷看她,欲言又止的很明顯了。

她想了一下,把斟酌好的話又壓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遙控板,打開了電視。

林草草看看她,又看看電視屏幕,再看向認真看起電視的顧堯岑,咬著唇,心裡惱得不行,但開口時,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要不要吃枇杷啊,下午你出去後,前麵的孫阿姨送過來的,還挺甜。”

顧堯岑點點頭,“好啊。”

林草草惱著臉站起來,往廚房去了。

顧堯岑累得要命,本就無心看電視,林草草一走,她就把眼神從電視上挪開了,結果等了十來分鐘,也沒看見人把枇杷端出來,她又納悶了,“林草草?”

“就來了。”

“我還以為你拿個枇杷拿丟了。”

“……”

大約是她催了,林草草很快就端著碟子出來了,看到碟子裡黃澄澄的枇杷,顧堯岑終於明白她拿個枇杷為什麼拿這麼久了——碟子裡擺的都是剝好的枇杷肉。

顧堯岑遲遲不下手,難得獻殷勤的林草草又不滿了,“雖然剝的難看了點,但我帶著一次性手套剝的……不吃就不吃,我自己……”

說著,就作勢要把碟子抱過來。

顧堯岑趕緊用一旁的小水果叉叉了一顆,“我隻是有點……唔,受寵若驚。”

林草草對她翻白眼,但臉頰卻紅了起來,“好吃不啦?”

“嗯,挺甜的。”顧堯岑說著,又叉了一個放進嘴裡,“你不吃嗎?”

“我下午吃了很多了。”林草草說著把右手大拇指給她看,“喏,就是枇杷剝多了,指甲蓋都黃了。”

顧堯岑一看,還真的黃了,她沒有過這樣的經曆,還覺得挺稀奇的,隨口就問了一句,“剝枇杷還會這樣嗎?”

“剝多了就變成這樣了,所以我都要帶著手套剝了。”

剝多了……

“……你到底是剝了多少?”

“孫姨送的一泡沫箱子,據說有十斤,我大概吃了五斤吧,現在隻剩下一半了。”

“……”小孩胃口可真好啊,顧堯岑眼皮跳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想了半天才道:“這枇杷確實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