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我知道了(1 / 2)

秦深的客棧 祈幽 16357 字 4個月前

“請神容易, 送神難”, 說的就是仲春景這樣的,看他名字起的春暖和煦, 本人卻是個水火不入、油鹽不進的, 當秦深亮出媽媽秦靜那把大砍刀比劃的時候,仲春景直接往前走了一步,抓住秦深的刀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在秦深莫名其妙的目光中, 軟倒在地, 強勢碰瓷。

秦深無言以對,用刀刃戳仲春景,“碰瓷沒用, 住店一定要付錢。”

仲春景昨天就支付了一天的房錢,要了個最普通的單間, 想要滯留要麼繼續續費住店、要麼在退房前直接圓潤地滾去凡間。

仲春景訕訕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就是看地上太乾淨了, 忍不住近距離體驗體驗。”他就是耍賴不想訛詐,少花錢,肉疼。

秦深問:“然後呢?”

仲春景豎起大拇指,“真乾淨。”

“謝謝誇獎。”今兒個輪到王樂彬和黃三尾這組打掃大堂衛生, 聽到誇獎,黃三尾羞澀地表示謝謝。

仲春景, “……”不是真心誇獎的好吧。

“三尾, 你拿錯拖把了。”秦深突然指著黃三尾拿著地拖把說。

黃三尾一臉疑惑, “啊?沒有吧。”

秦深認真地點頭,“你肯定記錯了,這把就是打掃廁所的。”

黃三尾實誠,他低頭打量著自己握著的拖把,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有拿錯,“老板,不是啊……”

“就是拿錯了,三尾我們進去換。”王樂彬插了進來,抓住黃三尾的手,把人拉走了。

打掃衛生的兩走了,秦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說:“是挺乾淨的。”

仲春景忽然覺得渾身發癢,貼著後背衣服的皮膚叫囂著,背部皮膚恨不得從身體上跳下來,立刻紮進水裡,洗上一千遍啊一千遍。

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仲春景從包裡拿出手機,打開天網APP準備轉賬,“老板,我再續一天。”

住客棧的費用太貴,一次性付了房費肉疼到窒息,公款花的也疼。

從洪燁口中,秦深了解了一些瘟神的怪癖,冬瘟神有嚴重潔癖,從他一絲不苟的穿著、梳得板板整整的發型上就可以窺見一二。仲春景是帶著任務穿過無儘海來到人間的,總要完成任務之後才能夠回去。

秦深說:“客棧關門歇業了。”

仲春景夾著公文包直接轉身走人,“那我回九重天。”

秦深“嗬嗬”,還挺有個性。“不歇業了,你鑰匙也沒給我,把房錢付了,就繼續住吧。”

仲春景勉強讓自己露出笑意,一張臉扭曲著,忍受著背上萬蟻噬咬般的痛苦,轉了賬之後就火速離開,腳底磨擦地麵,仿佛產生了一陣青煙。

秦深遺憾地搖搖頭,靈機一動產生的想法,沒有成功,有些可惜。

等仲春景走了,王樂彬牽著黃三尾過來,“老板,我們配合得怎麼樣?”

“不錯,小王的反應能力打滿分。”秦深不吝嗇於誇獎,但同樣覺得黃三尾純真的品質很好,“三尾純真自然,也要打滿分。”

有了秦深的誇獎,黃三尾因為方才沒有及時配合老板而生出的忐忑消失了,靦腆地說:“我以後會努力改變自己的。”

“沒事兒,一直這樣挺好的。”秦深說:“你們和郭躍、姬無涯他們忙了一天挺幸苦,打掃完了就早點去休息,明天還要忙呢。”

“嗯嗯,那老板我們拿了晚飯去屋裡吃了,吃完了早點休息。”

