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2 / 2)

危險親密 荔霧 19565 字 3個月前

“看來你每天很有閒情逸致,那就把報告提前兩天交給我。”

“宋總!這——”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規律冰冷的忙音讓他提前預見了催命符。

“徐總助,怎麼了這是?”路過的葉秘書被他臉色和表情給嚇著了。

徐承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擺了擺,吐出四個字:“謹言慎行。”

*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甄杳簡直如坐針氈。

複明之後不能再裝看不見他了,所以說話的時候不能總低著頭,可是抬頭看宋淥柏的眼睛又讓她覺得格外有壓力。

一個對視,都能讓人臉紅心跳。

“一頓飯都沒耐心跟我吃了?”

甄杳正襟危坐,“不是的。”說完就拿起筷子去吃盤子裡的菜,乖乖地埋頭吃起來。

即便低著頭,她也能感覺到對麵的人極具存在感的視線,於是差點連筷子都不會拿了,夾個丸子更是幾次都失之交臂。

忽然,麵前的空盤子被一隻大手拿走,她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就看見宋淥柏正用公筷一樣一樣地往裡夾菜,選中的菜式都是她剛才一直在吃的那幾道,最後才選了點彆的。

盤子又穩穩放回她麵前。

“謝謝哥哥。”甄杳伸出筷子戳進圓滾滾的丸子裡,送到唇邊默默咬下去。

宋淥柏看著她,沒動筷。

半晌,埋頭“專心”吃飯的小姑娘才沒辦法似地抬起頭,飛快看他一眼就垂眸道:“你不吃嗎?”

“不餓。”光看那些評論他就氣飽了。

“還是多少吃一點吧?你下午還要開車呢。”

宋淥柏目光忽然一頓,盯著她不疾不徐地開口:“如果不是為了讓你儘快做檢查,我不可能這麼早放你走。”

而宋曆驍突然鬨出的這事,也算是他決定再提前一點返程的催化劑。

他本來準備等她給自己攤牌,本來不準備逼她那麼緊,但事情一在網上發酵之後他就顧不上了。

畢竟和她看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後受到打擊相比,他逼近一步導致她退一步並不算什麼。

甄杳筷子停住,抿緊唇不說話了。

她覺得室內的空調溫度可能有點高。

有層窗戶紙,似乎已經很薄很薄了——前提是,她的感覺都正確的話。

“我也沒想到我會突然好起來。”她乾巴巴地笑了笑。

“那你告訴我,複明後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在想什麼?”

甄杳笑容僵住,默默放下筷子。

“或者我換個問的方式。”宋淥柏坐姿不變,眸色漸深,“昨晚在浴室外麵,你能看見,是不是。”

“我……我那個時候……”

“記得你早上答應我的。”他淡淡提醒。

早上答應他的隻有一點,那就是從此以後對他都要說實話。

甄杳這才後知後覺這個承諾的威力有多大。雖然她或許能繼續隱瞞說謊,但是她突然並不想這樣。

“看到了。”

“看到多少?”

“……我送藥進你房間的時候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撿了之後站起身有點頭暈,突然就能看到了,不過時間很短。”

“也就是說,在我出來之前。”

她窘迫地點點頭。

宋淥柏卻像並不意外似地,輕輕一抬下頜提醒她,“先吃飯,趁熱。”

“你是那個時候發現的嗎?”她訥訥。

他平靜地“嗯”了一聲。

“……好吧。”

“這些暫時都不重要。”宋淥柏勾唇,眉眼間隻有一點淡淡的笑意,“恭喜你,杳杳。”

甄杳喉間發緊,拘束地笑了笑,“謝謝哥哥。”

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後半餐她還問了宋曆驍的事,但宋淥柏態度很冷淡,隻說他會回潯城來把各種事善後。

飯後甄杳依言回房間睡午覺,然而卻並沒能睡著,以至於下午返程時又沒忍住在車上犯困。

一開始她坐在副駕時是有些緊張的,這種緊張和失明時坐車不一樣,她正一聲不吭地默默調節,搭在腿上的左手忽然被一隻大手握住。

“怕什麼。”開車的男人盯著前方,分神道。

甄杳臉“唰”地熱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宋淥柏收回手,她才又慢慢冷靜。

她怎麼總覺得,他在一點點地試探著自己的底線?假如沒觸底,那他就會不動聲色地得寸進尺。

除開最初這一下握手,後麵宋淥柏沒再做什麼,她才得以被困意拖進睡夢裡。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醫院了,剛得到消息的宋延辭激動萬分,忙前忙後地替她安排好各項檢查後才給遠在澳洲的父母打去電話。

周惠直接喜極而泣,當即就決定買機票回國,也不再等到年前才回來了。

“回來?”等在診室外的宋淥柏驀地蹙眉。

宋延辭點頭,“是啊,他們很激動,說是這麼重要的事必須得回來。”

過了會兒,周惠在微信群裡發了消息:等檢查完,記得讓杳杳跟我們視頻!

