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餘點語的東西不多,一個行李箱就收拾完了。
最寶貝的兩套畫筆和那些在家裡的練習畫都放進了書包裡，還用提手袋裝了滿滿的檸檬汁，等她到門口的時候,桑舟已經在等。
一見著她,就把她手裡的東西提了過去,還想著幫餘點語背書包。
餘點語不讓,自己提溜著包帶小碎步走在前麵：“又不重。”
但如果可以,桑舟都想把人抱起來走。餘點語受了傷，本質上是個病人,需要好好愛護，怎麼還能讓她提東西背書包呢。
將行李箱推著，桑舟去追她：“把書包給我。”
餘點語在前麵跑,膝蓋和露出的小腿都上了藥，暈開一大片的藥痕，卻一點沒影響她,姑娘在陽光下回頭,發絲都被暈成橙色：
“追上我再說呀！”
“……你慢點。”桑舟一時看得入了神,也就由著餘點語去了,唇邊漾起淡笑的弧度，腳步慢下來,“彆跑,你背著可以，等下又摔了。”
囑咐完這些桑舟自己都驚訝,什麼時候她也能說出這種話,還真像個正經的大人。
那些刺全給了彆人，柔軟都留在了餘點語這裡。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桑舟住的單元樓。
餘點語不是第一次來，對這裡很熟,但沒有一次過來的心情是這樣的。
好奇、緊張、忐忑不安又期待。
她即將住進桑舟的家，如同與桑舟有了不可分割的聯係方式，從此要融入彼此的生活之中。鑰匙“哢噠”一聲擰開了門，連帶著餘點語的心也同時顫了下。
雖說門外常來，可門裡卻不常來。除去今天，她隻來過一次，對這裡仍舊是陌生的。
桑舟看到餘點語的視線在悄悄地看，自己不知為何也莫名有些窘，將東西先靠在玄關邊，她拿出家居拖鞋放在餘點語的腳邊。
相較於自己買的鞋碼來說太大了，餘點語穿著後腳跟那空出好大一截，桑舟想著等會還得買一雙合腳的拖鞋才行。
這是很普通的一室一廳公寓，客廳帶個陽台，主臥也帶一個。桑舟自己住在這裡，東西擺的又少，顯得特彆的寬敞。廚房裡基本沒擺什麼廚具和調料，沒什麼生活氣息。
餘點語將這裡打量完了，才後知後覺意識到——
一室一廳，隻有一個臥室，自己該睡哪裡呢？
打地鋪也不是不行，就是她還需要出去買被褥和墊子，桑舟這裡應該沒有準備多一套的。
“你睡主臥，這個沙發展開可以是床，我睡這。”桑舟指著客廳的沙發，要將行李箱推進主臥去。
“不行！”哪有寄宿到人家家裡麵還把主臥霸占了的，餘點語也握住行李箱的把手不讓桑舟動，“我睡客廳，你睡主臥就好。”
“我隻給你兩個選擇。”
桑舟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語氣裡帶著點痞氣。
“一是睡主臥去，二是和我一起睡沙發。”桑舟問，“你想選哪個。”
餘點語：“……”她覺得桑舟應該是在調戲自己，沙發床那麼小，展開之後兩個人睡豈不是要擠在一起抱著睡——等下，她怎麼可以順著桑舟的話去想這個。
餘點語的臉漲紅，握住把手的力道鬆了，無聲的做了選擇。
桑舟笑了聲，經過餘點語身邊的時候輕飄飄落下一句：“逗你玩的。”
緊跟著，桑舟對各個區域的功能大致給她做了個介紹，還順便將衣櫃的另一邊讓給了她。
“你熟悉一下，我去幫你倒杯喝的。”桑舟去了廚房。
臥室與陽台相隔的窗簾沒拉，餘點語走到那邊，就看到了放在陽台上還沒有收的工具。
還有一些廢料，讓她眼熟。
顏料，調色盤，粘膠，修複用的金箔線、除此之外，還有那張從舊手機上取下來的廢棄手機屏幕，她記得這個裂痕，當時被周東星一腳踩成那樣。
“我有個喜歡修東西的朋友，就是個愛好，她也不收錢。”
桑舟那時候對她說的話再次在腦海中響了起來。
……
原來那位喜歡修複的師傅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是她。
桑舟拿著一杯白水推門進來，就看到餘點語眼睛紅紅的望著自己。
“？”
她快步走過來，看到餘點語身後那些沒收拾的東西明白了。
完蛋，走的太著急壓根沒想起來要把這個收一下，這下直接被小姑娘給發現了。
“彆用那種眼神看我，彆說謝謝。”桑舟想要說點什麼來讓這小屁孩彆那麼感動，想了想說，“我又不是菩薩，這不是也在你那裡在收利息嗎。”
每天一杯檸檬茶，據周圍人的仔細觀察，說她這個夏天到現在為止都沒曬黑。
