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逾期回信(2 / 2)

想到昨天的事,衛桓又忍不住在心裡對他坦白。

[昨天我反向結契了,可能在你看來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不想做個寄生蟲,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希望我也可以出現。既然不能解除,起碼要公平。]

說完他又補了句,[雖然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在他低頭光顧著說話的時候,雲永晝的嘴角輕微地勾起,他抿開笑意,恢複成冰山臉,將自己的左手伸過去,攤開掌心。

最中間有一個黑色的點。

衛桓不好意思直接上手抓,湊近看了好久,心裡想道,幸好幸好,他還以為會留下什麼藍色的印記。

抬起頭,他摸了摸自己眉心。

[和我頭上的一樣是嗎?這樣就成功了?]

[沒想到人類也能反向結契,太厲害了。]

雲永晝沒說話,默默站在他身邊。

得知雙向結契成功之後衛桓莫名開心起來。

不過他真的要一直瞞下去嗎?

在衛桓看來,他和雲永晝的關係過於微妙,找不出一個確切的詞去定義。這讓他猶豫不決。

又一次聽見光刃在牆壁上刻鑿的聲音,衛桓回神,看著雲永晝專心致誌地盯著牆壁寫字,他的字和他的人很像,清雋,有風骨,乾脆利落。

[罰站好像結束了。]

衛桓不由得笑起來,用傳心對他說。

[明明可以用傳心,乾嘛要廢這個勁兒刻字啊,你不嫌累嗎?]

誰知雲永晝卻這樣回答,語氣意外的有些固執。

[我想刻。]

壁畫裡的巨獸再一次出現,一左一右懟在小小儲藏間的門口,活像兩個凶神惡煞的門神,衛桓兩手合握連連作揖。

我自己來自己來,不勞哥哥們大駕了。

然後伸了個懶腰準備離開,雲永晝走在他的前麵,就在離開這個小房間前,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

夕陽的光從頂上那個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窗戶上透過來,打在那麵牆壁上,照著十年前自己的字跡,也照亮如今雲永晝的回答。

忽然間,覺得不孤單了。

好像收到一封過期的無效信,雖然時間過去很久,可拆開那瞬間的愉悅和滿足,好像永遠不會消失。

或許也不是因為拆開的瞬間。

隻是因為寄件人的名字,終於抵達了那個小小的郵箱。

出來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揚靈和景雲,兩人正在不語樓經過的長椅前坐著,揚靈的頭發散了,自己用橡皮筋紮著左邊的,右邊的半邊頭發景雲正戰戰兢兢地幫她舉著。

衛桓覺得有趣,從移動的不語樓前跳下去,一路小跑到了兩個小家夥身邊,拽了一把揚靈剛紮好的辮子。

“你!”揚靈氣不過,一朵火蓮懟上來,衛桓眼疾手快地彎下腰,火蓮飛到了身後的雲永晝跟前,衛桓也嚇一跳,但是火蓮不禁沒有爆開,反而熄滅了。

“雲教官!”景雲看到了雲永晝,像隻受驚的小兔子似的站起來,之前一直好好捏著的頭發也散開,氣得揚靈沒話說,隻能自己重新再紮一遍。

站久了的衛桓趕緊擠到長椅上坐著,好好抻了一下自己的長腿,“你們在等我?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們。”他正伸出手臂準備攬上揚靈的肩膀,可暴躁的小公主立馬站起來,“誰跟你是朋友……”

衛桓替她說了後半句,“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往後仰去,“你就不能換個新鮮詞兒。”

景雲一臉崇拜地看著雲永晝,腦袋瓜裡就是想不通雲永晝是怎麼把揚靈的蓮火熄滅的。揚靈則是拽住衛桓起來,“走啊,燕山月姐姐定好地方吃飯了。”

“哇,不愧是財閥千金,是覺得上課的時候連累我受罰特意補償我的嗎?那我可就奔著吃垮大佬去了啊。”衛桓站起來,見雲永晝轉身就準備走,一把抓住雲永晝的胳膊,“教官不許走~教官跟我一起吃飯!”

揚靈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山月姐姐可不知道教官要去。”

“那沒關係,”衛桓沒臉沒皮道,“教官可以吃我那份兒,我就吃你的,你這種小鳥吃多了浪費糧食。”

“我還有事。”雲永晝忽然開口,“你們去吧。”

這回揚靈可算逮著話說了,“你看教官根本不想跟你吃飯!”

看著雲永晝離開,衛桓對著揚靈翻了個白眼,“他可想跟我吃飯了,但是不想跟你們這些無知小輩一起吃。”

“可是阿恒,我們不是同輩嗎?”景雲無辜地眨了眨眼。

“我隻是長得顯年輕,”衛桓下巴一揚,“你們都得管我叫哥哥。”

一行人吵吵嚷嚷去到燕山月約好的地方,又吵吵嚷嚷吃完飯,散夥的時候燕山月特地先把揚靈和景雲送回去,隻剩下他倆的時候,燕山月才圈出一個幻境,將自己和衛桓放進去,開啟正題,“你手機裡的那張照片,是哪兒來的?”

