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甕聲甕氣地說:“娘子怎麼還惦記著那麼點兒破事啊。”
“哼,能夠記一輩子。”
作為三界交彙點的唯一的中轉站,望鄉客棧可謂是地理條件優渥,做的還是壟斷生意,想要在此停留就隻能夠住店,沒有選擇。
所以房價嘛,也是很漂亮的,用華夏幣來計算,一個標間一天一千五,套房兩千,不接受賒賬。
秦深將爺爺給的注意事項琢磨過一番,已經明白住店的等價交換是什麼意思,隻要對方能夠拿出與房價等價的東西都行,根據個人情況而言,像是靖人的“歲貢”,又如羅氏女和牛大即將拿出來的房費。
“凡間的鈔票沒有,給你天界幣,行不。”
“天界幣?我在這兒沒法用吧。”
羅氏女從口袋裡麵拿出個手機,在秦深驚訝的目光中打開了一個APP,展示給他看,“可以兌換成人間貨幣的啦,雖然這個功能快二十年沒有用過了,但是二十年對於仙界之人來說如彈指一揮間,不值得一提。你看,今天的彙率是一天界幣兌換十華夏幣,套房兩日也就是400天界幣。我轉給你。”
沒有想到神仙也挺與時俱進,秦深愣愣地說:“我沒有這個APP。”
“你連網下一個唄,客棧肯定在天網的覆蓋下了,你直接連接wifi就好。”
真是打破世界觀在重組啊,秦深拿出自己的手機搜索,果然找到了一個名叫天網的信號,接入之後手機自動下載了同款的APP,打開APP後已經有賬號綁定。
賬號:秦深
初始登錄地點:望鄉客棧
餘額:0
初始信息之外還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內容,秦深沒有一一去看,客人在前還是等安頓好了他們再說,
“老店新開,第一天有優惠大酬賓,打八折,給我三千二就好。”
羅氏女笑著點開支付界麵,“老板挺會做生意,祝你生意興隆。”
不一會兒,秦深就看到自己的賬戶餘額變成了天界幣320,不同幣種可以直接在APP內進行兌換,一個軟件搞定一切,方便快捷。
拿出鑰匙帶著羅氏女和牛大往裡麵走,這是老店新開張以來的第一批客人,那麼多房間隨便住,彆說風景好的、向陽麵,就是愛好怪癖一些要陰暗潮濕的角落都任意挑選。
等把客人送到房間了,秦深又去院外彼岸花叢旁邊把堆積起來的“歲貢”抗走,小一百斤的東西對於秦深來說根本不算是啥,提著出來臉不紅氣不喘,輕鬆極了。
等走到大堂,輕鬆自在的表情裂了,大堂裡麵為什麼那麼多人?!
“怎麼回事,哪裡來的這麼多人?”秦深抓住端茶水出來的林曉寧,趕忙問道。
林曉寧還處在懵逼的情緒當中,獅頭峰有多偏僻他是知道的,彆說外人了,就連本地人都幾乎不踏足這邊。那對夫妻被大哥領著去房間之後,就陸續有人過來,滿身書卷氣的文人、仙風道骨的老者、稚氣未脫的少年、身姿曼妙的女郎、哀怨愁苦的老嫗等等,林曉寧可以肯定這些人都不是他們紅葉鎮的本地居民。
他不敢打包票說紅葉鎮所有的居民他都認識,但從小跟著哥哥在鎮子上的大街小巷晃悠,臉熟還是能夠做到的。更何況,來到客棧的客人都挺有特點,見一麵就很難讓人忘記。
林曉寧一言難儘啊,隻能夠對他哥說,“哥,你旺家啊,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兒也能夠讓你盤活。”
秦深給了林曉寧腦門一下,“怎麼,要不要和哥哥混,給你一個大堂經理的職務。”
林曉寧聳肩,“算了,我還是倒騰海鮮去吧,男人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去送水了,你快做登記吧。對了,那個王樂彬看著挺上道的,雖然是個富二代,但乾活很麻利,正跟著寶哥在後廚忙活,這些等著的人都要吃午飯的。”
“那買來的菜夠嗎?”
