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被看到吧?”黃三尾擔憂地問。
圖圖揉揉自己軟嫩的耳朵,說:“我可是兔子,兔子走得老快了,當然沒有被看到。”走到黃三尾身邊,哥兩好地攬住他的肩膀,軟綿綿、嬌滴滴地問:“三尾,拿到錢了咩?人家最新看中的遊戲大禮包還有兩天就要截止銷售了呢。”
黃三尾抱歉地看圖圖,沒有幫上朋友的忙,他特彆內疚和難過,垂著頭說:“對不起圖圖……”
這個調一開,圖圖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抱住黃三尾大哭,“我的禮包,我的生命,哇,得不到它我要死的啊。”
被圖圖傷心欲絕的哭聲弄得手腳慌亂,黃三尾絞儘腦汁地給圖圖想辦法,“圖圖,可以到鎮子上去賣東西,賣到了錢就可以給遊戲充值了。”
圖圖紅紅的眼睛水汪汪地看黃三尾,哭噠噠地說:“賣、賣什麼呀?”
黃三尾一時也想不起來,看到被太陽曬得明晃晃的地麵,突然有了靈感,“我們可以自己做傘,我們賣雨傘。”
圖圖抽泣聲都被嚇斷了,“……”
“口誤口誤,是漂亮的油紙傘,你不是說自己手工很好嗎,鍛造多少多少級來著。我們做這種漂亮的工藝品,太陽這麼大,撐著漂亮的油紙傘肯定很漂亮。”黃三尾期待地看圖圖。
圖圖看著因為想到了好主意就興致勃勃的黃三尾,精致的小臉兒上洋溢紅潤的神采,活脫脫一副為朋友排憂解難的摸樣。圖圖忽然就悲從中來,抱住黃三尾“哇”一聲大哭,這回可不是之前的雷聲大、雨點小了,是真的傷心欲絕,“三尾我不會手工,鍛造十級是遊戲裡麵的啊。”
黃三尾茫然,“……”
老水牛“哞哞哞”叫,看這對傻貨說話,他快要笑得肚子抽筋了。
悠閒自在提著蹄子踩在望鄉客棧的土地上,見到藤蔓上滾圓紅潤的西紅柿口水直流,“哞哞哞”地湊近了想要嚼上一顆,想象一下酸甜的西紅柿在口腔內汁水橫流,他就忍不住伸出舌頭,長長的牛舌掛著涎水去裹西紅柿,幸福得眼睛眯了起來。
“哞?”想象中美妙的口感沒有,老牛眼睛擠開一條裂縫,“呸呸呸!”
他壓根就沒有吃上西紅柿,舔到的是一塊臭抹布,不高興地抬眼去看拿著抹布的兔子精,前蹄刨動,他隻要稍微用用力,這隻兔就會成為天邊的星星。
圖圖腦門上的長耳朵害怕地抽抽,不過拿錢充值買絕版遊戲禮包更重要,白著一張小臉、挺著胸說:“客棧房費包一日三餐,額外吃其他東西,都是要付錢的。”
期待地看老水牛,紅紅眼睛眨呀眨。
老牛收回舌頭,空嚼著空氣,無可奈何地瞧了兔子一眼,那一眼好似在說:是你逼著我這麼乾的。
後腿岔開,尾巴抬起,眉間隆起小山峰似的疙瘩,老牛咬著腮幫子運氣。
圖圖屏氣凝神,都說天上神仙有厲害的介子空間,比他們妖怪根據傳承做的東西厲害多了,可藏萬物、可容海廣,這頭牛肯定也有獨到之處。
“哞~”老牛驀地發出輕鬆愉悅的聲音,臉上揚起了解放後的喜悅,蹄子動了動,露出後麵還攜帶著體溫的米田共,“哞。”給你錢。
圖圖,“……”天殺的老牛,殺了吃肉吧。
“圖圖,打掃乾淨。”老板的聲音從裡麵傳來。
圖圖搖搖欲墜,“……”不!要!啊!他不要碰粑粑。
正對著門口,正好將這一幕儘收眼底的秦深搖搖頭,“你這隻老牛什麼情況?牛郎織女當年的媒人?”
