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和家長們態度都非常的好,麵對陸夏時特彆的尊重。
“陸老師,這孩子要是不聽話,你可以任打任罰,他要不好好學,我第一個抽他!”
三個家長都很有這個時代特色,覺得嚴師出高徒,並不信奉愛的教育,這話說得誠心誠意。
陸夏被迫收了三個學生,卻沒有遷怒這幾個學生和家長。
不過規矩既然立下,陸夏也不打算更改。
陸夏道:“我之前跟學生和家長們承諾過,一個班最多隻收五個學生,這一點我不好更改。”
幾個家長頓時急了。
“陸老師,我知道這事讓你為難了。你就當我孩子是旁聽的,把他安排在教室最後麵,平常上課不需要搭理他,他能學多少是多少,你看這樣能行嗎?”
“要是有學生家長有意見,我們跟他們解釋。”
“對,對,我們跟那些學生家長基本都認識,他們肯定能理解你的苦衷。”
“你們先彆急。”陸夏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我既然已經答應,就不會食言。但是你們中間插進來確實打亂了我的教學計劃,我作為老師要給學生們立榜樣,必須言而有信。”
三個家長連連道歉,說自己也是著急孩子的成績。
陸夏抬手讓他們先安靜,又道:
“我會額外再加一個班,這樣就不算打破我之前跟原來的學生許下的承諾。”
“這就好,這就好。”
三位家長明顯舒了一口氣。
陸夏:“新開的班有兩種模式,我希望你們三個人能商量一下,決定選擇哪一種。第一種,附加班五天開一次,一次兩節課;還有一種就是每天上午一節課,每五天也就是原學生休息日,他們不能休息,那天要連上兩節課。”
三個家長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二種,隔那麼多天才上一堂課,早就把之前學的忘了。
“你們彆急著下決定,連續上一個月不能休息,孩子們能不能接受也是個問題,主動學習和被動學習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燙發有些微胖的家長道:“不用考慮,就後麵一種。一天就上那麼一會,其他時候都是休息,這已經很輕鬆了。人家地裡乾活的,我們這種上班的,哪有這麼好的事。”
“就是,要是這點苦都吃不了,能學出來才怪了。”
“學語言就得天天練,這點我們都知道的。”
陸夏:“你們先彆急著答應,之前我拒絕了不少家長學生,說我不再收學生,可現在言而無信加了個班,他們聽到消息肯定會找到我,我也不好再拒絕。
所以這個附加班的要求是和之前的班是不同的,我將不限學生數量,他們來我就收。教學效果肯定比小班差一些,學費也會相應降低,你們要是同意我就開班。”
三個家長聽到這話,心裡是有些不太樂意的。
畢竟誰不想給孩子最好的,他們又不是出不起那個錢。
“會差很多嗎?”有家長擔憂道。
“人多意味著我不能一個個針對性教學,無法給每個學生太多關注,也沒有太多互動時間,需要他們更加主動的學習。進步肯定會有,多少就看自覺了。主要差彆會在口語上,畢竟如果人多我沒法一個個糾正。”
卷發家長聽這話頓時放心了,“老師,口語差點沒關係,反正高考也不考口語。”
另外兩個家長心裡雖然還是有些彆扭,卻也沒再說些什麼。
陸夏還不忘給趙慧上了眼藥,完全不遮掩自己對她的厭惡,她可不想因此成就了趙慧。
現在的家長都是捧著老師的,生怕惹怒了老師,不好好教自己孩子,一聽就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道德綁架嗎,誰不會啊。
陸夏增加了一個班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之前有意向報名的家長聞風而來。
聽到陸夏的要求,大多數人隻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畢竟在學校的時候,一個班裡那麼多學生,不一樣能學嗎。
有錢上輔導班的人還是少的,人數多也多不到哪裡去,隻要能進步就行。
