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下去(1 / 2)

危險親密 荔霧 15056 字 3個月前

“杳杳?”

甄杳驀地回過神, 手裡的袖扣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反而是宋延辭將她的翻過來手心朝上,將袖扣還給了她。

“我還以為剛才放回去了……”她舔了舔唇,“這真的是淥柏哥哥的嗎?”

“嗯, 我應該沒看錯。這是前年媽送他的私人訂製款, 和一起送的其他東西有一樣的刻字標示, 是一個字母S。”

“那你幫我看一看有沒有?”甄杳忙問。

宋延辭接過去仔細端詳的這兩秒鐘對她來說顯得迷茫而漫長,其實她知道是其他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畢竟能讓人一眼認出來的私人訂製款式, 怎麼可能撞款呢?

可是……

“是他的, 背麵刻著S。”宋延辭又問, “你不知道這是他的嗎?”

甄杳抿著唇默默搖頭。

“怎麼回事?”

本來這麼問隻是出於關心,但是看著小姑娘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宋延辭忽然明白裡麵或許有什麼隱情。

“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 不過要是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現在就可以問我。”

少女臉上的神色格外複雜, 他一時間竟然也看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了。從前她向來心事都寫在臉上,很多時候瞞不住彆人。

“我這裡隻有一隻, 是……是被我從他袖扣上無意中扯下來的。想著要物歸原主, 才收在盒子裡。”

“你這裡隻有一隻。不是一對?”

“不是。”她搖頭。

宋延辭沉默。他知道她在說謊,一些話甚至前後矛盾,但是現在顯然不適合追問。

“另一隻應該還在他那兒, 不過讓傭人收起來了, 畢竟一隻沒辦法再用。你準備告訴他嗎?”

“我會告訴他的, 不過,哥哥你能先彆告訴他嗎?”甄杳試探道,“就當作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

“當然, 這是你的事,我不會乾涉。”

她懸起的心回落了一點,一邊重新摸索著將袖扣放回去,一邊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哥哥,你來是有什麼事和我說嗎?”

“是關於明天見許醫生的。”宋延辭溫和地答道,仿佛剛才那個小插曲並沒有發生過,“到時候讓司機送你來啟安,我會在醫院等你的。”

“好,我知道了。”

“晚上早點睡,養好精神,對於明天也不用太緊張,當成和朋友見麵聊天就好。”

甄杳點點頭,又乖乖應了聲“好”。

宋延辭幫著她一起把抽屜收好關上,然後扶著她站起來走回床邊坐下才離開。

她往後仰靠在堆疊著柔軟枕頭的床頭,一隻手摸了摸另一隻手的手心。

剛才握袖扣握得有點用力,邊緣硌得掌心有點疼,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可是她卻還沉浸在“那個陌生人是宋淥柏”這件事帶來的衝擊裡。

從前她就設想過,這份陌生的善意悄悄藏在心底就好,她也不會去找那個人,不會想知道是誰,不會想再見麵,被陌生人看見狼狽懦弱的一麵好像也不算太丟臉。

但是那個人竟然是宋淥柏。

所以他救了她兩次,一次是醫院窗邊打消她輕生的衝動,一次是把她從火坑裡帶走。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沮喪,但是那天的畫麵卻又一次在腦海裡重現——風聲、冷冰冰的消毒水味,攥住她後衣領的力道,還有他一言不發重重關上窗戶的動作。

像溫熱的水淋在心尖,有什麼融化後向內塌陷。

最近接二連三的衝擊已經把她的思緒攪得淩亂不堪,現在這事又成了新一把投進火堆裡的乾柴。

甄杳雙手相疊,放在左胸口。

“咚、咚、咚”,心跳的震動一點點波動傳遞到掌心,讓她輕輕長呼出一口氣。

……

第二天到啟安的時候宋延辭果然正在門口等著,甄杳被他帶到精神科的診室跟許麗聊了好一會,結束後又被他親自送到門口。

“哥哥?”察覺對方忽然停住,她茫然地喊了一聲。

“司機不在,”宋延辭失笑,“淥柏來了,人應該是他打發走的。”

甄杳一愣,一下就緊張起來。

“肯定是來接你的,我送你過去吧。”

說完,宋延辭牽著她走下台階,一直到門側私家車短暫停靠的位置才停下。

“人交給你了。”

“嗯。”另一道嗓音淡淡響起。

兩個男人言簡意賅地完成交接,少女被妥善安置在副駕,甚至安全帶也有人親自係好。

很快,車起步開走。

“哥哥,你怎麼我有空來接我。”甄杳連聲音語調都有點不自然了。

“今天不忙。”

“……噢。”

她從沒想過,就這麼坐在同一輛車內、坐在他旁邊都能讓自己緊張到心跳微微加速。

那件事,要說嗎?

