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生日(1 / 2)

危險親密 荔霧 10121 字 3個月前

宴會廳裡人們雖然執杯低聲交談,但都若有似無地留意著門口的方向。

終於,衣著考究的侍者單手背後,戴著白手套的手握住長長的門把用力將沉重高大的門推開。

“一個瞎子,不可能還要拄著盲杖進來吧。”有人捂著唇諷笑。

下一秒人進來了,男人身形挺拔落拓,寬肩窄腰的比例格外優越。明明人群裡有不少個子高的人,但他依然鶴立雞群,因為那一身氣質已經脫離了普通公子哥兒與紈絝子弟的範疇。

就是這樣一個從頭到尾都“不真實”的天之驕子,在商界順風順水翻雲覆雨的宋家繼承人,臂彎處卻搭著一條纖細白皙的手臂,那一看就是女人的手。

或者說是少女的手。

宋畢和周惠走在前麵幾步,後麵則是宋延辭和宋曆驍,幾人剛一出現廳內就響起低低的抽氣聲。

他們原本都以為宋家人肯定不會到齊,至少宋淥柏根本不會來。

甄杳努力讓自己的步子不要那麼遲疑或畏畏縮縮,但她幾乎沒被宋淥柏牽著走過路,這會一時有點難以放鬆下來。

也或許讓她緊張的不是這個……不隻是這個。

好在宋畢清楚她並不想直麵眾人,所以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就令晚宴繼續。不過她知道宋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昭示對她的重視與疼愛,為了在滿城議論中為她撐腰。

“甄杳這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寄人籬下還差不多。好好的蔣家不待,這不就是明擺著巴結宋家嘛,也太沒良心了。”

“沒良心?你也不是沒看見,宋家人寶貝她像寶貝眼珠子,宋少都願意屈尊降貴,這是能巴結來的?”

宴會上眾人或豔羨或嫉妒,而蔣家人的臉色是最複雜的。他們受了宋家例行公事一樣的邀請,在晚宴上也沒有得到區彆於其他人的優待,已經有不少人有意無意打量著他們竊竊私語。

“媽,”蔣思妍忿忿不平,“你看甄杳,她竟然都不主動過來和我們說話,更彆提帶著宋家人過來了,明明她就正挽著宋少。”

“從電話裡她一次次推脫的時候起,咱們就該知道她是個白眼狼了。好在我們還有彆的辦法,總之不能讓她帶著股權和遺產就把蔣家甩得一乾二淨。”

大廳另一邊,甄杳終於在靠近某個圓桌時,有機會收回了搭在宋淥柏臂彎的那隻手,她手因為緊繃都有點僵了。

“哥哥,你有沒有看見薑聆?”她沒忍住問道,“就是我的朋友,她來過老宅幾次。”

“沒有。”

甄杳頓了頓,語氣飄忽,“哥哥,你會不會……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記得。”

距離這邊幾米遠的地方站著個小姑娘,正不停用欲言又止的眼神打量著這邊。宋淥柏淡淡從她臉上移開目光,視若無睹。

於是兩個人隻能相對而立。

除了吃東西,甄杳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充盈現在乾癟尷尬的氣氛,於是伸手摸到了精致餐碟的邊緣。

忽然一碟甜點放到手邊,細細的銀叉被塞入手心。她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去戳卻戳了個空,叉齒與碟子摩擦出短促難聽的響聲。

其實這一點響聲並不明顯,但至少站在這張圓桌旁的她和宋淥柏都能清楚聽到。

“我不餓,”她強自鎮定地把叉子放下,微微側過身去掩飾難堪,“還是先不吃了。”

宋淥柏什麼也沒說,沒過幾秒叉子又塞了回來。

“直接吃。”他淡淡道。

甄杳有點不敢相信,愣了一小會兒才試探著把叉子舉到唇邊張口咬下去。拇指指節大的小巧泡芙表皮酥軟蓬鬆,一咬下去內餡的香甜奶油與水果丁溢了出來。

剛咀嚼幾下,她手裡的叉子忽然被抽走,兩秒後又回到她手裡。

她動作一停,然後趕緊嚼了咽下去,攥緊叉柄道“……就吃兩個就好了,真的不要了,哥哥你不要再給我拿新的了。”

