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某製高點野戰工事。
“他娘的,都快過年了,這群白眼狼反倒更來勁了。嚴連長,你說他們除夕會不會來偷襲?”
孟國勝拿著望遠鏡,望著下麵的密林。
這段時間對麵的白眼狼時不時來偷襲,想搶占他們這處製高點。
孟國勝看身後沒動靜,將望遠鏡放下,轉頭就看到嚴以鈞從兜裡掏出一個玻璃罐子,正準備打開。
瓶子一開,辣醬香味就竄了出來。
嚴以鈞將饅頭掰成兩半,往上麵倒了一坨肉粒辣醬,那辣椒油直往饅頭裡滲。
孟國勝不禁咽了咽口水,“好家夥,你竟然還偷藏了!”
嚴以鈞這次休假回來,帶回了一大堆肉粒辣醬罐頭,當時可把他們給激動壞了。
那味道實在是太好了,配鞋底都能吃得特彆香。
他們一直在前線,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遇上這味道霸道的肉粒辣醬,誰能撐得住啊。
裡麵油還特彆多,不管是配饅頭還是白米飯,都特彆地頂餓。
嚴以鈞帶的辣醬確實夠多,可架不住他們人也多,一人沒吃多少就沒了。
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還偷偷藏了一罐,太不符合他平日風格了。
嚴以鈞斜了他一眼,“我之前給你們嘗個味就不錯了,還想把我家當都給占了,美死你。”
孟國勝才不管他,將自己用來充饑的饅頭掏了出來,想去搶嚴以鈞手裡的辣醬,被嚴以鈞躲開了。
“乾嘛乾嘛,這是我最後一罐了!我對象好不容易做出來,被辣椒嗆了好幾天。
你們倒好一個個跟土匪一樣,完全不把我這個連長放在眼裡,我還反應過來就給搶沒了。這罐是我最後的存貨,這你都還要搶,還有沒有良心了。”
“良心?那是什麼東西?”
孟國勝左右開弓,愣是搶不到,把他急得快上火了。
“回頭我賠你兩罐行不行?”
“你賠的是我對象做出來的嗎。”
孟國勝瞪眼,無言以對隻能看著那罐辣醬,自己啃白饅頭加白開水。
“你小子有了媳婦就不一樣了。”
“還不是我媳婦呢。”嚴以鈞歎道。
“差不離了,哪個大姑娘見到你不得心甘情願喊著要嫁。等這邊事完了,你就趕緊打申請,彆讓人家姑娘等久了。”
嚴以鈞目光閃了閃,也不知道陸夏收到自己的信了嗎,這麼久了怎麼還不來信。
他雖然知道陸夏是說到做到的人,之前答應會回信,肯定不會食言,可心裡就是會擔心。
每次心裡想念了,就拿出辣醬吃兩口,心裡就平靜。
這裡的日子不好過,條件艱苦不說,還經常被騷擾,一個不注意有可能命都會搭上。
每一次炮響,嚴以鈞就想到之前那場慘烈的戰役。
可隻要下了戰場能吃上一口辣醬,他就覺得心態穩了。
一個老戰士竟然會怕炮聲,傳出去他臉都沒了。
不過還好他在戰鬥中沒丟人,那他現在就可以直接摘了帽子滾蛋了,省得還拖大家後腿。
摸著胸口就剩下一點底的辣醬,嚴以鈞深深歎一口氣。
“連長。”
一個小兵揣了一大包東西,鬼鬼祟祟地跑了上來。
“連長,你的包裹!”
一旁的戰士們目光全都望了過來,大家在前線雖然很不方便,可部隊還是會儘量幫他們傳信,讓家裡人不要那麼擔心。
隻是這信件或者包裹拐來拐去的,兩三個多月才能收到也不足為奇。
“啥東西啊,咋這麼多?是你家寄過來的?”