“正是那老東西。”文瘦青年大口灌了一杯水,吞咽的咕咚咕咚聲特彆響亮,“好喝,爽快,真名士、自風流,當不拘小節,老板有酒嗎?如此佳日,當浮一大白。”
“午晚餐,有免費酒水一杯,其餘時間喝酒,需要另外付賬。”
文瘦青年揮揮手,“這個自然,規矩我懂,拿一壺好酒,我看陰曹地府的黑白無常在內網論壇上發了個帖子,讚望鄉客棧好酒桃花釀的。我向往良久,不知道老板可不可以上那個酒水。”
“好呀。”秦深露出燦爛的笑容,雪白的牙齒亮著光。
文瘦青年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總覺得這笑容有些不懷好意。當老板輕飄飄報出價格的時候,文瘦青年捂著自己的荷包眼前一黑,才攢了幾個錢下來,住上幾天客棧就要被搜刮個乾淨?!
不,不,堅決不!
他還要留著錢給心尖尖上的人買花戴呢。
秦深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誠摯地給出了文瘦青年建議,“要是不想付錢,亦可以用壽元付款。”
文瘦青年心肝兒一顫,抬手往外麵一指,“用這頭老不要臉的老牛的。”
老水牛,“……”
秦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客人可以先在吃飯的時候嘗嘗酒水怎麼樣,再做決定要不要多買。你們下凡過來乾什麼?”轉移了話題,問他們此番來客棧的用意。
文瘦青年覺得店老板說的有理,也就先不強求那杯含春的桃花釀了,拎起茶壺倒出茶湯,當酒水自斟自飲,“老板有酒,我便予老板一個故事吧。”
“請說。”秦深接過了六娘端著的茶點,繞出吧台走到了桌邊放下,在文瘦青年身邊落座,倒了茶水、拿著糕點專心致誌地聽故事。
牛郎織女傳奇後續。
文瘦青年乃當年為牛郎織女搭了鵲橋的喜鵲精一隻,升到天上在織女閨閣中當了一個清閒的官兒,羽翼美麗比不上孔雀、聲音婉轉比不過黃鶯,他也就讓織女睹物思人,念念在地下的丈夫兒女。
“牛郎還活著?”那是個人,難道修煉有成,活得長長久久了?
喜鵲精說:“牛郎不過一介凡人,被王母娘娘徹底奪了成仙的可能,不可能成仙,早已進入輪回,現如今不知道轉世多少次了,就算是對著生死簿找了牛郎的轉世,也早就不是牛郎。至於二人的兒女,畢竟承襲了半仙之體,死後有機會進入幽冥鬼界當差,不用受那輪回轉世之苦,保留著最初的記憶,依然還是他們。”
秦深張張嘴,話到嘴邊,在舌尖上轉了一下便化成一聲短促的歎息,徒然悵惘,輪回轉世之後就不是最初的那個人。
那他和章俟海呢?
無端端的聯想到自己,秦深自嘲地勾勾嘴角,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徒增煩惱,開口讓喜鵲精繼續說故事。
喜鵲精的故事不是從傳遍華夏南北的愛情故事開始,男女主角也不是牛郎和織女。寬袖翻飛,他抬手一指,“老牛在九重天上儘不乾好事兒,要不是玉帝憐他為了主人自願獻出皮囊,哪裡會讓這種滿腦子道德淪喪之事的牛精上天。”
秦深端著茶盞側身往院子裡看,老水牛“哞哞”叫地跟在五娘身後,一雙偌大的牛眼盛滿了色眯眯的亮光。
真是白瞎了這幅老實憨厚的表象。
當年就是這牛精哄得牛郎偷看仙女洗澡,還不要臉地偷拿人家衣衫,明擺著屌絲行徑,以此手段霸占了天真不知世事的織女。
大概是相處時間久了,產生了“斯登哥爾摩綜合征”,織女也不想著回家,自願與牛郎清貧度日、生兒育女……
“唉,可悲可歎,你說你要是王母,看到女兒與拐帶自己的人恩愛纏綿,一個又窮又沒有文化的放牛郎怎麼配得上仙女,要不是織女天真善良、單純可愛,怎麼可能被屌絲蒙騙。唉,女兒過得那麼慘,王母心裡麵會好受,換做人間一般父母也絕對無法容忍。”
美好地愛情故事有了這麼現實的一麵,秦深茶點都吃不下了,搖頭說:“哪裡會看上這個女婿。銀河畫的好!”
“對!”喜鵲精鼓掌讚成,“所有每每看到你們凡人將七夕節過成情人節我就皺眉,好好的小女兒乞巧的節日,怎麼就讓你們過得都是粉紅泡泡。”
“大概是巧克力想要促銷,賓館想提高入住率,小雨傘沒地方使,為國家提高生育率?”