也有家長最後沒同意的,總覺得錢都花出去了,得不到最好的就是白瞎。
最終,附加班一共收了十一個學生。
而陸夏誰都收了,就是不收趙慧的兒子,彆說什麼孩子無辜,她不吃那套。
暑假最後一個月,陸夏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輔導班上。
還好教的都是比較基礎的知識,學生們也是都學過的,隻是需要重新梳理打基礎,精神上也沒有那麼折磨,就是比較費嗓子。
陸夏還抽空輔導陸東傑,陸東升那邊她就完全沒工夫去管了。
兩個弟弟也知道她辛苦,沒事都不會去打擾她。
暑假班結束,陸夏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
“總算結束了。”
結課的時候,還有不少學生家長希望上學期間也能繼續上輔導課,陸夏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說她這段時間上課上得有些傷了,多了一個班讓她十分痛苦,暫時不想再開。
這讓很多家長失望極了,尤其是最開始送孩子上學的那些家長,對趙慧這個始作俑者很是厭惡。
要不是她仗著自己父母跟陸老師關係好,硬是強塞人進來,陸老師也不會這麼辛苦,肯定不會排斥開班。
畢竟她還要養女兒,需要賺錢。
可現在把人給傷了,那嗓子啞得聽得他們都心疼,再上課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最關鍵是,多了一個班,精力也被分散了,效果肯定沒有之前的好!
這樣喜歡找事的人,真是太可惡了!
課程結束,這次陸夏就不再顧吳奶奶和趙爺爺的挽留,搬到了陸家兩兄弟的隔壁。
她在趙慧逼著收學生的時候,就提出要搬家了,甚至想過讓趙桂芬到縣城裡幫她帶一個月的孩子,或者自己把孩子暫時送回鄉下。
老兩口心裡愧疚極了,非要挽留不可,陸夏看吳奶奶又要激動得暈過去,她隻能應下來,但是說明白輔導班結束後就要搬走。
至於趙慧有沒有把她不收她兒子的事告訴兩老,陸夏也不得而知,老兩口完全沒有提過。
他們很愧疚趙慧竟然偷偷去找她,逼得她不得不多加一個班,平時相處明顯沒有以前自在。
當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吳奶奶直接躺進了醫院。
趙家老二此時已經學習回來了,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直接上門把趙慧臭罵了一頓,並且明令禁止她最近登門。
吳奶奶抓著陸夏的手,一臉不舍:“小夏,是吳奶奶對不住你啊。”
老兩口心裡跟明鏡似的,陸夏搬家的理由那都是借口,就是被趙慧給嚇跑的。
陸夏笑道:“吳奶奶,你怎麼還說這樣的話,你這樣我以後要是有事,想要麻煩你幫我照顧滿滿都不好意思了。”
“跟我們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閒著也是閒著,滿滿在這裡我們每天笑得比往常都多。你要有事忙,就把孩子送我們這!”
“那可說好了。”
“你儘管送,每天都送過來最好。我一天看不到滿滿,心裡就感覺缺了一塊。”
陸夏的東西不多,又有兩個弟弟幫忙,一趟就把東西都帶了過去。
吳奶奶和趙爺爺送了她一個保溫壺,曹芸則送個燒水壺和茶缸子,作為喬遷之喜,都是住家需要用的東西。
曹芸現在是真的服氣陸夏,經過兩個月的學習,趙東英語成績有了明顯提高,最重要是他樂意去學了!
每天早上都會起來讀英語,還會用收音機調說英語的欄目,說是陸夏讓他這樣培養語感。
隻要學習有主動性,又有學習方法,以後就算不能再上輔導班,成績也差不了。
新租的房子已經被兩兄弟打掃得乾乾淨淨,床架子和窗戶都擦了好幾遍。
陸夏隻需要鋪個床,就不需要怎麼收拾了。
“姐,我要給你一個驚喜!”陸東升嘴角壓不住的笑意。
陸夏早就察覺到他的異樣,可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也就沒有開口詢問。
“什麼驚喜?”
