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琥珀藏星(1 / 2)

() 雲永晝戴副銀絲眼鏡, 白襯衣鬆鬆垮垮, 有種斯文敗類的禁欲感。看久了他日常的教官製服,忽然換套打扮,衛桓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忍不住多瞄了兩眼, 不過這張臉實在過於好看, 就連他一個男的,看了都……

都什麼都!衛桓心虛地眨了好幾下眼睛,心臟狂跳。

他剛剛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不說話?”雲永晝又問了一遍。

手就這麼被牢牢抓著, 一時間竟然想不到什麼合適的說辭。大概是因為以前和雲永晝是同學, 現在他忽然換了身份, 成了教官,但在心裡他還是自己當年調戲的對象,以這樣的形象, 出現在自己麵前,倒真有點角色扮演的感覺。

不過,攥得真的太緊了。

“疼……”

聽見他這麼說, 雲永晝立刻鬆開了手,臉上閃過一絲抱歉。

衛桓收回自己的手, 摸了一下之前被光刃劃破的傷口。雲永晝也看見,知道他是動了血媒, 於是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有這麼多為什麼……

而且我還都答不上來。

衛桓尷尬地摸著自己的手指,“其實我是特意來圖書館找關於血契的資料的, 誰知道這麼難找,給彆人賣苦力忙活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本。”

雲永晝靜靜地聽他說話,看著他臉上微妙的小表情和他眉間那一枚金色的小點,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金色的小小螢火找到了合適的棲息地。

儘管他並不想在衛桓的身上真的留下什麼屬於自己的烙印,但這一個小點卻恰如其分的適合。

和他一樣可愛。

“我想著,既然我都找到了,那就隨便看看唄……看著看著我就發現上麵有一些術法,那有術法想試試是很正常的嘛,但是這上麵寫的都是像什麼轉移感知之類的,我都不敢隨便試。”說到這裡衛桓忽然間有了底氣,“我合理懷疑你當初就是隨便試了一下結果搞得我痛覺被轉移了,對不對?”

質問完衛桓就後悔了。他怎麼能這麼跟教官說話,不想活了嗎。

誰知雲永晝後背往沙發邊緣一靠,臉上似乎還帶著笑意,“你說的都對。”

他好像又笑了。

是的吧,還是他看錯了?

衛桓的心怦怦直跳,腦子一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清空了一樣。回神的他努力地回憶自己剛才說的話,但實在想不起來,“欸我說哪兒了……”

“你說你不敢隨便試。”雲永晝好心提醒。

“對,對,太對了,”衛桓晃著他的食指,“沒錯,我也不敢試其他的術法,怕萬一導致什麼不可逆轉的後果,我可就成為千古罪人了,所以我就想著試一下傳心,感覺這個好像比較無公害。然後我就照著那本書裡寫的,就……”

雲永晝好像聽得很認真,那雙漂亮眼睛專注地望著他,意識到這一點的衛桓有點無法集中注意力,“就變成這樣了唄,哈哈。”他笑得尷尬,把地上那本書撿起來遞到雲永晝麵前,“不信你看,我都是按照這上麵寫的來的。”

可雲永晝沒有伸手接過去。

“我碰不到。”

“什麼?”剛發出疑問,衛桓就看見雲永晝身子前傾,修長的手指觸上那本書。

可不知怎麼的,那手仿佛幻影一般,緩緩穿過厚厚書頁,繼續往前,再往前,直到抓住衛桓拿著書的那隻手。

“你看。”

那雙琥珀色瞳孔映照著星星點點的光,如同山海祭夏夜時映了漫天孔明燈的河流。

“我隻能碰到你。”

又被抓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是金烏,衛桓隻覺得被握住的那一部分變得好燙,源源不斷的熱度傳導過來,令他忐忑不安。

演示完畢的雲永晝鬆開了他的手。衛桓愣愣地把手收回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好高級啊。不是這個作者怎麼回事,他應該在這下麵多寫點啊,太不詳細了,起碼寫一下會看到什麼,能碰到什麼,之類的……”

“對啊。”

雲永晝以往總是不說話,衛桓都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他現在忽然開始變得會回應他了,衛桓反而覺得彆扭。

感覺好久沒有見他了。

“雲教官,你最近為什麼沒有出現?”