“去吧去吧。”秦深說完了轉身進了廚房。

不是每天的三餐都是一塊兒吃的,也有如今天這般各吃各地,沒有哪一個時刻如同吃飯的時候更加容易增進感情了,秦深是個好老板,體諒員工想要獨處的心,畢竟單身狗看人秀恩愛很想遞刀子的。

廚房裡,丟丟找了一張小板凳坐在嬰兒推車前玩著弟弟,捏捏大點點的爪子、捏捏他的小腳丫,簡單的互動卻是丟丟最喜歡的事兒,樂此不疲。被玩的大點點發出充滿奶香味的笑聲,坐在推車裡的他,就像是大號的雪媚娘,裡麵的餡兒一定是快樂、可愛和無憂無慮。

今兒個章俟海掌廚,做的不是他拿手的肉醬蘑菇意大利麵,而是海鮮燴飯,除了飯之外還有七分熟的牛排、冷切生食的牛肉片、牛油果雞肉色拉等等,今兒個他們換換口味,在家吃西餐。

章俟海在國外待過,做菜多偏於西式,不說多好吃,但出自於他高級審美的擺盤絕對的賞心悅目,生食的牛肉片平鋪在圓形的平盤內,鮮紅的牛肉片上是綠色的苦苣和對開切的小西紅柿,黑色的小圈是醃製的橄欖,裡麵還灑了黑胡椒和海鹽,淋了橄欖油,光從視覺上,這道菜秦深就打一百分。

章俟海說:“先送去房間,我這邊的海鮮燴飯馬上好了。”

秦深湊到章俟海的背後,支著腦袋看鍋裡麵的海鮮燴飯,透明的鍋蓋上布滿了水珠和水汽,朦朧了裡頭燴飯橙紅的顏色,大蝦已經轉紅、青口已經開口,鮑魚肉質收縮、十字花刀更加的清晰,魷魚圈褪去了生澀變得緊實而富有彈性,海鮮鮮甜的味道和米飯的清香隨著蒸汽從鍋蓋的氣孔內冒了出來,縈繞在身周不散。

比海鮮燴飯還要迷人的是守在灶台前高大的男人,秦深發現,穿著襯衫做飯的男人染上了煙火氣,變得更加帥氣。靠近了在章俟海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秦深說:“遵命,我的章先生。”

鋥亮的油煙機金屬麵倒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在倒影中,秦深的眼睛清亮有神,看自己的目光充滿了欣賞和讚歎,章俟海整個人更加柔和,看著倒影中的自己,驚訝的發現,笑容柔和的仿佛另外一個人。

章俟海老半天沒有反應,秦深伸出手指在他的臉上戳了一下,臉頰凹陷了進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坑,幼稚·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又戳了兩下,“我發現你的臉和你小兒子的一樣柔軟。”

章俟海失笑地握住他的手,無奈地說:“彆鬨。”

“我又沒有鬨,很正經的事情好吧。”秦深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兩位爸爸身後,丟丟看了看他們的重疊在一塊兒的背影,轉身伸出手指在弟弟的臉頰上戳了一下,軟嘟嘟的麵頰像是最嫩滑的補丁,顫巍巍。

丟丟高興地眯了眼睛,小聲地說:“爸爸說爹爹臉頰柔軟好摸,感覺出錯了吧。”

秦深所感受到的柔軟感覺,不是不知事的小兒懂的。

秦深一家四口是在外麵露台上吃的飯,小圓桌子擺出來,點了個小小的圓形熏香蠟燭,是甜蜜的橙香,仔細聞裡頭竟然有著若有若無的酸橙味道,酸香味促進人的食欲,令秦深食指大動。

“竟然還有戰斧牛排,在廚房的時候我怎麼沒有看見?”秦深先端著菜去露台的,然後又給大點點喂了奶,喂個奶的功夫,章俟海就將剩下的飯菜端了過來。

吃了奶的大點點不喜歡平躺著,就喜歡爸爸或者爹爹抱著,不然就哼哼,大聲地表達自己的不滿。抱著孩子的秦深單手拿筷子吃飯,沒法子用刀叉,是章俟海切割好了牛排之後,叉了一塊喂給秦深的。

