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了?(1 / 2)

危險親密 荔霧 9223 字 3個月前

走廊兩側的雪白牆壁在冷色燈光映照下白得刺眼,上麵掛著的“請保持安靜”的提示語顏色對比鮮明,分外醒目。

下一秒一抹高大的陰影掠過這行加粗的字體,“嘭”一聲骨肉重重相撞的悶響後是重物落地的悶響,還有痛苦的慘叫。

一旁幾個醫生護士心驚膽戰,統統噤聲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沒有一個敢出聲勸阻。

這整層樓都是為宋家服務的私人區域,沒有住其他病人,因此會格外安靜。

——此時隻有令人牙酸的骨頭碰撞聲和痛呼在空蕩的走廊上掀起回聲,本就有些涼嗖嗖的地方仿佛有穿堂風冷冷吹過。

“宋、宋少……”陳頁捂著腹部含混不清地呻.吟,說話時咳嗽兩聲,血沫從開裂的唇角噴濺在地磚上。

話音未落,他又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攥著衣領拖起來,那手用力到指節泛白。

“再問你最後一遍。”男人目光冷厲,深邃的眼窩此時顯得神情陰沉,“你做了什麼?”

“我,我……”陳頁麵頰紅腫,神色扭曲。

“宋少!”病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宋少,甄小姐醒了!”

男人動作一頓,旋即嫌惡地將鬆手,任由陳頁像攤爛泥一樣滑落在地,垂眸冷冷瞥過,“看著他。”

說完他抬腳大步朝病房走去,旁邊的人忙遞上乾淨手帕。

病床靠近窗邊,躺在上麵的人微微朝窗外側著臉,長發乖順地鋪散在靠枕上。

醫生正站在床邊詢問各種問題,宋淥柏停在了門口。

“宋少。”醫生聽見動靜,忙停下手裡的事客氣地打了招呼,觸及對方冷戾未褪的目光時嚇了一跳,“……甄小姐目前身體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當時暈倒應該隻是因為受到了刺激和驚嚇有些虛弱。”

宋淥柏麵色沉沉地略一頷首,卻沒看醫生,而是看著病床上的人。

少女整個人都被籠罩在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裡,頭發顏色顯得有些淺。

和她剛來宋家時相比頭發原來已經長了不少,軟軟貼在頰邊與肩頭時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種纖瘦的嬌俏。

她臉轉過來朝著這邊,微蹙著眉眨眼的模樣像在努力想看清什麼,但很快她又垂下眼。

“需不需要住院?”

“不用住院,回家休養幾天就好,現在如果沒有什麼不舒服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回答完之後,醫生很有眼色地低頭快步離開。

宋淥柏麵無表情地用手帕重重擦拭幾下手指,然後隨手扔在一旁的桌上。

病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腳步聲在床邊停住,接著是沉悶中衣物的摩擦聲。

“坐起來,穿鞋。”

甄杳眼睫顫了顫。

男人嗓音很冷,讓她想到了從前看見過的結滿霜的枝葉,風一吹細霜相碰摩擦出讓人瑟縮的寒意。

她低著頭坐起來掀開被子,還沒來得及覺得冷,外套就驀地落在了肩上。

宋淥柏一個字也沒說,給她披上衣服後就蹲下了身,一手攥住她腳踝往腳上套好鞋子。

他周身氣壓低沉得可怕。

“哥哥……”甄杳終於艱澀地開口,聲音還有些啞。

“彆和我說話。”他冷漠乾脆地打斷。

她喉嚨驀地發緊,在被他握住另一隻腳踝的時候本能地往後縮了縮,“哥哥,我自己來吧。”

甄杳話音剛落,氣氛頓時變了,那種壓抑僵滯的氛圍有如實質,像一張織得密實的網兜頭籠罩下來。

“自己來。”他語氣淡淡,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忍著怒意擠出來的。

她心跳加快,不敢再出聲。

“怎麼自己來?像你幾小時前在酒店時那樣?”男人扣住她腳踝的手驀地收緊,語氣中的冷意呼之欲出,最後被他戛然而止地收住,“——我說了,彆和我說話,我一直在忍著不說重話。”

幾個小時前……

甄杳忽然有點恍惚。

剛剛在病床上醒來時她以為自己在做夢,那些令人厭惡的、恐慌的情形爭先恐後湧入腦海,差點又將她帶回到那種窒息裡。

最後腦海裡的畫麵定格在某個雨幕的瞬間。這是她真正用眼睛看到的,而不是根據聽到的聲音構想出來的。

她竟然真的短暫地恢複了視力,哪怕在醒來時眼前熟悉的黑暗的對比下顯得像白日做夢。然而驚喜交加之後,巨大的失落隨即席卷而上。

隻是曇花一現而已。

但那短得可憐的幾個瞬間裡,甄杳大概可以確定自己看到了某個人。

翻飛的衣角,筆挺的褲腿和被雨水濺濕的皮鞋,還有陷入昏迷前她努力看清的下頜和薄唇。

那是誰?她聞到的熟悉味道會不會是錯覺?

是宋淥柏嗎?

忽然一根冷冰冰的東西塞進手心,甄杳猛地回過神,根據觸感認出這是自己的那根盲杖。

“不是喜歡逞強?自己走下樓去停車場。”

她一愣,接著扶住床邊慢慢站起來,伸手打開折疊的盲杖時頭埋得很低,滑落下來的頭發將臉頰遮擋住大半,莫名緩解了此刻她心裡的忐忑惶惑。

盲杖伸展開,尖端“啪嗒”一聲砸在地上。

或許是病房裡太安靜的緣故,甄杳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甄杳。”忽然,身後的人又一次開口,簡短的兩個字乍一聽比剛才平靜許多,然而內裡卻是零星的失望與厭倦。

她一顆心飛快下沉,無措地轉過身,“……哥哥。”

“你會以為我真的是要讓你自己走?”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悅耳,卻沒什麼溫度,“當然不是,你也害怕自己會摔倒,但你不肯哪怕誠實一次。”

甄杳張了張嘴,卻像失了聲。

“到此為止。我的耐心有限。”宋淥柏漠然道,仿佛她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我會通知宋延辭立刻來接你。”

她喉間忽然哽得難受,卻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比起過去他表麵不悅實則關心的訓斥,現在這種態度顯然更具威力,她突然就有種說不出的害怕,怕他從此就真的沒了耐心,也不會再管她、不再搭理她。

“哥哥……”

男人恍若未聞,和她擦肩而過後朝門口走去,腳步一刻未停。

仿佛這一走就真的不再給她機會了。

甄杳徹底慌了神,下意識轉身往前邁了半步,卻在這個陌生的空間裡失去了方向感,隻能聽著他的腳步聲勉強辨彆方向追過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