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鈞是你什麼人?”陸夏脫口而出。
嚴純鈞微微愣了愣,很快又反應過來,嘴角揚起笑容,眼睛都亮了。
“陸老師,你認識我哥嗎?他是我爺爺哥哥的孫子,沒想到你們竟然會認識。”
說著嚴純鈞臉上又泛起疑惑,不明白兩個人為什麼會有交集。
嚴以鈞是最近才來的南虹縣,而且來去匆匆,有時候連回家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因此沒少被奶奶嘮叨。
陸夏:“算不上認識,之前碰到過幾次,一開始還誤以為他和他的朋友是壞人。”
“我哥這個人特彆好特彆正直,還特彆地厲害,他是當兵的!”
嚴純鈞說起嚴以鈞的時候,表情很是激動,沒有了平時高冷內斂的樣子。
陸夏點了點頭,她也就是確認一下,並沒有打算深聊。
將兩個孩子帶上樓,房東老太太專門留了個房間,方便陸夏對小偉進行輔導。
看到小偉還帶著嚴純鈞,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一臉抱歉地望向陸夏,覺得自己孩子太不懂事。
陸夏輔導小偉是不收費的,他們家房租又沒少拿,本就覺得不好意思,現在孩子不懂事還多帶一個孩子回來輔導,這不是占陸夏便宜嗎。
陸夏主動介紹道:“奶奶,這是我以前的學生,跟小偉也是同學。”
房東老太太看陸夏並不介意的樣子,也就舒了一口氣。
“那你們趕緊進去學習吧,我今天買了葡萄,一會你們出來就能吃上了。”
一開始房東老太太總是時不時進來送水果,被陸夏拒絕並表明這樣會打擾小偉的學習,就改成了學習之後再請陸夏吃水果。
陸夏不吃還不行,她會將水果帶到店裡去。
陸夏無奈也就沒再拒絕,每次會留下來吃一些再下樓。
雖然多加了一個人,陸夏依然沒有打亂自己的節奏,先為小偉輔導功課。
畢竟這才是她主要工作,嚴純鈞得排在後頭。
嚴純鈞一直乖乖在一旁聽著,並沒有插話,恢複了以往的沉默。
中間休息的時候,陸夏這才望向他。
“你想問我什麼呢?”
嚴純鈞抿了抿唇,思忖片刻才開口:
“陸老師,你覺得國外怎麼樣?”
“你具體指哪個國家?每個國家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
“美國。”嚴純鈞垂目。
“我媽媽在美國,她想讓我過去,她說那裡更自由開放,也比國內發達得多,更適合生存和發展。我身邊對國外最了解的就是您,所以我想問問您的意見。”
陸夏上課的時候,經常會提起國外一些小知識。
在較為落後的南虹縣,對國外的認知是非常少的,有人覺得那是龍潭虎穴,有的人覺得那是天堂,都是因為信息不足導致的胡亂猜想。
陸夏一直都知道嚴純鈞有海外關係,卻沒想到是他媽媽在國外。
“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嚴純鈞微微垂下腦袋,“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說國外好,所有人都想跑出國。我媽說出了國不用再高考,就能上很不錯的學校。”
現在已經出現了出國潮,很多人為了出國,將國內資產全都賣掉,孤注一擲,有些人甚至不惜偷渡。
南虹縣這樣的小地方,想要出國更是難上加難,嚴純鈞有機會出國,很多人都非常地羨慕。
一些接觸過外麵信息的人,覺得出國了就不一樣了,外頭到處都是高樓大廈,電話和汽車。
他們的國家實在是太窮了,而且剛經曆了混亂,現在國內環境雖然穩定,卻依然讓不少人心有餘悸,難以產生信任感。
“老師不能直接給你意見,事物都是有兩麵性的,出國有自己好的一麵,也有不好的一麵,對於不同人來說是不同的,得看你自己的情況,和你自己的接受程度。
我能說的是,美國並不像一些人所說的那樣就是天堂,自由平等也是相對的,華人在那是被歧視的。這種歧視生活中並不一定直接展現出來,但是會影響自己的權益和上升通道。
美國也不能說就是地獄,一些人出國之後能過得更好,你媽媽想讓你出國,她應該就屬於在國外能生活得更好的一撥人。那裡更加先進發達,可以學到更多新的尖端的知識,我們國家目前確實落後他們很多年,這些都是不能否認的。”
這樣的答案,嚴純鈞也都聽過,可並不能解決心中的糾結。
他依然不死心:“老師,如果換做是你,你該怎麼做呢?”
“如果我是我自己,我會留在國內發展。現在我們國家正在經曆一場變革,是充滿機遇和機會的,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跑到已經成熟了的地方跟人對抗。出國,也隻是出去旅遊去看看不同風景,絕對不會留下。
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出去看看外麵是什麼樣子,為什麼那麼多人千方百計也要出國。可你的情況我並不十分了解,所以這種選擇隻是‘可能’。”
嚴純鈞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偉。
小偉嚴正聲明:“我什麼都不會往外說的。”
“我爸媽當初是離婚了的,我媽媽想讓我爸爸一塊出國,他並沒有同意,然後我媽媽就離婚了。我媽媽家以前是資本家,一直都有親戚在國外。
我爸爸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媽媽想把我接出去。我奶奶不同意,覺得出了國就是洋鬼子了,這是對祖國的背叛。我媽媽家那邊的親戚還有一些叔叔伯伯卻覺得,國外比國內好得多,出了國的都發財了,而且我媽媽還在國外,這麼多年都沒法相見,不讓出國就是自私。我爺爺並沒有發表意見,讓我自己選擇。”
陸夏一聽就知道裡頭怕是一堆官司,想了想道:
“你想見你媽媽嗎?”
嚴純鈞低著頭,許久沒說話。
“我也不知道。”
當初他的媽媽是拋下他毅然決然的離開,雖說沒有人在他耳邊說過他媽媽的不是,可當時他已經懂事了。
嚴純鈞現在依然清楚地記得,他感受到媽媽的異樣,哭著嚷著求她不要離開,她決然轉身離開的背影。
他當時哭了很久很大聲,後來還發了高燒,可她媽媽當時都不在。
守護在他身邊的是他已經去世了的爸爸,是他的爺爺奶奶。
可要說他不想見,又太過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