嚴以鈞家境比較好,經常有人給他寄東西。
嚴以鈞拿過包裹,一看上麵的地址,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
孟國勝差點被他的大白牙閃了眼,得,這傻乎乎的表情肯定是對象寄來的。
自打這次休假回來,嚴以鈞就跟以前不大一樣了,就跟方正的板磚被磨了角似的。
嚴以鈞一打開包裹就看到了最上麵的信,那張揚淩厲的字跡讓他心中微微一動,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字跡都那麼颯爽。
看到信,嚴以鈞對辣醬也沒那麼多執念了,給自己留了兩瓶,其他的都分發給大家。
“快過年了,咱們在這地方除了敵人啥都沒有,也沒啥犒勞大家的。這是我對象寄來的,大家都過個嘴癮。”
守在這的兵都不容易,密林中又潮又冷,蛇鼠蟲蟻特彆多,哪怕冬天都不會消失。
對麵因為旱螞蟥就損失了不少人,他們現在裝備上去,才能好過一些。
這辣醬不僅下飯,裡麵還充滿油脂和肉,能給大家補點能量。
依照陸夏的性子,肯定也希望自己精心做出來的東西,能夠被子弟兵們喜歡。
嚴以鈞不是沒見過大氣的女人,軍區大院裡有思想有抱負的女性不少,可像陸夏這種反差極大的,還能方方麵麵都規劃好的卻不多。
嚴以鈞摸了摸信的厚度,心裡更樂了。
陸夏的語言很平實,娓娓道來,讓那些事情生動地展現在自己麵前,仿佛自己也身在其中一般。
雖隻是輕描淡寫,卻讓嚴以鈞有種參與感。
看到陸夏竟然囤了這麼多的貨,也同樣為她擔心。
想了想自己這些年存的津貼以及家裡長輩們給的錢,他賬戶上的錢應該有一些錢,嚴以鈞想著要不要把自己的錢給她。
念頭一起就否決了,兩個人的關係還沒定下,陸夏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接受。
他要是說他們家都是女人管錢,肯定會被罵他占她便宜,他得另外想想辦法才行。
嚴以鈞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讀完,然後又從頭到尾看了兩遍,這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胸口地方。
總覺得這信放在那裡,整個人都熱乎了。
將彆在胸口口袋上的鋼筆拿下來,嚴以鈞找了個地方給陸夏寫信。
未來媳婦都寫那麼多字,他也不能少了!
另一頭陸夏顛簸著回到家中,來回坐了那麼多次車,還是第一次那麼惡心。
回到家把孩子丟給趙桂芬,自己去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就躺床上去了。
晚上醒過來,大家已經把飯菜做好。
今天的趙桂芬特彆高興,他們家過年從來沒有這麼齊過。
陸穀雨也跟著一塊回來了,兩口子商量,他們家那麼遠,春運期間那車子擠得跟什麼似的,乾脆陸穀雨和孩子就不回去了。
每年在家裡過年,陸穀雨還要被婆婆各種使喚,特彆遭罪。
孩子們也過不好年,有個什麼好東西,那幾個堂哥堂姐就想著要搶,每次都打得嗷嗷叫。
大人們還喜歡拉偏架,張強可以跟哥哥嫂子們講理,可麵對老太太,他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與其這麼顛簸回去遭罪,還不如讓陸穀雨帶著孩子們回娘家。
陸家連他們的房間都專門準備好了,肯定是歡迎陸穀雨回去的。
畢竟是過年,全家人不回去也不好,還得祭祖呢,因此隻有張強一個人回家。
陸穀雨此時也不心疼男人大過年的一個人,她忍氣吞聲過了這麼多年,總得讓自己鬆快鬆快。
她受點委屈就算了,可不想孩子們也受委屈。
三個孩子從裡到外全都換成了新的,到時候不知道多被眼熱呢。
張強這次回去,還翻出了舊衣服套上。
他不敢穿新衣服回去,否則來的時候肯定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