牛排煎的程度剛剛好,嫩的牙齒一咬就陷入了肉的包裹中,再輕輕用力咬下去,香濃的汁水在口腔內蔓延開來,黑胡椒的醬汁是秦深最喜歡的味道,“嗯~”了一聲,眯起眼睛享受地說:“章先生你的手藝太好了,我的味蕾被你征服。”

“不是我做的好,隻是因為吃這些的是你。”章俟海自己也吃了一塊,眉頭輕蹙,牛排老了,根本不是完美的七成熟,“我再練練,爭取給你做出最好吃的牛排。”

“你做的就是最好吃的。”

“哢哧哢哧——”餐刀刮著盤子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丟丟正和刀叉較近呢,在爹爹手中靈活自如的餐刀到了他的手裡變成了大刀大斧,根本控製不好,力氣小了割不開牛肉、力氣大了就刮盤子了……懊惱地放下了刀叉,丟丟盯著牛排不知道怎麼辦。

注意到爸爸和爹爹看向了自己,丟丟羞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我不會用刀叉。”

秦深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爸爸也不會。”手上的筷子動了動,“華夏人用什麼刀叉,用筷子不是很好,寶貝,咱換筷子吃。刀叉切出來的肉丁點兒大,哪裡有用筷子夾起來直接吃的爽,一咬一大口。”

“爸爸。”丟丟不滿意地喊。

秦深笑著說:“爸爸是教不了你怎麼優雅了,讓你爹爹來。”

丟丟鼓勵爸爸,“我們一起學。”

“啊啊~”大點點奶聲奶氣地發出聲音,彰顯自己的存在。

秦深拍拍小兒子,示意大兒子看自己懷裡麵的肉坨坨,“你看,爸爸沒有手。”

丟丟遺憾,“好吧。”

章俟海已經挪動了椅子坐到了丟丟的旁邊,溫聲地教導孩子怎麼握刀叉、怎麼使力氣。不過是一種有彆於筷子的餐具而已,左右手共同協助的,掌握了技巧之後很快就能夠用起來,筷子都可以玩得溜溜的,更彆說是刀叉了。

但……丟丟羨慕地看著爹爹,“我的動作不好看。”

章俟海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優雅、從容,賞心悅目。

章俟海安慰孩子,“丟丟現在還小,等長大了,就非常好看了。”

動作要優雅,有了一張好臉、一副好身材外,還要人生閱曆的不斷積累,久而久之,哪怕動作看起來豪放粗魯,好看又有內涵的人做起來,便是灑脫自然。

丟丟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暫且還不明白,吃飯而已,怎麼還和長大有關。

沿著露台有一圈地燈,燈光的顏色是舒心溫暖的黃白色,不甚明亮,但情調十足,裝好了後這還是第一次使用,感覺非常浪漫。

臨水平台那邊的光,給娉婷的荷花鍍上了柔軟的顏色,在荷花叢中,水鬼小喜和蚌精珠珠用一張大荷葉當桌麵,粉嫩的荷花花瓣當餐具,吃著屬於她們的晚飯。新鮮的小魚小蝦、嫩嫩的白藕為菜,清晨花瓣上的露水收集起來放在蚌殼內為飲,盈盈笑聲柔軟了冬日冷冽的風。

客棧內、客棧外,大家都很快樂。

每天都是快樂的,哪怕快樂的有些忙碌,秦深把三界交彙處凍得結結實實的泥土用煮開的水解凍,水是井水與虛度原上的雪水一比一混合而成的,兩處不同的水肉眼看起來沒有任何分彆,細究起來,卻又有天差地彆,這就是修真之中煉丹一道的魅力。