餘點語喉嚨裡堵著，因為太感動而想哭，又不好意思在桑舟麵前又哭鼻子，桑舟又不讓她說謝謝，隻好杵在那裡呆呆的樣子。
桑舟把水塞到她手裡：“喝水。”
她聽話的喝了一大口，咽下。
“真想謝謝我，聯校考試去拿個好成績。”桑舟摸摸她的頭，像是摸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未來的大藝術家。”
餘點語重重點頭。
“休息一下，等下出去買一些你需要的東西，順便幫你配把新鑰匙。”桑舟說完之後發現餘點語的耳朵都紅通通的，覺得好玩，“又想什麼呢？”
“就是高興。”那些上揚的情緒滿當當的擠在胸腔裡，膨脹又碰撞，馬上要把下一場名為快樂的煙花，餘點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桑舟立馬製止：“彆弄，細菌會進去。”
左眼現在可需要好好嗬護著，等待重新恢複視力。
餘點語抿著唇笑，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她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妥當，走到廚房去放好拿過來的檸檬汁。冰箱裡仍舊除了酒彆的什麼都沒有，她扭頭：“等會去不去超市？”
桑舟“嗯”了聲：“可以去，但我不太會做飯。”
“我來做。”餘點語每天都會帶便當去學校，有什麼來不及的時候就在學校食堂解決。雖說學校給她發了補助，那些都直接打在卡裡了。餘點語問過老師，沒用完的在退卡時候可以取出來的。
桑舟看著餘點語在餐桌邊細心地寫著等會兒需要選購的清單，小姑娘低頭的側臉很專注，垂下來的發絲都來不及挽到耳後，牛奶般的膚色細膩極了，在陽光下都能看到那些細細的可愛絨毛。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生活在此地的鮮活。
住在這裡三年多，桑舟從來沒感覺過有歸屬感，反正是一個人來，一個人住，也許一個人走。
現在，變成了兩個人。
餘點語年紀比她小，但是在料理生活這一點上比她強多了，這一點桑舟必須要承認。
“走嗎？”餘點語把要買的種類都清點好，朝坐在沙發上的桑舟揮了揮清單。
桑舟起身：“你都不要休息下。”
“等下該吃晚飯了，你八點鐘還要上班。”餘點語說，“不抓緊時間，等下你會很累的。”
桑舟怔住。
這麼快速的在清理，原來是為了自己的輕鬆嗎？
哎，這小屁孩怎麼總是這麼懂事啊。
桑舟就是不想她太懂事。
雖然離配鑰匙的地方沒多遠，但桑舟還是騎了車。機車停在小商鋪旁邊，桑舟將餘點語扶下車。
商店旁邊可以配鑰匙，桑舟去，讓餘點語去商店買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
餘點語推門進去的時候，唐芙也在店裡幫她媽媽看店，熱情招呼，“點語寶貝你來了！”
“好些了嗎？”唐芙看著餘點語還紅腫著的臉，氣得揮拳，“這該死的——”
“沒事，不要擔心。糖糖，我要買這些東西。”餘點語搖搖頭，和鳳姨笑過算打了招呼，把手裡的清單遞給了唐芙。
“牙刷，毛巾，潤膚露，洗發水……誒，點點你搬家了嗎？”唐芙邊對著清單給她拿，一邊念叨，“怎麼買的都是那些搬家用的，哦！你是不是——”
唐芙還沒說完，桑舟就拿著一片新鑰匙推門進來了。
“是什麼？”桑舟的聲音冷冷的，成功讓唐芙縮了下脖子，“沒，沒有。”
她已經懂了。
鳳姨看著桑舟笑眯眯道：“小桑和之前相比，脾氣好了不少，看上去也好相處多了。”
“鳳姨，您彆打趣我。”桑舟將鑰匙放在餘點語的手心，順便就提過了收銀台上滿當當一袋日雜用品，轉頭看餘點語，“走，帶你去買菜。”
唐芙驚愕的嘴巴都成了個“O”型，這要是放在從前，絕對不可能從桑舟的嘴裡聽到。
餘點語跟在桑舟身後要出去前，唐芙將她拉住：“明天的藝術展去不去啊？”
餘點語看著在外麵掛東西的桑舟，又想到自己現在一身傷的模樣，垂眸搖頭道：“……不去了。”
唐芙：“那多可惜啊？你去看看，你不是喜歡這些的嘛……”
鳳姨看出餘點語神情的黯然，止住女兒的話：“唐芙，彆說了。”
餘點語跑出去，桑舟幫她把頭盔戴好：“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