這個問題在心頭實在是縈繞了太久,衛桓覺得自己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問出口,一定睡不著覺。

聽他發問,雲永晝眼神明顯變了變,之前的那麼一點點愉悅的情緒好像消失了,似乎不太想提,“請假了,休息幾天。”

“是嗎?”衛桓用笑緩解氣氛,“那什麼,你不在的時候發生可多事兒了,又是體檢又是分組的,忙得團團轉,哎對了,你知道我模擬賽跟誰一組嗎?我跟你說……”

“我知道。”雲永晝淡淡開口,“你和揚靈景雲一組,和你對戰的是燕山月、趙星堅,還有一個嘉卉學院的孩子,你表現得很優秀,我都看到了。”

不止看了一遍。

明明這些話從一個教官口中說出來再正常不過,可衛桓卻覺得有點特彆,但又說不出哪裡特彆。

心情微妙地一點點好起來,就像路邊不斷轉悠的棉花糖木棍,最後被一大朵蓬鬆的棉花糖包裹。

不管怎麼樣,能被自己以前最想打敗的對手認可,總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剛問完,衛桓就有點後悔,他怎麼像個黏著大人的小孩似的,沒完沒了,“我的意思是,戰備組分組的時候您會來嗎?我之前聽說分組都是由實戰教官領著去的,炎燧的話,應該是你吧。”

雲永晝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手心幽幽地凝結出一枚火焰,他又攥緊手掌,火焰消失。

“你想讓我回去嗎?”

衛桓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自打重生以來,他就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住了另一個人,吵吵嚷嚷地說些他不應該說的話,比如想見他,想讓他看到自己,想讓他回來。這些不是他想的,真的不是他想的。

不是嗎……

出現的次數太多,他自己也開始懷疑了。

沉默了太久,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雲永晝已經取下眼鏡,趴在了自己那個空間的玻璃茶幾上,一句話沒有說。

總感覺他的情緒不太好。

衛桓坐在地上挪著了幾下,靠近一些,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後腦的頭發。

“雲教官,您是不是生病了?”手指在他鬆軟的發間輕輕晃動,“如果生病了就多休息一段時間吧,反正我們學院那麼多教官,少你一個肯定也沒關係啦。”

被他這樣觸碰,雲永晝覺得安心。

這個家夥太可怕。

明明什麼都不懂,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溫柔拿到他的麵前,給他看,讓他觸碰,讓他產生錯覺,以為這真的就是自己的東西。如同偽裝成雲朵的沼澤,閃爍著漂亮的粉色光暈,引誘著他一步步踩上去。

沼澤終歸是沼澤,他明明很清楚,可一陷就是這麼多年。

“你該回去了。”雲永晝仍舊埋著腦袋,沒有抬頭,“圖書館雖然沒有時間限製,但是我記得宿舍有門禁,你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回去。”

衛桓的手愣愣地收回來。

“這個你不用擔心啦,學生宿舍有限製,我可以去……”

“去哪兒?”雲永晝忽然間抬起頭,臉上的不悅過於明顯,“去上善?”

“跟上善有什麼關係?”衛桓一頭霧水,“我的意思是,我去圖書館的沙發上睡,或者學校還有那麼多休息區,怕什麼。”

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有在外麵過過夜。

雲永晝不說話了。他感覺自己每次和衛桓待在一起,就變回了當年十幾二十歲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衛桓也很莫名,為什麼雲永晝總是不願意自己去上善?難道和蘇不豫有關?

他們真的有仇嗎?衛桓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好像每次這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就不怎麼說話,很緊張的樣子。

難不成……

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雲永晝該不會是喜歡蘇不豫吧。

“你在想什麼,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

聽見雲永晝的聲音,衛桓嚇了一跳,立刻回神,“啊?沒有沒有,我腦子抽了一下。”

不不不,應該不是的。怎麼看兩個人都不太搭,雖說他們倆的那個年的cp在山海也挺火的,什麼水火不容相愛相殺組……

雲永晝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你回不去了。”

衛桓也看了看,“對誒。”

“去我宿舍睡吧。”

“啊?”衛桓有些為難,“我……我進不去吧。”

“可以。”雲永晝直接了當,“我剛交代過了,你直接過去就行。”

他這麼一說,衛桓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去他宿舍睡,也沒什麼好尷尬的。他哦了一聲,“那我再看一會兒。”說完他又猶豫開口,“那什麼,你知道這個傳心怎麼關嗎?這上麵沒寫。”

“我也是第一次接通。”雲永晝重新戴上眼鏡,微微眯著眼,似乎在思考,“如果說你知道怎麼接通,理論上說,應該就知道怎麼關閉。”

衛桓語塞,怎麼感覺雲永晝的話比以前多了。

說到怎麼接通,他就覺得心虛。隻好一邊假裝往後翻書,一麵在心裡默念——我不想見你了,我不想見你了。

我真的不想見你了。

再抬頭,雲永晝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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