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舟可能走遠了些,嘈雜的聲音沒那麼大,餘點語聽到她的清晰地笑了下,“是不是睡不著。”
餘點語不好意思地點頭:“嗯。”
那邊忽然傳來唐芙和胡嘉漢的聲音:“舟姐,繼續來喝啊!你剛不是還沒說完嘛……”
唐芙似乎喝得有點多,說話都帶著微醺:“是啊,舟姐,其實我們都知道,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不對。”
餘點語聽得有些模糊,她不知自己是不是打來得不是時候,“你那邊是不是還有事?抱歉……”
“沒事,他們喝多了,說胡話。”桑舟把推到自己麵前的酒杯都拒了,黑眸冷冷地掃了一圈,沒人敢再吵鬨,她低下頭繼續講電話,語氣柔和了幾倍,“那我陪你聊會兒。”
她的聲音是真的很好聽,尤其是在低聲線的時候,帶著獨有的一份磁性。
餘點語說:“我想聽你說上次的那個故事。”
“小鳥與刺蝟?”
“嗯,最後刺蝟有和小鳥一起走出樹林嗎?”
“當然,刺蝟說過要一直保護小鳥。……即使小鳥飛上藍天,它也會一直追隨著飛鳥的影子過去。”桑舟的一字一句清晰傳過來,仿佛是最有效的安睡音符,“當小鳥兒飛累了的時候,隨時都可以落在刺蝟的肚皮上。”
餘點語的眼皮開始有些沉重,她支吾了聲,哼出一點
小奶音:“刺蝟不是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樹林嗎?它是從哪裡來的。”
沉默了兩秒。
桑舟眼下微動,淡淡道:“可能刺蝟就是從大森林裡來的。”
餘點語清醒了幾分,趴在柔軟的枕頭上,苦惱道:“那她要回去了嗎。”
小姑娘的聲音迷迷糊糊的,是哪個州聽得出來她困了,停頓了幾秒才說:“你是不是該睡了。”
確實很困了,洶湧的睡意在桑舟的安撫下迅速回歸,她來不及細想那些童話裡的深意,嘟囔著說了聲晚安,這才睡去。
桑舟將電話掛斷,在喧鬨嘈雜的燈紅酒綠中垂眸,不知在想著什麼。
一杯酒突然被塞到了自己的手上。
桑舟抬頭,看到了過來找她的唐芙,胡嘉漢現在沒那麼上頭,被唐芙妹妹這大膽舉動嚇了一跳,忙說:“舟姐你彆介啊,這丫頭昨天玩完那live現場回來就不對頭,今天這是喝多了。”
“瞎胡說什麼!彆扶,我沒醉。”唐芙知道桑舟剛才是在和餘點語打電話,幽幽道,“舟姐,點點是我好朋友,她送我的那幅畫,那個畫框。”
“我們巷子裡的人沒見過世麵,隻有你一眼認得出來。你和點點,都不會是一直待在清吉巷的人,對嗎?”其實唐芙之後去搜索過畫框的品牌,發現那是國內的頂尖藝術品牌。
“唐芙彆鬨了。”胡嘉漢酒全醒了,看得出來桑舟的臉色不大好。
“等她離開了這裡,你會怎麼選擇。”唐芙失落地垂下眼睫,不知是呢喃給自己聽還是桑舟聽,悵然若失道,“身份不同,始終是沒辦法好好在一起的……”
窒息的沉默,就在胡嘉漢以為桑舟會生氣,準備拉著唐芙撤的時候,卻聽到了異常平靜的聲音。
“你喝多了。”桑舟看了眼胡嘉漢,黑眸冷冽,“送她回去吧。”
兩人迅速離開。
桑舟這才將手中的酒一飲而儘,宣泄出那一絲無人察覺的暴躁。
媽的,真難喝。
第二天餘點語是睡到自然醒的,神清氣
爽。她準時到了學校早讀,感覺往日枯燥的書本都好像變得活潑起來,背書的時候嘴角都微微上揚。
早自習下課鈴剛響,外麵就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餘點語抬眸看,無奈地皺眉,怎麼又是蔣南眠。
之前餘點語剛轉學來到七中的時候,引得學校裡的男生瘋狂心動,情書收了一書桌,其中就有那位富家小姐樂琪雙喜歡的一班體委。
當時樂琪雙說的是【男朋友】,餘點語以為真的是個男生。
結果,蔣南眠真人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才知道——
原來一班的體委蔣南眠是個打扮中性風的短發女生。
七中藝術生眾多,學生群體裡對於各種性取向的接受度很高。餘點語來了這麼久基本上隻和唐芙接觸,又有同學見過有位騎著機車的女人來接餘點語放學,這些話不知怎麼就傳到了蔣南眠的耳朵裡。
“難怪一直沒見過她正眼看過彆的男生。”
“原來不是人的問題,是性向的問題啊,蔣南眠這不是你天然優勢嗎?上啊!”
但餘點語始終沒有回應過,蔣南眠安靜了一陣子,不知道怎麼今天又來了。
此時正是人人都在教室的時候,起哄聲隱隱傳來,餘點語實在沒辦法忽略,隻好硬著頭皮出去。
“有事嗎?”