陸東升將陸夏拉到隔壁,一邊開門一邊配音給推門聲配音。
“當當當當——”
入眼的是一口大鐵鍋,食堂炒大鍋菜用的那種大口鍋!
陸夏驚喜:“行啊東升,竟然真給你搞到了。”
陸東升嘿嘿笑著:“三姐,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
“多少?”
“你猜。”
陸夏看這口鍋已經不太新了,還有補過的痕跡,就根據市價降低了一半。
“不對,你再猜。”
陸夏又降低了一些,陸東升依然搖頭。
她又猜了好幾次,陸東升還是搖頭,讓陸夏非常詫異。
“到底多少錢?總不能跟收廢鐵一個價吧。”
雖然這口鍋舊了還曾補過,可價格應該也不會太低。
陸東升不再賣關子,說了一個隻比收廢鐵高了兩成的數,把陸夏驚呆了。
“怎麼這麼便宜?不會不好用了吧?”
“這點你放心,絕對還能用,補鍋的地方其實沒壞。”
“沒壞補什麼?”
“為了賣啊。”
陸夏瞬間明白了,“這是哪家廠子的食堂賤賣的吧?”
“三姐,你可真厲害,被你猜中了!”
大鐵鍋是陸東升從農機廠食堂購買的,他這一個月除了賣冰棍,儘是到處打聽哪裡有買便宜又好的鐵鍋。
他現在一天雖說賺不少錢,可還是摳門人一個。
期間他找到好幾個賣家,可要價都太高了,他也就沒同意。
直到遇到這一家,這樣厚道的價格,他要是不買就是傻子了。
“你怎麼尋摸到那了?”
陸東升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心裡一直藏著火,平常也就喜歡打聽那裡的消息。結果我發現,農機廠現在是真不行了,很多人都沒活乾,工資都發不全。
而且裡頭還亂得很,老實乾活的錢最少,頭腦靈活但是不乾活的,反倒能拿錢。有些人日子過不下去,私底下偷偷賣廠子裡的東西,經常還是能用的鐵疙瘩!”
提起這個,陸東升就一陣唏噓。
他以前在村子裡,可羨慕旱澇保收的工人了,來到縣裡才知道,他們日子也不好過。
工資不發,一家吃喝都成問題。
不像在鄉下,隻要勤快地裡總能找到吃的。
“我就想著,賣什麼不是賣,興許他們樂意賣鐵鍋呢。”
陸東升去跟食堂裡的一個廚子打好關係,也沒說跟他買鐵鍋,隻說自己現在需要個鐵鍋。
那人沒過多久,就給他送來了這麼一口大鐵鍋。
拿到鍋的時候,陸東升其實是有些嫌棄的,瞧著太磕磣了,全都是鐵鏽,還到處打補丁。
他是被低價打動的,想著他們就炒個瓜子,把鐵鍋處理一下應該還是能用的。
“沒想到我去了鐵鏽之後,竟然是這麼好的一口鍋,補鍋的地方是隨便扒拉幾下做個樣子,實際根本沒壞。”
陸夏內心複雜,看來這農機廠沒過多久肯定會破產。
原本競爭力就不足,還有一群蛀蟲在倒賣公家財產,連一口鐵鍋都要賣,可見內部已經腐朽成什麼樣子。
改革開放之後,國家不再補貼這些企業,很多國企抵不住市場的衝擊,加上自己經營不善,就全都垮了,引發一陣下崗潮。?
陸東升看陸夏表情不太好,心裡咯噔了一下。
“三姐,我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牆角?”
“算。”
“啊?!”
“以後不要貪這種小便宜,貪便宜吃大虧。沒出事還好,要是出了事就會很麻煩。”
陸東升連連應下,他一開始也沒想那麼多,可現在看他的行為就是貪圖公家的東西啊。
陸夏看他吃了教訓,也就沒繼續這個話題。
“瓜子的貨源有消息了嗎?”
“我也都找好了,我到時候會去鄉下收,不僅收葵瓜子還會收南瓜子。”
“鄉下有那麼多人種葵瓜子嗎?”