解凍搗碎成爛泥的三界交彙處的土壤還要加入彼岸花的花瓣,早就被冷冽的風風乾的花瓣輕輕一碰就會零落成泥,加入到爛泥裡攪拌很快就消失不見。

泥凍得結結實實,秦深半天功夫也就搗爛了拳頭大的兩塊,看院子裡,郭躍一個人就可以對付半人高的泥。

同樣身為男人,秦深有些受到打擊,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身為人類就不要和精怪比了。

鬨鐘響了,秦深放下塑料桶和木棍,拿出手機關掉了鬨鐘,隨後打開直播軟件,白水觀祈福法會快要開始了。

今天是冬瘟神住店的第三天,仲春景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問題,自那天潔癖大受打擊之後就賴在房間不出來了,飯菜讓送去房間,拿著公款公然在客棧吃喝,按照秦深的性子真想投訴仲春景的下凡不作為。

奈何,瘟神殿沒有開通投訴熱線。

投訴無門。

冬瘟神賴在客棧不動彈,秦深時時刻刻關注新聞,外界的情況可不容樂觀,病毒變異太快,令人束手無策,研製疫苗的進度進入了瓶頸。

應對這場劫難,社會各界發動力量祈求早日平安,宗教界同樣如此,濱海省以白水觀為首,在今日也就是農曆十五舉辦祈福法會。

屏幕內的視頻正在加載,同時段上線的人太多,進入直播間還要排隊。

排隊的過程中,秦深腦海中各種想法紛紛,他和洪燁商討了送瘟神的辦法,商量之後覺得非常可行,目前正在準備中,搗爛的三界交彙處的凍泥便是製作線香的基料,在客棧初步處理之後會送去醫館,進行再加工。

至於怎麼送瘟神,明天就知道了。

白水觀祈福法會在十五當天十點十二分三十六秒的時候準時開始,精準到分秒,肯定是經過仆算的結果。

現在是九點五十,直播開始的時候。

白水觀作為新時代下的老道觀,建築是舊的、傳承是老的,但思想與時俱進,時刻跟著國家意誌走,原病毒沒有肆虐前還組織了全道觀去電影裡看了《親愛的,我的國》,正能量紀錄片。莫琛為此還離開客棧回到道觀一天,回來後,秦深見他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問了一聲才知道,觀主張希垚布置了任務,看了電影之後每個人寫三千字的觀後感。

作為觀主的關門弟子,當然是要認真完成的。

扯遠了,現在是在看法會呢。

“輕輕地捧起你的臉,為你把眼淚擦乾……我們同歡樂,我們同忍受……我們共風雨,我們共追求……真心的為你祝願,祝願你幸福平安。”

排隊速度很快,秦深的注意力剛剛扯遠就被屏幕內發出的聲音給扯了回來,就見屏幕裡,立麥後站著個抱吉他的年輕道士正自彈自唱著《讓世界充滿愛》。

畫風有些迷啊。

秦深一臉茫然,現在高端法會辦的這麼貼近生活了?

“唱的不好聽,還沒有我唱的好聽呢!”兔子精圖圖偷懶,搗了一會兒泥之後挨挨蹭蹭到秦深身邊,撇嘴對屏幕內道士的歌聲表示不屑。

秦深無語地看圖圖,圖圖低下頭,灰溜溜地跑掉了。

秦深:“……”五音不全的圖圖竟然說人家唱歌不好聽,這畫風也挺迷的。

把手機豎在地上,方便大家一起看,秦深抱著塑料桶坐在階梯上,繼續搗泥,凍泥又硬又乾,滾燙的開水需要分批次倒進去,一點一點融化凍泥。

搗泥的時候,鏡頭內有了變化,唱歌的道士拎著立麥下去了。畫麵內隻有人群嘈雜的聲音和高台上紅色的地毯。法會即將開始,現在在清場。

遠在東洲市青河旁邊的白水觀前廣場旁邊的偏殿內,莫琛惶恐,“師父,這麼重要的法會怎麼可以讓我來當高功?!我能力不足,怎麼能夠擔當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