蔣南眠手裡提著個像是禮品盒一樣的東西,“餘同學,我聽同學說昨天你暈倒了,這是一些糖果和小零食,你可以時不時吃一點。”
餘點語退了半步,疏冷地移開視線:“不用了,謝謝。”
但蔣南眠卻直接塞到她的手裡,滿臉都寫著熱情:“你收下吧餘同學,跟我還客氣什麼。”
說完就跑走了,直接切斷了餘點語還回去的機會。
“……”
餘點語拿著那堆東西回來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班上同學那些曖昧不清的竊竊低語。她扔也不是,拿也不是,剛放在桌子上,唐芙就從她班上過來了。
“誰給的?”唐芙的眼睛有點腫,眯著眼睛把禮盒提
了起來晃了晃。
餘點語跟她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唐芙“嘖”了聲:“這你彆管了,扔了也浪費,我等下就去幫你把零食什麼都分了,造福小姐妹們。”
隻是從這天開始,蔣南眠的新一輪攻勢特彆猛,和吃錯藥了似的,不管餘點語對她的態度多冷淡堅決,她都雷打不動的過來送東西。
大多是一些吃的小零食,有時候還會有禮物和小物件。吃的唐芙全都替她分發了,禮物就重新丟回去。
然而蔣南眠一根筋一樣,大概是覺得自己還沒送到餘點語喜歡的,還是照送不誤。
周五的課間,餘點語下午是專業課,在去美術教室的路上冷不丁被蔣南眠塞了一大包的零食小吃。
餘點語:“……”
蔣南眠都已經猜到了餘點語會對自己說什麼,她仍舊熱絡地笑著,轉身就要跑:“餘同學,周六日你可以想下要吃什麼,周一我再來!”
人是學體育的,腿長跑得快,餘點語追都追不上。
今天下午唐芙也要上專業課沒法碰麵,餘點語隻好暫時將零食放進了書包裡,大概隻能等到周一的時候,才能把這些零食送給彆人了。
快走到專業教室的門口,她的手機卻在口袋裡震動了起來。
能給她打電話的人除了桑舟沒有彆人,餘點語飛快按下接聽鍵:“喂?”
“下午專業課?”
餘點語低低應聲。
“想出去嗎。”桑舟的聲音一頓,“帶你去舒緩壓力。”
想到上次去飆車的俱樂部,餘點語開始期待起來:“又去俱樂部嗎?”
“不是,新的地方。”
餘點語對桑舟的話沒有任何抵禦能力。
她的專業技能在其中排了第一,而且是彆人遠遠追不上的那種。上次她暈倒後,周老師對她說,如果有需要情緒壓力想要休息,隻要是她的專業課,餘點語想要請假都可以。
在周老師和校方的眼中,這種已經天賦異稟的種子選手,能夠保住她的心態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此刻,餘點語的
心都要飛出去了,聲音染上微甜:“好。”
掛完電話,她馬上就去辦公室找老師請假,順利地拿到了批假條。
她和桑舟約好在清吉巷的巷口等,她坐著公交往回趕。一路的風拂麵,餘點語站在窗邊看著那些後退的風景,眼尾抑製不住地上揚。
當她的視線裡看到了在站台那的熟悉背影時,還沒等車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後門,隻等門一開,就雀躍地衝了下去。
小姑娘在桑舟的後背輕輕拍了下:
“姐姐。”
桑舟回頭看到她,冷淡的臉上才有了笑意,將頭盔遞給她:“走吧。”
半小時後機車才停下,到了目的地之後,餘點語才發現今天的場地和上次的俱樂部相比是兩個極端——
一個,是讓人的腎上腺素飆升的激情賽車,另一個則是……
讓人放鬆的室內娛樂世界。
上麵寫著:【超級動力星球】
這裡是市裡新建的室內遊樂場,占地麵積廣,不僅有成年人可以玩的大蹦床和攀登,還有貼貼樂,巨型木馬,貫穿兩層的長滑梯等。
周五的下午基本上沒有成年人,倒成了小孩兒的樂園。人不多,但餘點語穿著校服又背著書包,站在遊樂場的門口毫無違和感。
桑舟已經把票買好了,直接就帶著她往裡麵走。
“這……都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入目之處都是小朋友,餘點語感覺自己有些不搭調,但還是很好奇,“怎麼想著要來這?”
“你不就是小朋友。”桑舟回頭看她一眼,勾勾唇角,“小屁孩。”
她停了下來,打開麵前的一扇玩具門。
餘點語順勢往裡看,看見一片如同海洋的泡沫球,上麵還吊著同色的氣球,裝點的如同可愛的卡通世界。
她看的有些呆,突然從裡麵衝出個小小身影:“舟舟姐姐!”
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男孩手裡拿著藍色的泡沫球笑得可愛,站在了兩人的麵前。餘點語愣了下,桑舟開口:“唐小照,唐芙的弟弟。”
頓了頓才說,“今天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