仇寶成拿著勺子走出來,他正找秦深呢,“肉菜夠,蔬菜太少了,要再買一些。就應付一頓,晚上的還要再買。”
聽了這話,秦深一把抓住林曉寧,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寧啊,反正你這兩天也沒有啥事兒,就幫哥哥打幾天工,買買菜怎麼樣。”
林曉寧搓著胳臂,“彆,哥你彆這麼笑,雞皮疙瘩都被笑出來了。我先幫你幾天,等招人了或者王樂彬熟悉了,我就要去販海鮮。”
林曉寧對於海產,那是相當的執著。
“行。”
放走了弟弟,秦深就站到吧台後頭做登記,給每位客人分配房間,又來了十三位,而且都不是同行人,每個人占了個單間,登記完他賬戶裡也多了幾千的天界幣,換算成人民幣就是幾萬啊,感覺一下子從赤貧成了富農,不真實。
“老板。”聲音婉轉清幽,如清風一般飄渺不定。
正沉浸在一朝致富的秦深抬頭,不知何時吧台前站了個身姿嫋嫋的漂亮女子,十六七歲的摸樣,穿著一身青黑色的古裝紗裙,身形輕薄得仿佛一朵浮萍,風大一些就將會美女吹走。烏黑的長發鬆散地挽著,幾縷發絲垂蕩下來,與白得幾乎透明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深還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溫柔婉約的氣質中雜糅著勾人的嫵媚,反而弱化了五官給人的感覺,長而濃密的卷翹睫毛上掛著瑩瑩淚珠,雙眼朦朧地看著秦深,帶著乞求。
“老板,奴家積攢百年的身家都被老妖精搜刮走了,沒有住店財物,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奴家先住店,過兩天籌到錢了再給你送來。奴家不讓老板難做,用這個作抵押行嗎?”美女從吧台後拿出一個黑漆漆的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吧台桌麵上,那壇子肚大口小,圓融融的有一層包漿,顯然是經常把玩之物,很受愛重的那種。
單手推開門,秦深側身朝著站在後頭踢著石子兒的兒子伸手,“丟丟來,爸爸帶你進去看看。”
垂著頭的丟丟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精致粉嫩的小嘴輕輕嘟著,彆扭地不去搭理爸爸伸過來的大手,小短腿往前邁,跨過不高的門檻,進了這個第一次來的地方。
秦深無奈地聳肩,兒子和自己不親,他也很頭大啊。
跟著兒子的腳步跨進了進去,這是爺爺留給他的客棧,真說起來,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是個有房產要繼承的人。
而事情,要從一星期前說起。
……………
………
大概是象牙塔裡麵待久了,研究生畢業後的秦深跟不上日新月異的社會,他的專業古物研究太冷門,找的工作專業不對口不說,乾的時間還都不長,為了找個穩定、高薪的工作頭發感覺都稀疏了幾分。
不是秦深瞧不上自個,他上大學就一頭紮進了古物的海洋裡,幻想自己以後能夠下個鬥、開個棺,與盜墓分子做鬥爭,誰知道六七年後本科多如狗、碩士遍地走,就業環境差到博士都去賣豬肉。
研究生期間跟著教授去保護性挖掘過一個漢代墓葬,誰知道土方塌陷,朋友推開他自己被活埋,挖出來的時候雙腿被墓頂大梁壓得時間太長,隻能夠截肢。
朋友的家庭條件並不好,自己受傷截肢前途暗淡,他兒子還得了白血病。
秦深心懷愧疚,想法設法籌錢為孩子治病。
為了籌到足夠的救命錢,他賣腎的心都有了。
還好有朋友給他介紹了湖悅酒店的地陪工作,有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月工資三千,試用期過漲到六千,還有出行補貼。憑著出色的外在條件和對東洲市大街小巷的熟悉程度,秦深成功通過麵試,當天麵試的經理給他打了電話讓他過去,肯定是為了聘用的事情,光想想就美呆了。
當真是想的美。
“我的筆試、麵試的成績都是第一名,憑什麼不錄用我。”秦深壓抑著憤怒,手上的通知書白紙黑字都寫著他被拒絕了,上麵的內容還將他徹徹底底羞辱了一番,幾乎是從出生到學曆、從長相到家庭都被貶損!
秦深身高腿長,肌肉不誇張卻非常緊實,進門的時候脫掉了西裝挽在手臂上,露出裡麵穿著短袖襯衣的好身材,手掌抵在辦公桌上,壓迫感十足。張科長不自覺地往後麵移了移椅子,“小秦不是我不幫你,我也是聽命辦事。”手指指了指上頭,“你想想看,有沒有得罪什麼人的,要是想起來了就去和人道道歉,你學曆高,會外語,對東洲市可謂是了如指掌,我們單位就缺少你這樣的人才。”
秦深也是朋友介紹來的,張科長給他指了條明路,手指沾了點兒茶水,在桌子上劃了一個字——陳。
秦深麵沉如水,領了張科長這份情,“多謝張科長。”他差不多知道是為什麼了。
轉身往外麵走,就聽張科長在身後說:“年輕人彆太剛硬,社會不好混,能折腰的時候就忍忍,拿到手的才是實惠。”
秦深歎息了一聲,握著衣服的手緊了又緊卻又無奈地鬆開,他有一瞬間的衝動,將那個整自己的混蛋拎出來一頓痛打,但張科長的話戳中了軟肋,錢啊錢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有錢就是王八蛋。
從辦公室裡麵走出來,秦深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酒店的臨湖餐廳,抬頭就能夠看到餐廳最好的賞景位置上坐著的一對璧人。男人笑著從兜裡麵拿出什麼遞送到女人的麵前,女人驚喜之後激動得眼圈發紅,值得令人祝福的一幕卻讓秦深覺得異常刺眼。
女人是他的青梅,天真爛漫的歲月中曾經想著與她在小鎮相伴一生。男人是他們的高中同學,典型的富二代,英俊多金,整個學校的風雲人物,也是他秦深高中時代的好朋友。
後來,青梅和哥們背著他在一起了。
背叛與被背叛的故事已經夠狗血,多年之後竟然還來一出以勢壓人的戲碼,那個“陳”就是男人陳凱盛的陳、他小叔陳經理的陳,不就是麵試當天壓了他陳凱盛一頭嘛。
都是成年人了,為什麼不能夠理智一點兒?
