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管身後人究竟還在說著些什麼,餘點語隻管悶頭衝回家，手機在掌心緊握著，屏幕上,那個號碼終究沒有撥出去。
她不能總是事事都隻想著讓桑舟為自己解決,以後還怎麼變得獨立起來。餘點語進浴室洗了把臉,才發現自己的眼眶全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太緊張還是哭了,左邊的眼睛裡有比平常更多的血絲,又乾又疼。
餘點語沒了吃飯的興致，腦袋裡不斷在回想著今天回來遇到的種種。
翻修的房子,還有那似乎撲朔迷離起來的神秘身份。她確實變得貪心了，開始想要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
這些問題都擠在她的胸口，隻差一點就要馬上爆炸。
偏偏又是這種時候,她就要去外地了，一走就是五天。
餘點語坐在書桌邊，往日一看就熟悉的知識卻怎麼都看不下去。腦子是一團漿糊不說,心也亂七八糟。在外麵她還能維持著冷靜,堅定不移地相信桑舟,可回了家,到了舒適的範圍裡，就開始胡思亂想。
再堅定的人也偶爾會有猶豫的時刻,就比如此時的她。
餘點語不得不承認,此刻的她這些猶豫都是不開心引起的。其實她心裡能告訴自己：
桑舟隻是因為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和你說，就是怕你亂想才沒有說,或許是因為這件事真的很無關緊要所以桑舟就沒說。
可正因為有這麼多她隻能從彆人的口中了解的事情,才讓餘點語感受到了濃濃的不可控感。
她有些看不明白桑舟真正的想法……因此感到非常的挫敗。還有埋在心底沒有說出口的，她怕自己真的就隻是一個調劑品。
在姚淑心的那裡她已經感受到了太多被等成物品一樣隨意拿取隨意丟棄的惡意，對這些字眼都會特彆的敏感。
餘點語索性去收拾明天要帶的東西。
畫具很快,她看著那套桑舟送給自己的畫筆，微微歎口氣，還是鄭重地在書包裡放好。再怎麼心裡不快樂，也不該忽略了自己該做的事情，也不能賭氣的就把考試放在一邊。
美術生考試的時候，用一套自己已經用順手習慣的畫筆是極其重要的。
餐桌上擺放著桑舟買的零食，裝了滿滿一兜，還全都是她愛吃的，提過想吃的，全都買了。
打開冰箱，裡麵是自己提前就做好給桑舟的檸檬茶，足夠喝到她回來為止。冰箱上貼著一些自己對桑舟的廚藝小貼士，還有很多很多……
她和桑舟的生活已經彼此相融，快要做到不分彼此了。
愛是相互照顧和支撐，餘點語很清楚，她們現在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但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卻被她們可以忽視著——
想要從頭開始建立信任感和安全感的基石，是相互坦誠。
在清吉巷這樣的地方和她們相遇的時機，有許多的不甘心與痛苦已經被自己刻意保護一樣的壓了下來，當兩個人開始更加的親密起來，會越來越觸及內心。
想要更好的在一起，更加去保護對方的痛苦，理解她的痛苦，並且慢慢的做到避開讓對方痛苦的一個又一個瞬間，就唯有坦誠。
餘點語就坐在餐桌上靜靜的想著，柔和的燈光打在她蓬鬆的發頂，小碎發往外可愛的炸著毛，廚房的窗外已經夜色降臨，亮起萬家燈火。
半晌，餘點語猛地站了起來，眼眸堅定。
不要這個樣子了，她不喜歡這樣一個人在家裡胡思亂想。
也許會打擾到桑舟的工作，那她現在也要去找桑舟，說出自己的想法，自己心裡的這些憂愁和不快樂。
既然想要了解桑舟，那自己也應該對她說起自己的事情，才能去要求他人。
不過餘點語也明白，自己的情況桑舟應該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她不是桑舟那樣的行事風格，那時候又安靜，沒有什麼自信，在搬來的時候肯定就被巷子裡的左鄰右舍傳了個遍。
父母雙亡，左眼失明，寄人籬下……
這些詞在這幾年裡太多，她聽膩了。
餘點語想事情太入神，再去看時間竟然已經九點了。她拿起鑰匙就踏出了家門，不看書也不畫畫了，考試前一天，那就當給自己休息。
到了酒吧門口，哪怕餘點語一身高中生校服也沒人攔她，還樂嗬嗬的和她打招呼：“小語終於回來玩了，都好段時間沒見著你了。”
兼職畫牆繪的時候，她每天都泡在裡麵，加上有老板和桑舟的照顧，酒吧的從上至下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餘點語的畫視覺衝擊力強，更讓人迅速記住了這個有才華的姑娘。
餘點語一一和人打過招呼，沒有從中間走，而是從一旁去了最邊上的吧台。她對酒吧已經很熟悉了，一眼就看見桑舟在中間靠近舞台的主吧台調酒。
她還要一點時間，想一想自己要怎麼和桑舟開口，不要到了桑舟的麵前連一句話都結結巴巴說不清，可急死人了。
