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繩價高, 半米長一根就抵兩人三天的房錢,財神殿八童子之一的徐散財和鴻禧堂的小仙官魏樂開了房間之後並沒有選擇立刻住下, 而是匆匆攜手去往了人間。他們在九重天上各有三天的假期可到人間辦事, 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們片刻不停,直接就去了。
客棧的霸王條款, 去往他界就一定要在客棧裡麵停留、開房,哪怕不住, 房間是要開著的。
這就像是三界出入的憑證和過關繳費。
看著吃完午飯就匆匆而去的兩個人,秦深估計他們也怕再忍不住誘惑去打牌,手上財物不多,輸光了隻能夠住彼岸花叢了。
“小秦,晚上吃荷葉蒸雞, 要幾張荷葉。”仇寶成手上拎著一隻爪子被綁住的雞,另一隻手上舉著菜刀,從廚房裡探出頭跟秦深說。
秦深前幾天找了人買了很多雞苗,爸媽還把木器店那兒養的雞給抓了過來,他和黃三尾、郭躍一起在靠近客棧的虛度原圈了一塊地, 搭了雞窩, 開始養雞。小雞等著它們長大, 大的那些就可以殺掉吃肉了。
“行,我去摘幾片過來。”
“老板, 多摘一些曬乾了做荷葉茶唄。”六娘掐著自己的小蠻腰, “咱的夥食太好了, 都長肉了。”
秦深看她彎著腰才能夠抓出的一點點兒軟肉半響無語, 女人啊,身材再好也是不滿意的。
“下午太陽大了,明天早晨的時候再摘荷葉,做荷葉茶。”
“老板最好了,麼麼噠。”六娘紅唇朝著秦深撅了撅,“六娘給你一個吻。”
“不用了。”秦深抬手在空中做了個拍回的姿勢。
六娘掩唇輕笑,“老板更喜歡章先生的薄唇呢,我懂,我懂的。”
秦深一個趔趄,想到那天浴室中的吻,臉上就不自然地發紅,趕忙轉身往裡麵走,他還是去摘荷葉吧,免得六娘說出更多勁爆的話來。
現下是午後,秦深沒有一定要睡午覺的習慣,實在是太困了才會到床上去眯一眯。老板那屋客廳內,玻璃移門半開著,門後的躺椅上章俟海睡著,身上蓋著一條薄毯,一條手臂橫在身前、一條手臂自然地垂落,垂落的那隻手下一本落在地毯上的書展開著,紙頁被風吹動,不時翻上一頁。
地毯上,丟丟枕著一個靠枕睡得很香,身側散落著幾本書,有童話的、有百科的、還有各種少兒版的名著讀物,一隻大白貓腆著肚子大半個身子枕著丟丟的小肚子上四仰八叉地睡得豪放,嘴巴裡發出小小的呼嚕聲。
秦深踮著腳輕輕地走了過去,先是給丟丟把身上蓋的毯子拉拉好,隨後拽著大白貓的後腿把它給拉了下來,那分量繼續壓下去,丟丟該不舒服了。
白貓醒了,“喵~”乖巧地叫了一聲,把自己團成一個球壓在一本書上,用實際行動告訴秦深自己不壓人。
秦深點了點它的腦袋,繼續踮著腳緩緩挪動到門外,將移門推上些,隻餘下巴掌長的縫隙讓外麵自然清新地風慢慢的吹。
頂著大太陽摘了兩片的葉子,秦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知道丟丟醒了。
“爸爸。”
秦深把手上一片荷葉給他拿著,“怎麼一會兒就醒了?”
“睡不著了,大白一動我就醒了。”
“它太重被壓到了吧!”
丟丟彎腰在大白貓的腦袋上揉了揉,“還好啊,大白不重,靠在肚子上暖暖的,感覺都不用蓋毯子。蓋太緊反而太熱了,大白一動我就醒了。”
“……”秦深默默折斷荷葉莖乾,心裡麵嗬嗬。
“爸爸我去做作業了,之前章伯伯給我講了故事,我就把這個禮拜的讀書筆記寫了。”
“去吧,晚上做荷葉雞吃。”
“好呀,可以炸小魚嗎?”