“很多人家都喜歡在房前屋後種幾棵,有個鄉鎮特彆適合種向日葵,種出的葵瓜子比彆的地方飽滿。有一家人膽子大的,分了地之後就用沙地種了很多向日葵,足夠我們用的。其他人家也會在房前屋後種一些,收個兩三千斤沒問題。”
陸夏對陸東升的表現非常滿意,這個弟弟有時候有些憨直,可辦正事時從不含糊。
他頭腦靈活臉皮厚,嘴皮子也特彆溜,在外頭跑如魚得水。
陸夏相信,即便沒有他,假以時日陸東升自己也能混出頭來。
“等咱們瓜子正式賣了,如果銷量還行,你最好跟那家人訂下契約,彆到時候貨源出問題開天窗。”
陸東升拍了拍腦袋,他完全不記得這事了。
還好有三姐提醒,否則很可能會在這上頭吃虧。
“你去找磚頭和水泥,儘快把灶台給砌了。等灶台一乾,我就教你怎麼炒瓜子。”
陸東升是個辦事齊全的,“我拿到鐵鍋就去訂了,我下午去挑回來,今天就能砌好。這種天天熱,放不了兩天就能乾,我趁著這兩天工夫,把瓜子給收上來。”
陸夏點點頭,“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我和東傑身上現在一共有675.3塊,這段時間花掉了一些,否則能上七百。”
哥倆平常很省,現在吃的都還是從家裡拿的。
可架不住他們啥都沒有,什麼都得買。
陸夏詫異:“這麼多?”
陸東傑不好意思道:“四哥賺得多,我才賺了兩百多。”
說著他不禁笑了起來,自覺‘才’字用得靈性。
這話要放在從前,彆人聽了非送他一個大白眼不可。
他們家為那兩三百塊的外債壓得抬不起頭來,現在竟然能用‘才’了。
一開始陸東傑很不習慣沿街叫賣,都是硬著頭皮上的。
可當晚上一數錢,他什麼毛病都沒有了。
他沒有四哥能說會道,每天多跑跑也能賣掉不少。
以前覺得錢太難賺了,一毛一分錢,都要計劃半天才用出去。
現在發現也沒有那麼難,隻是腦子得靈活膽子要大,要不是三姐帶著,他們哪裡敢跑縣城裡乾做這買賣。
“你們都很能乾!”陸夏誇讚道,“你們先把兩百塊錢送回家把債給還了,其他都先存著,回頭當本錢。”
陸東升忍不住問:“三姐,當什麼生意的本錢啊?”
依照陸夏透出來的意思,她似乎覺得現在賺得還不夠多,還要找彆的活。
陸東升覺得三姐又跟以前一樣了,心氣變高了,不會因為一點點成就就滿足。
不像他,覺得每天都能這麼賺,就覺得很滿足了。
“我打算以後攢夠錢去一趟陽城。”
“陽城?”
哥倆驚呼,他們省城才有火車,從省城到陽城需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他們覺得來一趟縣城已經很遠了,三姐竟然想跑到陽城去!
他們也聽說現在陽城發展得特彆好,也曾想過去那邊打工,可他們一直隻敢想而已。
陸東升:“三姐,你去陽城乾嘛啊?”
“我想去進點衣服賣,那邊款式多價格也便宜。”
“可來回車票就不便宜,得賣多少衣服才值得這麼一趟?如果賣不出去怎麼辦?”
陸東升擔憂,衣服跟冰棍可不一樣,成本要高多了。
現在的成衣很貴,縣裡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舍得買,一般都是買布請裁縫幫做。
衣服進得多了,很可能砸手裡。
“我並不打算在縣裡賣,我們去陽城得路過省城,咱們先在省城住兩晚,在那瞧瞧情況。”
如果省城有什麼好東西適合拿回縣裡賣的,陸夏也就不急著去陽城,她的本錢還是太少了。
“我們還能在省城做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