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他們植樹, 但是工程隊忙著在種植那些高價買來的銀杏樹,人手不足, 暫時抽不出人手過來挖坑, 這個坑,秦深就決定自己挖。
帶著孩子們出來種樹, 主要就是讓他們體會勞動的辛苦,給暑假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總不好因為幾個坑就放棄的。
“秦老板,挖坑我們來吧。”金川放下背簍,因為主動提了一個建議,手握在一塊兒緊張地不敢動彈。
穿山甲挖洞的專家啊,一下子讓秦深想到了葫蘆娃, 還有那一聲一聲的“爺爺”。“可以,給你們報酬,挖一個坑十塊錢。”金川想要免費幫他們乾,秦深不想占這些孩子的便宜,提了太高的工資怕是會拒絕, 十塊錢一個坑差不多, “不要拒絕, 你要養好幾百口呢。”
龍龍幫腔,“對啊, 彆拒絕。晚上一起來客棧吃野豬肉, 我請客。”
“乾活吧, 晚上一起吃餃子。”
金川感動的都要哭了, 自從護林員爺爺去世之後,金川就再也沒有感受到彆人的關懷了。
秦深問了助理Leo是不是劃線的地方都要挖坑,Leo扶著種好的樹無力點頭,手在兜裡麵胡亂地掏,醫生開的藥呢,他要吃一片定定神。
Leo的“神智不清”不會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因為隨著金川一個聲音不響卻異常尖利的口哨聲,從遠處的山上爬下來一群的大大小小的穿山甲,這些穿山甲年齡都不大,最大的不過兩歲,最小才半歲多。
當初被盜獵者粗暴地裝在角落裡,屬於搭頭的那種,偷獵者更喜歡三歲以上的成年體,體大、肉緊……被一鍋端的偷獵者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被金川拯救的穿山甲們在紅葉鎮過的挺好。
很快,這一群穿山甲跑到了近前,有些性子急的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借助著坡度把自己滾了下來,滴溜溜的,停下來時無不是暈乎乎的。
動物開啟靈識並不易,吸收天地靈氣精華,孕育靈台一點兒清明,很難。三四百隻穿山甲裡麵,隻有不離金川左右的那隻有著懵懂的意識,其它全都是獸性未泯,做事全靠本能。
本能也挺好,金川不求它們都變成妖陪伴自己,隻要健康平安地長大繁衍就行。
金川口中發出“噠噠噠”、“嘰咕嘰咕”聲音,穿山甲們知道怎麼辦了,紛紛甩出小短腿開工,強健的前肢刨土,比秦深的鐵鍬速度快多了。金川自己也在眾人麵前來了個大變活人,變成一隻通體雪白無垢,近兩米多長的大家夥,黑亮水潤的雙眼猶如上佳的黑寶石。
白色的穿山甲口吐人言,“我本體的速度更快一些。”
“好……”秦深剛說了一個好字呢,就聽到旁邊“Duang”的一聲,循聲一看,靠著樹的Leo翻白眼暈過去了,他轉頭看章俟海,提了一個微小的建議,“他的心思素質還待提高啊,王樂彬進了客棧的時候也沒有大驚小怪的,你進客棧不也是很平靜。”
秦深很顯然忽略掉了重點,王樂彬那是生魂離體,對外界的反應就不正常,那時候的他估計看到哥斯拉大戰哪吒,也會拍手叫好的。至於章俟海,那時候是行將就木之人,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到心中最底層,當然表現平靜。
Leo不同啊,他是普通凡人,看到瘦弱少年大變穿山甲,暈過去很正常。
這年頭當特彆助理也不好過,幫老板處理工作、生活上的事兒之外,還要不斷承受心理上的打擊,真心好難。
章俟海在想,換個助理還要慢慢調/教,接受能力估計還不如現在這個。接受了秦深的建議,他說:“我會讓Leo多看看恐怖片練膽子的,不是還有一些恐怖屋嘛,也去看看。”
躺在地上的Leo抽了一下醒過來,聽到這個,兩眼一翻,又暈了。
問秦深為什麼不抓著Leo進一次客棧,讓他以後再在和平路儘頭的等著就不一驚一乍了,秦深表示強行有緣了又能夠怎麼樣,一次可以看到,又不是以後次次都可以。
種樹的過程很快樂,兩個孩子扶著小樹苗,秦深或者章俟海往樹坑裡填土,填完了再用水桶提了定根水來澆。
種樹的過程也很辛苦,三點過後、臨近傍晚的陽光照樣很曬,一活動起來熱烘烘地冒汗,種前十棵的時候一開始的好奇、新鮮感慢慢褪去,枯燥、重複的體力勞動很折磨人,種到十五棵的時候,秦深就讓兩個小家夥彆動了,站在樹蔭底下,喝點兒帶出來的水。
秦深的計劃是二十棵,剩下的他和章俟海來完成,好在不用自己挖坑,減少了前期的體力消耗。
“加油,還有最後一棵,勝利的曙光即將到來。”秦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扶著鐵鍬喘氣。
下午三點從客棧走出來,三點半開始正式種樹,種種停停,中間寓教於樂給孩子們上上課,三個小時一晃而過,現在是六點半。夏天太陽落山晚,六點半天還非常亮,客棧吃飯也從原先的六點推遲到七點,種完最後一棵樹收拾東西回去剛剛好。
“秦深。”
聽到章俟海喊自己,秦深疑惑地看過去,“乾啥?”