秦深吃味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舔爪子的大白貓,大白貓立馬乖乖坐好腦袋上頂著“乖巧.jpg”的標簽,“早晨起的網有小鯽魚,給它做魚湯吃,油炸的味道太重,貓吃多了不好。”
“可是大白喜歡,它可愛吃鹹鹹的、有味道的食物了。”
白貓,“喵!”它嘴巴裡都要淡出鳥兒來了,想大魚大肉。
“貓吃了鹽要掉毛,會變成禿子。”
丟丟驚慌地一把抱住大白貓,小手扒拉著厚實的白貓在裡麵看。
“你不是已經給它吃了吧。”
丟丟委屈巴巴地點點頭,“中午的大雞腿給它吃掉了,大白很喜歡。”
“兒子啊,人吃的它不能夠吃,爸爸不是專門買了貓飼料嘛,它就吃那個,偶爾開個罐頭就好。”
丟丟認真地點頭,用心記下。
白虎神君氣得跳腳,好氣哦,好想暴露身份把老板撕掉撕掉啊。
丟丟去做作業了,秦深摘了荷葉卻沒有立刻出去,他盤腿坐到丟丟方才睡的那條地毯上,撐著頭看著章俟海的睡顏。孟大夫的藥起了作用,章俟海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量體重也漲了快四斤的肉,孟大夫說再吃一帖藥看調養情況就可以開刀。
男人精致的側臉讓秦深移不開眼睛,從口袋中拿出魏樂抵現的那條紅繩,在自己的小指上係上。
餘下的那一頭拿在手上,秦深拱著腰小心翼翼地把繩子繞過男人的手指,在那兒係上了一個不算是很好看卻肯定結實的蝴蝶結。
“哐啷!”
上空驀地雷聲大響,天生異象,烏雲籠罩、狂風大起,豆大的雨點頃刻間籠蓋四野,砸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秦深被這一通變故嚇了一跳,屋內寫著作業的丟丟跑了出來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裡麵,忙著安撫的兒子他沒有看見係在二人手上的紅繩悄然消失。
章俟海也醒了,坐起身把移門關上,外麵的風雨太大,從留了一條縫的移門處掃了進來,瞬間將地麵打濕了一大片。
室內變暗,他打開了一盞燈對秦深說:“抱著丟丟出去看看吧,人多點兒聚在一起,就不害怕了。”
“嗯。”秦深抱著丟丟站了起來,“看天氣預報說有台風過來,這也來的太快了,剛才還豔陽高照,轉眼間就電閃雷鳴、風雨大作,一點過度都沒有。”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們見識的還不多。”走的時候章俟海拿了一條毯子掛在臂彎上,刮風下雨了,氣溫有些下降,等會兒可以給丟丟披著。
“哈哈,說不定是老天爺不高興,所以說變臉就變臉。”
二人來到了客棧大堂,所有的員工都在這兒,這兩天沒有客人住店,看到老板來了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老板,外麵的天突然就黑了,真是嚇死個人啊。我查了查實時新聞,說是本來不會在我們這邊登陸的超強台風突然變向走了過來,未來十二小時會有大風暴雨雷電等等強對流天氣,讓人儘量待在室內不要出門。”王樂彬舉著手機對秦深說。
黃三尾和郭躍也有情況說,郭躍人高馬大卻有一顆脆弱的小心臟,被電閃雷鳴嚇得縮在人群裡麵連大氣也不敢喘,讓他來說明情況是不怎麼可能,於是這項重任就到了黃三尾這裡。
“我和郭躍正在種地,三途河上就刮起了大風,有大浪翻騰,岸邊的彼岸花都被淹沒打碎了不少。”
自秦深經營客棧以來,見到的三途河一直非常平靜,頭一次聽說河麵上起了狂風、掀起了大浪,也許是受到了凡間異常天氣的影響。
六娘也有事情彙報,“老板你沒有接手機,你媽媽她就打了客棧的電話,說是什麼報告鎮子上做不了了,她就讓人幫他把樣本送去了市裡麵,要過幾天才可以知道結果。”
秦靜弄到了章俟海帶毛囊的頭發,送到了鎮醫院做親子鑒定,不用問秦深為啥一個山坳坳裡麵的小鎮子會有做親子鑒定的儀器,這個事兒他真的不清楚,檢查報告一個星期就可以出來,今天就是秦靜拿報告的日子。
現在突然說檢查做不了了,無法得知結果,提起的一隻靴子始終不落地,秦深的心不知道是期盼多一些還是鬆了一口氣心情更占上峰。
抱著孩子,秦深不著痕跡地掃了章俟海一眼,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說兩個人長得像就斷言這兩個人有血緣關係,不可取,卻也不得不讓人多想一下,為什麼會這麼像。
秦深始終記得那個早晨發生的每一幀畫麵,那個疤臉的男人冷到極致的表情成了夢魘,有了丟丟讓他生活變化太大,沒有考上心儀的大學、被迫長大、和青梅漸行漸遠等等,他一度非常憎恨那個男人,恨不得剝其皮、食其肉、喝其血、寢其皮,讓時光倒流,讓那天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