衛桓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但中途省略了很多關於自己來曆和研究所的細節,清和在他的口中也變成了簡簡單單的朋友。

“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認識這妖紋!大佬,你就告訴我吧,我朋友真的想知道。”

燕山月的神色有些猶疑,“我怎麼知道你朋友的目的是什麼?”

衛桓這時候才稍稍正色,“他一個人類,能做到的事肯定很有限,我覺得你既然願意約我出來聊這件事,很明顯這件事就有可以談的空間,我們就開門見山,彆藏著掖著了。”

燕山月細細打量著衛桓,儘管她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類不一般,可越是了解,越發現他比想象中更特彆。她之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聰明人,頂聰明的人都喜歡藏拙,這不算什麼。

但是他不一樣,高明多了,該藏拙的時候藏得滴水不漏,該露出來的時候大大方方,敞亮得很。明明從種族來說,是山海唯一的“弱者”,平日裡也是說退縮就退縮,可相處久了才會發現,他骨子裡其實透著股怎麼都磨不掉的傲勁兒。

“話都讓你說了。”燕山月也懶得打太極,“你朋友臉上的是九尾一族旁係的家紋,我表叔一家就是這個妖紋。”

衛桓心道,所以上次去看模擬賽的是她表叔?

親爹不去,乾嘛讓表叔去。

“所以,”燕山月看向衛桓,“你朋友曾經被九尾一族的人圈養過嗎?”

還沒等衛桓想好怎麼說,燕山月自己先笑起來,“也對,九尾有幾個沒有圈養過人類。”

她的身上總有一股子生人勿進的矜貴和冷淡,這一點的確和雲永晝很像。衛桓其實很清楚,她的本性遠比她所表現出來的溫柔太多。

“其實算起來,他被圈養的那一年,你應該很小,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記憶。”衛桓在心裡算了算,“大概是十二三年前,他那時候也很小,你記不記得有個長得很漂亮的男孩子,被圈養之後,妖紋烙印在了臉上,在被妖主折磨過之後,又被趕出去。”

燕山月的眼神瞟向很遠的地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我的表哥燕山漠,他是我表叔的長子,我雖然沒有真的見過他趕人走,但長大之後也聽過一些傳聞。”她頓了頓,又道,“而且他很喜歡漂亮男孩兒,原本這種事早就明令禁止,他私底下還是圈養了一大群,後來……”

“後來?”

燕山月嘴角勾起,“後來九鳳家的少將又重新向聯邦政府提起這個條約,他圈養的人類才都得救,回到凡洲。他心裡恨死了,所以九鳳一族……”

她忽然頓住,過了幾秒才又續道,“他還幸災樂禍了很久,不過報應不爽,現在那個紈絝子正因為走私軍·火的事躲起來了,等待法院傳召呢。”

聽到燕山月提到九鳳,提到他的父親,衛桓的心臟仿佛被人攥緊了一樣。他靜靜地聽著,沒有接話。

可燕山月的視線卻落到衛桓身上,“你倒是奇怪。”

“嗯?”衛桓一身冷汗,“奇怪什麼……”

“十二三年前,你多少歲?”燕山月發問,衛桓的腦子快,立刻對上,“我是不大,不過是我朋友說的,我也隻是當個傳話筒而已啦。”

燕山月緩緩點頭,又道,“那你呢,你不也被妖圈養了?”說完她又笑起來,眼睛明明很是英氣,但內眼角對著的兩枚朱砂痣卻風情萬種,“不對,你們倆一點也不像是圈養,說結婚我都信。”

衛桓被這話嗆得直咳嗽,“不是……怎麼連你也……咳咳咳咳……”

“你心虛了。”燕山月冷靜地看著他。

“我沒有。”衛桓拍著自己的小胸脯,“我這跟你打聽事兒呢,你又扯我頭上了。”

“我知道你想讓我乾什麼,”燕山月盯著自己指間縈繞著的狐火,“你都說你朋友被他趕出去了,想來想去也隻有報仇解恨這一條路。”

衛桓覺得太省事兒了,跟燕山月聊天根本不用說話,她一猜一個準兒,“您說報仇也太給我臉了,我哪兒有那個本事啊。其實他就想著我現在在妖域,所以托我查一下當年是誰把他賣到你表哥那兒的,其他的我都不乾,我也沒那個膽子替他報仇。”

“我可以幫你。”燕山月的黑色長發隨著夜風飄起,她的眼睛始終落在衛桓的身上,像是要把他看透一樣,“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隻要你答應了,以後所有的忙,我燕山月都會幫。”

衛桓一拍胸脯,“成,我答應了!隻要你幫我把這件事查明白了,我什麼都答應你。”

燕山月輕輕挑眉,“成交。”

這麼爽快?衛桓忽然反應過來,“哎你還沒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麼呢?”

“事情成了我會說的。”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不讓衛桓發現結契之後手掌心烙上的小藍點,雲永晝把它塗黑了。

幸好衛桓沒有搓,不然就是另一個故事了【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