陳凱盛放言出去一定會得到湖悅酒店的工作,並且用一年時間做到經理的位置,誰知道當場宣布結果的時候處處被秦深壓了一頭,讓他在朋友麵前好不難堪。
秦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實壓人腰,他在考慮要不要為了快要到手的六千塊錢工資壓低自己的腰。
用上餐廳二樓的一路來決斷,到地方步數為單就翻臉,雙數就道歉……
“先生,麻煩讓一下。”送湯的服務員端了一盆新鮮湖魚煮的湯,奶白的湯色上點綴著嫩綠的蔥花,香氣宜人,饑腸轆轆的秦深頓了腳步視線忍不住跟著湯走了一段,再抬頭……目標人物不見了。
袖子都擼起做了準備,人不見了,跟一拳打在棉花上差不多,意興闌珊啊。
秦深放下袖子提步向前坐到原先陳凱盛坐的地方,視線在張芳子細白的脖子上掃了一眼,在那枚青翠通透的吊墜上停下,很多記憶不是忘記了而是不願意回想,無論是糟糕的還是痛苦的,都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殆儘,唯餘下小時候二人在鎮上老街追逐打鬨地笑聲,也僅此而已。
張芳子抬頭,看到對麵坐著的人嘴角的笑容僵住,嬌美的容顏被脂粉覆蓋,繃緊的麵皮也就看不出皸裂的情緒。
杏眼緊張地往旁邊看了看,帶著大鑽戒的手像是拍蒼蠅一樣揮著,催促秦深趕快離開,就連聲音都壓著害怕被人聽見,“你來乾什麼,走啊,我都要結婚了,以後彆來糾纏我了。”
“……”秦深無語了,自己像是糾纏不放的人嘛,真正糾纏不休的人是張芳子一家吧。
張芳子出生不好,要的就是嫁入豪門、飛黃騰達,這些秦深都給不了,竹馬就這麼被青梅給蹬了,最後青梅一家還倒打一耙將問題歸罪到秦深身上,將秦深要回來的信物又給死乞白賴地給要了回去,還說讓秦深負責。
唔,信物就是張芳子現在還掛在脖子上的項鏈,銀子做的鏈子配上青翠的吊墜,樣式美觀大方、簡單樸質,翠綠色襯得張芳子的肌膚更加瑩白。
“你想多了,我對你真沒有什麼留戀,把鏈子還給我之後就更加沒有任何交集。”
張芳子杏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青春年少時將自己捧在手心裡麵的大男孩兒有朝一日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自己不是他的白月光?!
“真不是,彆想那麼多,小言情裡麵的東西少看,不現實。”畢竟相處多年,秦深還是知道一些張芳子的想法的。
被戳破心事,張芳子臉蛋漲紅,氣得手都哆嗦了,摘了鏈子也不好好給,直接往秦深的臉上砸。
這要是被砸中就枉費秦深爬山下水被評為下墓小能手了。
“你乾嘛!”一聲怒吼,從廁所出來的陳凱盛不顧任何禮儀形象就衝了過來,秦深和張芳子都嚇了一跳。
張芳子著急忙慌地靠上前,小心解釋,“凱盛你誤會啦,他主動湊上來的,我都不稀罕理他,未婚生子的單身爸爸一個哪裡比得上你呢。一條破鏈子都要回去,小氣死了。”
“你麻痹!”陳凱盛猙獰著臉衝著張芳子怒吼,“老坑玻璃種的極品帝王綠,有價無市的高端貨,我問你要你死活不給,說是要結婚。結婚結婚結婚,好,拿出項鏈我就跟你白頭到老。”
“你搞錯了吧?”
提出質疑的是秦深,他驚訝地看著手上的掛墜,老坑玻璃種?極品帝王綠?有價無市?好吧,他一個學考古研究的,看了幾眼,果然是這樣!
是不是哪裡弄錯了,他看著爺爺用啤酒瓶底做出來的,難不成那整個啤酒瓶都是翡翠做的?
陳凱盛心頭滴血,有人高價買這枚掛墜,出價五千多萬,隻要錢一到賬,他家的公司就能夠扭虧為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