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雖然是晚上,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可車廂裡並不安靜,火車本身發出的聲音就不小。
車廂裡還有人打呼,時不時還有小孩的哭鬨聲。
可床上那個聳起的大包實在是太顯眼,陸夏視線在那停了停。
她的腳步不由停了下來,那‘嗚嗚’的聲音像是被人捂住嘴發出來的,聲音並不大,陸夏仔細又聽了一會確定並沒有聽錯。
被子下麵掙紮得厲害,動靜並不算小,可其他人都像是沒有感受到一樣。
對麵下鋪的人直接翻了個身朝著裡麵睡,還將被子捂在頭上。
陸夏擰眉,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床位,將嚴以鈞叫醒。
嚴以鈞就沒睡,一直等著陸夏回來,一聽她的話,連忙穿好鞋子大步跨過去。
陸夏跟在他的身後,嚴以鈞走到那下鋪的時候,想要將被子掀開,被陸夏製止了。
陸夏道:“乘務員,查車票。”
話音一落,被子裡的人掙紮得更厲害了。
能明顯聽出女性被捂住嘴發出‘嗚嗚’的掙紮聲,嚴以鈞這時不再猶豫,直接將被子掀了起來。
一個三四十歲的粗獷男人正壓著一個女人,手在扯著下麵女人的衣服。
突然被掀開被子,男人暴怒,低聲吼道:
“滾!老子在乾自己的婆娘,你彆多管閒事!”
那全身被男人壓製著,腦袋不停掙紮,頭發亂做一團。
嚴以鈞沒跟他廢話,直接掐住男人的脖子,用力往後一拖,男人直接砸到了地上,發出‘咚’的巨響。
對麵下鋪的人就跟沒聽見似的,可隻要仔細看,就能看到他的被子在微微顫抖。
中鋪上鋪的人也不敢動作,全都當作沒聽見沒看見。
男人被掀下床,陸夏借著車廂裡昏暗的夜燈,看到那個女人大概的模樣。
那女人大約二十歲,她抓著被子將自己身體掩蓋住,臉上有傷,嘴角還流著血,哭得眼睛都腫了,非常的狼狽。
她蜷縮在角落,嚇得瑟瑟發抖。
陸夏心中一凜,“彆讓他跑了,我去找乘警!”
嚴以鈞此時已經將男人壓製住,臉壓在地上,雙手朝後被擰住。
聽到這話,男人還想要掙紮,嚴以鈞捂住他的嘴,直接將他的胳膊給卸下來。
男人瞪大眼,臉上全是冷汗。
乘務員和乘警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男人褲子扯了一半,整個人被摁在地上。
再看縮在角落,咬著被子哭的女孩,心裡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幾人將男人押到乘務室,陸夏留下來陪女孩。
乘警和乘務員都是男的,這個時候都不適合留下來陪伴女孩。
陸夏坐了過去:“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抓走了。”
女孩再也忍不住,撲向陸夏,抱著她哭了起來。
其他床位的人仿佛現在才聽到動靜,全都伸出了腦袋,想要查看究竟。
陸夏惡狠狠地瞪了她們一眼,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他們又躺回去了。
陸夏輕輕拍打女孩的背,輕輕安撫著:
“壞人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一切都會過去,一會我讓乘務員給你換床位。”
不管什麼時候,女孩遇到這種事都是滅頂之災,本身就會受到極大的傷害,若再加上閒言碎語,救回來後也能讓她們活不下去。
這種事明明是惡人的錯,可受傷的女孩子卻總會遭受更多的痛苦。
嚴以鈞知道這點,因此剛才下手快狠準,明顯不想鬨太大。
這一片肯定有不少人猜到了,女孩繼續留在這裡,肯定承受不住大家眼神的異樣。
哪怕大家隻是友善地同情,依然會刺痛她的心。
女孩哭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聲音沙啞地道謝:
“謝謝,如果不是你,我早就……”
還好她穿了比較難脫的牛仔褲,皮帶又卡著,那男人才沒有那麼快得手。
“沒事了,都過去了。”
陸夏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收拾一下,幫她拿好行李將她離開這個車廂。
陸夏找乘務員給換個床位,現在也沒有空床位,就先將她帶到乘務員車廂裡休息。
乘務員離開之前,朝著陸夏使了個眼色。
陸夏聞言點點頭,將女孩安頓好,借口自己去打水,就出了乘務員車廂。
乘務員就站在車廂接口處,看到她低聲道:
“她怎麼樣了?能不能進行筆供?”
“怎麼了?”陸夏看乘務員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那個男人一直嘴硬說那女孩是他的老婆。”
陸夏嗤了一聲,“他說是就是?有結婚證嗎,錄口供撒謊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我們也不信,不過這種事肯定得女方也要錄口供,否則沒法給他定罪。”
現在是旅途中,那女孩是要去羊城的,罪犯則會移交到下個站的派出所。
女孩受到這麼大的刺激,還讓她中途下車,恐怕不現實。
陸夏覺得幾十年後程序應該更加嚴謹,不過放在現在,將雙方信息留下,錄好口供即可。
但是不管怎麼樣,都得讓女孩述說當時情形,並簽下名字,才能給那男人定罪。
“我一會看看情況。”
女孩名叫馮敏,她在受到最初的驚嚇之後,又換了個安全環境,已經慢慢緩過勁來。
喝下陸夏給她倒的白開水,臉上逐漸恢複血色。
“那個人會坐牢嗎?”
“會。”陸夏肯定道,“不過需要你的配合,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宣揚出去的。”
馮敏抿了抿唇。
“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馮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上車的時候認識的,他還幫我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沒想到……”
馮敏一想到那個難堪的場景,又忍不住紅了眼。
“他說我當時沒拒絕他的幫助,就是默認了我要做他的妻子,其他人看到也不會幫我的,因為他們都看到我給他送了吃的,要不是一對怎麼可能會做這麼親密的事。
我就算報警,公安也覺得是家務事,是我不自重,也不會管的。”
馮敏眼眸裡儘是迷茫和惶恐,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放在以前她肯定是不信這樣的話的,可當時沒人來幫忙,對麵床的人明明發現異樣,可那個惡人說這是家務事讓他彆管,他就當聽不見了!
其他人也同樣如此,一開始她的動靜不小,並不是一來就被壓製,可沒人願意幫她。
她當時絕望極了,不明白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這些都讓她的三觀崩塌,對整個世界都產生了懷疑。
“可去他的吧,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現在是新社會,早就不興這一套了!你彆聽他瞎說,他就是個罪犯,他違背你的意願,強行傷害你的行為就是在犯罪。
彆說你們萍水相逢,就算是夫妻,當一方沒有意願進行親密行為的時候,對方若是強迫,一樣是犯罪。”
馮敏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說法,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結婚之後,每個人依然是獨立的個體,誰也不能用愛的名義傷害對方。”
馮敏緊緊抓住陸夏的手,“謝謝你。”
陸夏笑笑,也不急著走,跟馮敏聊起天來。
聊天中才知道,馮敏是省城人,現在在羊城讀大學,學的是畫畫,因為家裡有事所以請假回了一趟家。
從言語中,陸夏能感受得到馮敏家裡條件非常好,平常就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能夠學藝術的,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未來,一般來說多少是有點家底的。
“以前家裡人老說不放心我出遠門,說外頭很亂,很後悔讓我報考那麼遠的大學,我還不在意。
大家說羊城亂,我也覺得還好,我每天都在校園裡,根本感受不到,現在才知道這個世界也太可怕了!”
原本以為臥鋪票還是比較安全的,哪裡曉得會遇到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