“天上有雲彙聚起來了。”意識到不對,章俟海一下子反應了過來,猛地低頭看秦深,臉上的表情不複平靜,驚恐逐漸浮現了上來,“雷劫,快回客棧。”
章俟海不等秦深反應過來,拉過他就往客棧的方向跑,跑的時候飛快地和丟丟、龍龍說:“你們也快回客棧,自己走的時候小心些,Leo你看著點兒孩子。”
已經來不及多叮囑一些了,章俟海拉著秦深撒丫子跑,秦深被拉得有點兒懵,跌跌撞撞的跑路還要扭頭看天,果然,天上有烏雲彙聚。
今天的天氣多雲,太陽會不時從雲層裡探出來普照大地,雲多卻不陰,白雲悠悠,看著還挺愜意舒服。
現下,腦袋上彙聚起來的雲烏黑厚重,有細小的閃電在雲層表麵醞釀,一看就不同尋常。
已經經曆了一次的秦深想到那次的艱險,整個魂都要嚇飛了,他出客棧的時候以防萬一帶了一片青龍神君的鱗片,但想著上次出門五個小時左右天道都沒有關注自己,這回隻要在五個小時內回客棧肯定沒有問題。
可是,現在還沒有五個小時啊!
秦深扔掉了抓在手上還沒有來得及扔掉的鐵鍬,另一隻手用力甩著,要將章俟海甩開,他的聲音近乎撕心裂肺,“彆靠近我。”
章俟海哪裡會讓他這麼乾,緊抓著秦深的手不放,“不放,我身帶五氣福運和陰陽符,能夠幫你擋一下。”
“擋個屁,陰陽符已經壞掉了,你跟著我隻會一起被雷劈。”
“那就一起死。”這手,章俟海是堅決不會放開的。
他們說話的時候也沒有耽誤跑路,拿出了運動場上運動健兒們衝擊奧運會紀錄的氣勢,兩人飛快地跑著。
天上的雷劫有些等不及了,像是個惡作劇的孩子,從雲層中甩出一道銀亮的閃電,如同長鞭在空中挽出鞭花,甩出威懾的霹靂聲。
但還不到時候,天道雷劫醞釀的還不夠,雷劫無法穿過萬萬裡之遙劈到人間,秦深還有時間。
可是,這個時間不多了。
已經能夠看到客棧了,近了,近了,更近了。
“轟隆!”
電閃雷鳴,秦深兜裡麵的鱗片飛躍而出,為二人擋了一下,秦深身體發麻,頭發根根豎起,與他握著手的章俟海頓覺氣血翻湧,腳上軟了一下,差點兒摔倒。
上一次那麼多下也沒有劈成功,天道雷劫牟足了勁兒,憋在虛空中想了好久,改善了雷劫的形成方式,現在還挺有效果,第一下就差點兒把秦深震飛。
隻是天道錯算了,有人甘願以生命為代價為秦深擋劫,陰陽符的二十年時限還未到,破損的陰陽符還殘餘著丁點兒的威力,當章俟海和秦深靠近的時候能夠發揮力量。
幸好,有青龍神君的鱗片庇佑,也幸好章俟海有五氣福運護身,第一下隻發揮了五層威力的雷劫未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傷害,特彆是秦深,隻是覺得身體有過電的感覺而已。
秦深目呲欲裂,抓著章俟海的手指用力掰著,“放手啊 ,不然要一起死了。丟丟不能夠一個爸爸都沒有。”
章俟海麵色發白,死死地握著秦深的手不鬆分毫,“不,我寧願為你死。”這一聲,仿佛從靈魂深處嘶吼了出來,章俟海有一瞬間的恍惚,耳邊似有重疊的聲音不斷響起,每一個聲音都在說“我寧願為你而死”。
天道雷劫可不給他們你儂我儂、談戀愛的時間,第二道雷劫已經開始醞釀,快要落下了。
“助你們一臂之力,快回客棧。”
聲如清風溫柔和煦,秦深和章俟海隻覺得身周卷起一道勁風,刮著他們衝進了客棧,這可比自己兩條腿跑快多了的,幾百米的距離轉瞬便至。
第二道醞釀的雷劫突然失去了目標,茫然地在天上打著圈,不甘心地將殘餘的力量爆開,天空上發出震天的巨響,威力大極了。
雷劫散,天上飄起了小雨。
下雨了。
紅葉鎮晴好的天氣維持了近一整個暑假,今日終於下起了雨,小雨在天幕上連綿不絕,如紗簾輕撫大地,滋潤萬物。那些新移栽的樹木舒展枝葉,在雨中儘情地呼吸,好似有根係在土壤中生長的聲音於寂靜一片的和平路兩邊回蕩。
劫後餘生的秦深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在地,他身邊的章俟海卻真的倒在地上了,慘白著臉用力喘息,兩個人交握著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秦深被他帶歪了一下,雙腿力氣不夠,索性跪倒在章俟海的身邊,又哭又笑地拍著他的胸口,“讓你放手,你乾嘛不鬆開,有五氣福運很厲害是不是,肉體凡胎就想擋天雷,你想死是不是。我不允許,你這條命是我的,我的,你要陪我一輩子的。”
章俟海抬手摸著秦深的臉,抹掉他臉上的淚水,“彆哭,我沒事。”
秦深粗魯地用手背擦著眼睛,雙眼被自己擦得更紅了,像是兩隻兔子眼,他咬著牙說:“誰說勞資哭了,勞資沒有。”
“好,好,我們秦深沒有哭。”章俟海的聲音滿是寵溺,他能夠幫助秦深的,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秦深拍掉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之後,用力地把章俟海從地上拽起來,衝著站在門口的六娘說:“給我們倒點兒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