宋延辭:好的。

宋曆驍:檢查?什麼檢查?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一直沒人回答他。

宋曆驍:我錯了……可是不能因為我做錯了事,你們就把杳杳的事瞞著我吧?

宋延辭:忘了告訴你,杳杳複明了。

宋曆驍:???什麼?!這麼大的事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下徹底沒人再回複,他也等不及回複了,直接一通電話打給助理,讓對方幫自己再儘可能地買最早的機票。

……

當天傍晚,宋曆驍從外省趕了回來,周惠和宋畢則身處返回國內的飛機上。

老宅內,氣氛一度凝滯。

“對不起,杳杳,這件事真的怪我,是我喝醉了大意了,也沒提防他們會用這麼卑劣的手段來製造話題和熱度。我已經讓律師起訴主辦方動手腳的人了,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我也會處理好,原諒我好不好?”

宋曆驍滿臉愧疚地半跪在沙發前,唇角有著可疑的淤青,看著她雙手合十地誠懇道。說完還嫌不夠,又不停歇地接著說了一大堆的好話,一次次地道歉。

甄杳打量著風塵仆仆、一趕回來放下行李就跟自己道歉的青年,第一反應是他的外表跟她記憶裡的樣子比起來好像又成熟了些。

她正想說“我不怪你”,旁邊冷臉坐著的男人卻先一步開了口:“需要我提醒你?律師是我安排的,網上的言論也是我讓人清理的。”

宋曆驍訕訕地笑了笑,“哥,誰能比得上你人手的速度快,我這不是沒來得及嘛。”

甄杳見狀忙打圓場,先硬著頭皮一通好話感謝宋淥柏,再接著對宋曆驍表示這事她不怪他,搜腸刮肚地安撫兩人才避免了更低氣壓的場麵。

不過宋淥柏的臉色也並沒有好到哪兒去,給她一種要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在場,他絕對會給宋曆驍一拳的錯覺。

然而想到宋曆驍唇角的淤青,她訕訕地抬手摸了摸鼻尖,覺得或許不是錯覺。

至於宋曆驍,也覺得今天自家大哥的眼神和表情格外嚇人,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除了這件事外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彆的不該做的事。

“絕沒有下次。”宋淥柏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半晌才沉聲一字一頓道,眼眸裡的冷意與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曆驍的神情難得格外嚴肅鄭重,“絕沒有下次。”

第二天,周惠和宋畢趕了回來。

看見站在門口迎接自己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周惠眼圈當即又紅了,儘力維持優雅地背轉過身抹了抹眼角,卻在甄杳一言不發地擁抱過來時前功儘棄。

兩人情緒互相感染,掉起眼淚來讓旁邊四個男人手足無措。

“懂什麼,我這叫喜極而泣。”周惠嗔道,嫌棄地看了宋畢一眼,然後轉而捧起甄杳漸漸豐潤起來的臉頰,噙著淚美滋滋地說,“看我家杳杳的眼睛多漂亮。”

“檢查顯示一切都好?”

宋淥柏頷首。

甄杳趴在周惠的肩頭,心裡驟然鬆了一口氣,像是厚厚的陰霾被揮去,陌生而熟悉的陽光終於重新投射下來。

許醫生說她雖然還有心結,但心理狀態確實已經好了許多,不足以對身體機能再造成什麼影響。

她不用擔心一切又“得而複失”,終於可以坦然地和眾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那就好,那就好。”宋畢連連點頭,他也能給昔日好友一個交代了。

激動之後,一家人一起吃了頓飯慶祝。

“不是吧!大哥二哥都有過和杳杳獨處的時間,怎麼輪到我就直接取消了?”

“誰讓你整出個幺蛾子?”宋畢冷哼,“就當是給你的懲罰。”

“那沒有這事,你們就會讓杳杳跟我住嗎?”