“節日過後,醫院的手術台數還增多了呢。”
秦深無言以對,隻能夠默默吃糕。
喜鵲精還沒有說完呢,“讓王母不喜的老牛在天上也不安分守己、夾著尾巴做牛,仗著是玉帝提上來的關係戶,大搖大擺地吃靈藥、靈果,還差點兒糟蹋了紫微宮中的長壽木果,被神將給打飛了出去,老實了一段時間。這不,天帝閉關、神將護佑,令他害怕的人不出門了,老牛故態複萌,竟然攛掇了小仙官去偷看九天玄女洗澡。嗬嗬……”
秦深看老牛就戴上有色眼鏡了,與憨厚龐大穩重的體型不同,這就是一頭不安分守己、成天招惹是非的禍害牛啊。
“九天玄女震怒,不看玉帝麵子,抽了老牛的仙骨,費去他的一身修為,淪為了一頭普通的牛精,按照現在凡間的靈氣情況,再修煉個五百年也變不出人形。 ”喜鵲精痛快地仰頭乾掉茶水,“我就是負責下界將他送來的,看這頭老牛還怎麼禍害九重天上的風氣。”
秦深擰眉,“就讓他禍害凡間的風氣?”
“這……”喜鵲精真沒有想這麼多,頂著客棧老板的目光,硬著頭皮說:“他現在牛身,應該不會鬨出什麼大亂子吧。”
“嗬嗬。”當年哄騙牛郎去偷看洗澡、偷衣服的時候不也是老牛一頭。
喜鵲精耷拉下肩膀,“好吧,那現在怎麼辦?老板,那要不把他先留在客棧,我上天問問領導?”
老牛色眯眯的眼神在眼前晃過,秦深堅決地搖頭,“不行,太影響客棧風氣了。”
老牛身無長物,住店錢還是喜鵲精掏出來的差旅費,就住一天,他們緩緩,喜鵲精就會將老牛放歸山林。末法時代,化了形的妖精比人類修士厲害,要不是有朱雀陵光神君做著約束,有其他三位神君從旁摸摸協助,這個天早就亂了。現在來了一頭見識過九重天繁華,曾經被玉帝特批上天的老色牛,會接受管束?
肯定不可能啊!
都有膽子在望鄉客棧騷擾女性員工,就知道這是個無法無天的。
“哞!”被五娘狠狠抽了一下,法力儘失的老水牛憤怒地吼了一聲,聽聲音就知道色厲內荏,他空有靈智,除了強悍的體魄,其它法術全無,根本不是蜘蛛精的對手,也就有本事大吼幾聲,以示控訴。
蜘蛛精打得過,人類卻不是老牛精的對手。
放了這目無組織紀律的牛出山,勢必擾亂社會秩序。
喜鵲縮了肩膀,偷覷著秦深弱弱地說:“已經把他帶下了界,就無法再帶回去了。”
秦深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招招手對靠近的人說:“給你們國安一處找工作來了。亦或者,你們帶去蜀山當個看門牛。”
小六嘟囔,“蜀山有很多漂亮女弟子的。”
接受了師父幾天授業,被客棧靈氣滋養,內傷基本痊愈、麵色恢複紅潤的楊奉拍了小六肩膀,無奈又寬和地讓口無遮攔的師弟退下去,他對秦深說:“國安一處願意為這頭老牛找個好去處。”
楊奉和師弟到大堂內吃午飯,恰好聽到了小半截秦深與喜鵲精的對話。
秦深燦然一笑,“好了,有專業人士相助,肯定不會讓老牛禍害人間。”笑容微微收起,似笑非笑地盯著喜鵲精,“引來了這麼多喜鵲到了鎮子上,引起人間騷動,打破了小鎮的平靜,白蕩山山神很生氣。”
喜鵲精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個球,好減少存在感,目光遊移地說:“我出發的時候隨便來了一聲鵲唳,沒有想到會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說到這裡,喜鵲精臉上出現可疑的紅暈。
能夠引起這種效果,讓鵲子鵲孫過來捧場,還引起了山神大人、客棧老板的多重關注,說出去也是一樁美事。
傳到九重天上還不得被議論幾天。
真是羞人答答的。
秦深看他這個摸樣,笑得意味深長。
不不,不用害羞,社區義務勞動正等著呢。
脫掉魏晉風流的寬袍大袖,換上了藍色工裝、套著紅色臂章,拎著竹枝製的大掃帚並塑料桶和刷子,看著鵲子鵲孫在小公園內留下的“到此一遊”紀念品,喜鵲精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