宋淥柏這麼“體貼”實在讓她很有壓力,而且一個勁兒在宴會上吃東西不太好。

“飽了?”這個語氣,甄杳莫名想象出了他微微蹙眉的樣子。

“我不餓,本來隻是想嘗一嘗。”

對方沒再說什麼,於是她忐忑地把第二個泡芙塞進嘴裡,並不知道麵前的男人正一錯不錯地盯著她看。

宋淥柏緊蹙的眉心微微鬆開。

小姑娘吃得很急,白皙臉頰飛快地一鼓一鼓的,右手還肉眼可見地用力握著叉子怕他拿走,整個人有點嬌憨的傻氣。

他眉梢動了動,又恢複成漠然無表情的模樣,隻不過無意似地朝宴會廳某處一瞥,看見宋延辭和宋曆驍各自都無法抽身後,眼底一抹滿意轉瞬而逝。

“宋少。”略顯緊張的女聲自身側甜膩地傳來。

宋淥柏眼底冷了冷。

蔣思妍心跳驀地飛快,滿心滿眼都隻剩男人冷淡地半垂著眼,無形之中格外倨傲冷然的模樣。他側臉分明又英挺的輪廓卻因此愈發冷峻迷人。

“宋少,我……”

男人隻是漠然地微抬眼角。

“我是思妍,那天宋少來蔣家的時候我也在,您應該還記得我——”

“表姐。”

突然被打斷,蔣思妍生硬地一停,看向男人身後神情嚴肅卻又不安的少女。

她心裡惱怒,臉上卻沒表現出來,“甄……杳杳,大人說話小孩子彆插嘴,你要是一個人待不住,我讓路原來陪你好不好?你還記得他吧,小時候你還說要嫁給他——”

身側突兀地響起“篤”一聲悶響,明明不算大聲,卻格外有威懾力。

蔣思妍僵住。

宋淥柏冷臉收回手,仿佛屈指叩響桌麵隻是無心之舉,但事實證明並不是。他微微一抬手,等侍者上前後才不緊不慢地吐出刻薄且冷的四個字。

“閒雜人等。”

“宋少!”蔣思妍渾身血液仿佛涼透了,侍者走過來請她離開時,周圍人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淩遲。

“賓客名單不是我擬定的,如果是我,蔣家今天不會有踏進這裡的資格。”他終於正眼看她,隻是黑眸裡凝聚著若有似無的輕蔑與譏諷,“邀請你們是為了杳杳,彆自作聰明。”

眾目睽睽之下,蔣思妍被“請”出了宴會廳,蔣盛夫婦二人敢怒不敢言,臉上火辣辣地燒的慌,最後實在待不下去,匆匆起身就要找借口離開。

“怎麼這就要走了?”周惠不動聲色地將人攔住,笑得格外友善,“你們照顧杳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特意邀請你們來給她過生日,怎麼不等切蛋糕呢?”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蔣盛咬了咬牙,擠出諂媚的笑,“思妍不舒服先走了,我們也是擔心她。”

周惠才不樂意讓他們輕易找台階下,“唉,淥柏的脾氣就是那樣,彆人一句話惹他逆鱗他就能不給留一點麵子,我也拿他沒辦法,你們多擔待。”

旁邊宋曆驍憋著笑經過。

這種時候大哥就是一塊磚,哪裡有用哪裡搬。

“讓她走你不願意?”

冷不防聽見宋淥柏這麼問,甄杳搖了搖頭,“沒有。”

說完猶豫片刻,補充“我知道他們不是真心對我好。”

蔣家甚至可以說沒有對她好過。父母還沒有遭遇意外的時候兩邊就關係僵滯,記憶中她那位祖母不僅沒給過她這個外孫女好臉色,對待自己的女兒也沒幾分真切的關心,一顆心全偏到了小兒子身上。

所以,她不可能以德報怨。

“還不算傻。”說著他轉而問,“那個路原,怎麼回事?”

甄杳微窘,“小時候見過幾次,一起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