宋淥柏既然當時救了她,再見麵時肯定認出了她來,這樣單方麵藏著掖著好像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哥哥。”

宋淥柏開著車,分心回應:“嗯?”

“我想問你一件事。”

“問。”

“你來宋家接我那次,不是你第一次見我吧?”

原本姿態閒適地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忽然不動聲色地慢慢收緊。

宋淥柏指腹輕輕摩挲方向盤表麵,視線透過擋風玻璃直視著醒目的紅燈,卻仿佛透過回憶在看彆的什麼。他沉眉斂目地平靜開口:“為什麼問這個。”

第一次見她?她想提那封情書?

或許她會意識到“兩封”情書之間的聯係,但會直接當麵問他?不見得。

“我這裡有一枚你的……”甄杳攥緊手,“你的袖扣。”

她說完這句後,車裡很安靜。

“袖扣?”

“我還在住院的時候,在醫院走廊,你救過我對嗎?”萬事開頭難,繼續說下去比她想象中容易,“當時我不小心把你的袖扣扯下來了。”

宋淥柏緩緩鬆開手,同樣是麵無表情,卻微不可察地鬆動。

“你覺得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什麼?”副駕上的人顯然慌了,“我們、我們不是在說袖扣的事嗎?”

“我還以為你想說第一次見麵。”

“不是的。”甄杳乾巴巴地笑了笑。

他兩句話都在強調“第一次見麵”,明明就是彆有深意。可是他想暗示她什麼呢?

她沒勇氣深想,眼下也沒工夫深想。

“那次是你救的我,對嗎?”

“救?”宋淥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是我。”

已經確認的事得到他親口證實,甄杳心裡五味雜陳,但已經比昨天鎮定了許多。

“之前沒機會說,我也以為自己不會有機會說。”她訥訥,“謝謝你當時拉住我,我那時候太衝動了。”

讓他見識到自己那麼衝動、不理智且懦弱的一麵,其實她覺得很丟臉。

男人沒說話,忽然,車驀地駛向右前方,然後平穩地停在路邊。

發動機熄滅,車窗外是駛過車流的隱約嘈雜聲,反襯出車內絕對的安靜。

呼吸在一片靜謐中清晰可聞。

“袖扣還留著?”宋淥柏問。

甄杳默默點頭,“還留著。”

“為什麼留著。”

她咬緊唇,訕訕地竭力找了個理由,“當時沒想到會失手抓下來,想找機會物歸原主。”

“不是說以為不會再見麵?”

前後矛盾的話被對方毫不猶豫地拆穿,甄杳一窘,啞然片刻後才低聲道:“那也不能隨便扔掉吧。另一隻你還留著嗎,我把我這裡的還給你,物歸原主。”

“我關心的是袖扣嗎。”他平靜的嗓音沒什麼溫度,“物歸原主不如物儘其用,就放在你那裡,讓它時時刻刻提醒你彆再做這種蠢事。”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當時我隻是……沒想明白。”

“你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說來聽聽,現在想明白了什麼。”

甄杳沉默半晌,“爸爸媽媽他們不會想讓我去死的,他們想讓我活著。”

不然也不會在撞車後,還掙紮著喊她的名字,轉頭來看她最後一眼。

“他們慶幸你生還,你卻在抹殺這份慶幸。”宋淥柏語氣冷淡而嚴肅,“讓自己身處痛苦或許是贖罪的方式之一,但對愛你的人來說這不是贖罪,是酷刑。”

“對你的父母是這樣,對我——”他難以察覺地停頓一下,“對我們來說,同樣。”

她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從前用來勸慰自己的話,第一次被人以毫不留情的言辭重重塞進腦海裡。

“哥哥……”

宋淥柏卻繼續將這些冷靜到近乎殘忍的句子說給她聽。

“就像失明不是你的□□,也不是你能用來減輕負罪感的工具。與其他人無關,它對你來說永遠是無妄之災。”

甄杳忽然覺得自己像是犯了錯被推上講台的壞學生,錯誤被赤.裸裸地撕扯開。

如同悄悄和同學說羨慕生病不用上課的同桌,並偷偷淋雨企圖達成生病的目的,卻被老師老頭,並發現了前因後果。

這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問題,都被他不容反抗地揭開。

這衝擊使她血液不自覺上湧,頭也因此而脹痛起來,額角和後腦還一陣陣地抽疼。

她頭靠著椅背,轉過臉朝著窗外咬唇忍耐,不想被駕駛座上的人看出端倪。

過了會兒,不適才隨著褪下的血液散去,宋淥柏的聲音再一次在車裡響了起來。

“沒有人會對你說這些,我寧願做這個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