周惠微微一笑,“當然不會。我們都回來了,哪兒還有讓你們單獨出去住的道理?你們可以不回來,杳杳陪著我們就行。”

一時間,餐桌一側三個男人都沉默了,臉上表情各異。

宋淥柏抬眸看向斜前方,正好把某個抬眼偷偷看過來的小姑娘抓個正著。

甄杳心裡一跳,慌裡慌張地垂眸端起麵前的熱果汁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一路灌進心口,熱意則蔓延到了臉頰上。

糟糕,本來麵對宋淥柏就心虛,有家裡其他人在時就更心虛了,仿佛在做什麼壞事。

……好像的確就是壞事。

接下來的日子裡,幾人都很有默契地又增加了回老宅的頻率,而畫展的事情收尾得格外快——攝影展主辦方做出了賠償,並發布了誠惶誠恐的道歉聲明,道歉的對象也包括甄杳。

聲明中相應的稱呼,應宋氏律師的要求特意寫為“宋氏股東甄小姐”,同時還恭喜她身體康複、重獲光明。這下甄杳拿到宋氏股份的事徹底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網上對於她“失明”的議論也自然而然地失去蹤跡。

而宋曆驍個人的處理方式更為簡單粗暴,直接公開表明從此不會再和任何第三方合作。

業內如何怨聲載道甄杳不得而知,她不止一次地問宋曆驍這對他本身的攝影事業會不會有影響,而後者則再三告訴她這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我不缺這些機會,也不缺這種所謂的資源。”青年笑得不以為意,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手剛一碰上去,一道冰冷的視線立刻就掃了過來。

“哥,你乾嘛這個眼神。”

“我什麼眼神。”

“要吃人似的,不就捏個臉嗎,又不會捏疼她,我有分寸。”

甄杳坐在沙發上大氣不敢喘,根本沒勇氣抬頭去看宋淥柏的表情,直到他一言不發地端起杯子回了書房她才鬆了口氣。

稍微平靜下來之後,甄杳又想到了剛才看到的聲明裡的那個稱呼。她很清楚宋淥柏讓律師這麼安排是為了給自己撐腰,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但不代表不會為他安排的這些細節而感動。

……

慢慢的,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軌,宋畢也開始替她計劃重返校園的事。

甄杳繼續和周惠、宋畢一起住在老宅,其他三個人會在不忙的時候儘可能回來。或許是回來吃一頓飯,或許是回來住一晚。

明明最開始就是這樣的生活,區彆隻是現在複明了,但她卻挺不習慣的。

一開始還想不明白,後來甄杳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是有點舍不得。

這段日子以來,兩個人的相處都在周惠、宋畢以及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她看不透宋淥柏內心的想法,出於心虛也會有意無意地減少和他單獨相處的時機。

但是,她心裡忍不住有點失落,覺得那些還沒真正理清的東西或許就要這樣不了了之了。

直到一周後的某個傍晚,這是少見的沒有彆人在場,隻有她和宋淥柏共處的一次。

男人拿著幾份文件路過客廳,甄杳欲言又止地抬了抬眼,最後又趕緊心無旁騖似地緊盯著電視屏幕,攥緊了手裡的玻璃杯。

然而他走過她身邊時,一封薄薄的東西飄然落到她腳邊。

甄杳本能地側頭往腳邊一看,看清掉下來的東西時卻一下子愣住了,下一秒心臟狂跳起來。

是一個信封,一個粉色的信封。

最重要的是,信封的右下角有個標記。

她記得很清楚,當初自己準備好要遞給程遲的那封情書信封上,就畫了這樣一個小圖案,之所以這麼做是希望對方能認出這是自己的信。

然而當初沒能起到作用的標記,卻在今天讓她認了出來。

“想看?”宋淥柏不知何時走近了,兩個字低沉微啞地從她頭頂落下來。

甄杳心跳如鼓,眼神躲閃,“我,我……”

她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就是宋曆驍說的那封情書。”他輕笑,極淡的笑聲下卻像壓抑著什麼,“想不想知道,它是誰寫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遲了!寫起來刹不住車,本來想今天親的,實在來不及了,明天必親!不親就綁起來送民政局!!!

另外重新抽獎的事不是我忘記了,是一本書一個月好像隻能抽一次,等過了一個月就重新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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