就在餘點語在心底打著草稿時，從外麵進來個女人，徑直朝著桑舟的位置走過去。酒吧裡的常客都知道，主吧台的女調酒師漂亮又高冷，無論是誰都沒辦法攻略她，若是借著喝酒的名義去搭訕她，就是自取其辱，死路一條。
所以當聞嵐目的性極其明確的奔向吧台方向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漂亮的女人和漂亮的女人麵對麵，誰不愛看。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她找桑舟要酒，桑舟竟然什麼都沒說就給了。
……哦豁，這，應該是認識的吧？
“姐，我明天要走了，原因……你應該也知道。”聞嵐今天的臉色也不算太好，夾雜著一絲無可奈何。
“你們他媽的……”桑舟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些咬牙切齒，這還是這幾天來她第一次感覺這麼窩火。
下午，她給胡嘉漢把車弄完，本來還想擠出時間回去一趟看看餘點語。她想到昨天餘點語說想吃西瓜，就去小商店買。
人剛進門，就聽見放學回來在幫忙看店的唐芙盯著手機詫異的“靠”了聲：“現在的人心太黑了吧，為了騙錢故意把真的說成假的至於嗎？能花了好幾萬買收藏品的人居然還會騙錢啊！”
本來桑舟還沒在意，知道唐芙的性格本來就是這麼咋呼，後來聽到“收藏品”三個字才上了心，西瓜都沒拿，走過去問了句：“怎麼回事。”
“喏，你看，就是這個什麼……memory上熱搜了，哎哎哎，我在之前點語送我的畫上也看到了這串英文所以就留意了下。”唐芙將自己的手機界麵攤開給桑舟看，“說是前不久有個小買家購入了一幅畫，就幾萬塊，昨天在網上爆料說這是假的，今天memory的官方出來辟謠說原來是那位賣家後來自己不滿意想換但協調失敗刻意抹黑的，現在買家也出來致歉了，這件事就衝上了熱搜。”
怎麼可能。
桑舟低下頭，死死的盯住視頻裡的畫麵。發布微博的人將前因後果全都整合到了一起，包括那位買家提供的高清圖，和後來官方提供的對比圖。
越看，桑舟就越心寒。
熱搜之下的實時討論全都是一邊倒，memory在公眾這裡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講真memory對這人太仁慈了吧，這已經是欺騙行為了簡直把我們當猴耍啊，希望去追究那個騙子的法律責任】
【昨天晚上還幫著那個騙子來罵memory的火速給爺過來道歉好吧！自己傻逼就彆怪自己被當搶使啊，】
【笑死呢，這他媽的是來自對手們的傻缺打擊報複行為吧？memory的處理方式很有老大哥那味兒了，圈粉~】
【可是，既然都能花幾萬塊來買畫了也不缺錢吧，這麼做是為什麼啊，僅僅就因為不給他換一副畫？】
【啊，樓上你不混藏品圈的不懂吧。在memory這種高端玩家彙集的地方，幾萬塊的東西幾乎沒有。去了memory展出過的都是鍍了層金出來就能升值，哪怕撿漏拍到了都是賺到。那個買家想用這幅低價藏品加上輿論壓力讓memory妥協，給他換一副更好的，那就可能會這個翻幾倍，或者十倍都是有可能的，所以確實是實錘騙錢了。】
【匪夷所思的是memory也是第二天才來否認的，應該核實花了很長時間吧，要麼就是那騙子自己也造了副假的，就是為了騙錢。】
【emmmmm怎麼說呢，想要抹黑memory的人也動動腦子好不好，居然敢說人家以次充好，怎麼可能啊！！！memory可是業界良心代表好不好！】
【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反正memory是不可能賣假貨的。】
……
那副畫，彆人看不出來，但是桑舟何其的敏銳。
那是假的，就是一副假的！
仿的再真確實也是假貨，如果是對鑒定這一行已經極其有研究的人，也能看出端倪，而桑舟完全是個人的直覺。
是那個女人的風格。
抹黑，水軍帶節奏，澄清，一整套的公關流程下來都很成熟。根本不需要再去多說點什麼，隻需要給一點點的指示，人們自己回去腦補。
而那個女人做的，就是先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這不就是一直以為她在做的。
唐芙不知道桑舟的心裡有這樣的波瀾，將手機收起來，不在乎地笑笑：“不過這些和我們又能有什麼關係嘛，也就湊個熱鬨罷了……舟姐你要買點什麼啊？”
“不了。”
唐芙打了個哆嗦，被桑舟走之前的那種突然襲來的冷厲感嚇了一跳。她也就隻看了一瞬，桑舟就已經跨上機車走了，騎得飛快。
怎、怎麼回事？難道舟姐痛恨騙子，也是memory的粉絲義憤填膺？
……真是稀奇啊。
桑舟本來還想回家一趟的計劃被打亂了。
她現在心情很不爽，這件事影響有多大桑舟是清楚的，哪怕她出來了三年，不代表她希望父母耕耘的事業帝國就此垮塌。
不想在沒有調整好狀態的時候回去，反而會給明天就要去考試的餘點語很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