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桑舟將人抱在懷裡,感受著自己的情緒與餘點語一起起伏，從來沒這麼強烈的感覺過這種情感的重量。
餘點語哭了，她隻覺得心疼,當她聽到餘點語將心聲完全吐露的時候,桑舟才知道餘點語心裡壓著這麼多事。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大混蛋！
竟然如此遲鈍,讓餘點語難受了這麼久。
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當時那些想要等到全都弄好再讓小姑娘知道的驚喜竟然反倒讓餘點語誤會,變成了心裡的疙瘩。
“之所以沒告訴你當然有原因，你見過誰要給驚喜之前還先說出來的？”桑舟終於能幫餘點語把眼淚溫柔擦去,這才看到餘點語詫異的眸光，就知道這小姑娘是真的遲鈍，一點都不知道。
說傻餘點語也傻,可心思最細膩的也是她。
電光火石之間，桑舟忽然想到了自己該怎麼找到正當的理由。
她剛才說的話已經讓餘點語的哭聲止住，桑舟騰手出來按住餘點語的肩膀,表情嚴肅極了：“那我現在一件一件的告訴你這些你覺得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和聞嵐是認識,但我和她見麵是因為……我有事情拜托她,而且我明天要走也是因為這件事。”桑舟捏了下餘點語的臉,無奈的笑笑，“你都要去上大學了,我還不得多掙點錢,不然以後怎麼去看你。我和聞嵐有合作，我要替她做藝術鑒賞。因為要過去常曉市那邊,所以我就把酒吧的工作辭了。”
一大段說話下來桑舟都不帶歇息的,把餘點語說的一愣一愣。
竟然是這樣嗎？！
餘點語在心中迅速的消化著，她先聽到說桑舟講的燈自己上大學之後要來看自己，心裡不受控製地冒出了甜蜜的氣泡。
桑舟知道她要考去阿曼德,機票錢確實昂貴，桑舟竟然連這一步都考慮到了。
緊跟著才後知後覺聽到說藝術鑒賞的事。
藝術鑒賞……
她想起memory最近爆出的贗品醜聞，在學校的時候她聽見有關注這件事的同學在討論，說是memory發表了致歉聲明後，說要追回所有的藏品重新做鑒定，如果是假的，會做出如約做出三倍賠償。
當時那幾個同學的語氣特彆衝，餘點語現在還記得：
“memory這次是完了，賣假貨！還賠三倍的錢，不如早點申請破產吧。”
“memory那些畫具都沒人買了，我之前家裡有一套我都不想要了，惡心。”
“虧我之前還為memory站過隊，無語子。”
“不過你們不覺得memory挺敢想敢做的嗎，而且是不是換公關團隊了啊，前後處理方式完全不一樣。”
“聞總嗎？可憐聞總在這個爛攤子裡周旋，她為什麼不跳槽啊！而且一直是個二把手。”
“聽說memory真正的少東家是……”
後頭上課了，那些同學討論的聲音小了。
餘點語一向不關注這些，也在大家的討論裡了解了些。前陣子開在寶海市的memory藝術展還一票難求，如今卻好像成了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是聞總叫你去鑒定那些……藏品嗎？”餘點語猶豫了下，沒把贗品這兩個字說出來。
那倒不是聞嵐教自己去的，不過結果也差不多。桑舟無所謂地點下頭，“算是吧。”
原來是這樣，不是走了就不回來了。
餘點語的心落了下去，“聞總人還好嗎？”
“她？她好了去了。”在電腦關上的那一刻，聞嵐臉上那種看戲一樣的笑桑舟可是捕捉到了。
要不是開會，聞嵐應該就又要嘲笑她老婆都哄不好了。
“memory會有事嗎？”餘點語皺著眉想了半天，“如果有事，那怎麼給你發得了工資呢？彆像那些新聞裡說的那樣，老板突然跑掉了。”
桑舟笑了聲，捏了下餘點語的鼻尖：“不會有事，老板也不會跑掉。”
因為她自己就是老板啊。
但餘點語的擔心之處有把桑舟可愛到，她在街上把餘點語抱著也不放，“房子的事情本來想你高考後再告訴你，卻沒想到被你提前知道了，這下怎麼辦？驚喜都沒了。”
餘點語不確定桑舟的意思，心裡又隱隱能感覺出來她的意思：“你這是在說什麼……”
“那天和你在廢棄工廠讓你睡覺的時候，我就在想，這萬家燈火裡，何時會有屬於我們的那一盞。”桑舟低聲說，“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知道被你這樣喜歡著。現在知道了就更好，因為我正在構築的就是屬於我們的那一盞。”
“所以，不要再說我要走了，要走的人還會去翻新房子嗎？”桑舟鬆開了餘點語，撈起自己的電腦包，“走了，回家去。”
“那個房子你要住嗎？”餘點語已經不哭了，桑舟走的時候自然而然地牽起了她的手，餘點語卻沒適應這樣的親密，臉一下燙起來，“姐姐。”
“不是我住，是我們住。”桑舟笑了下，緊了緊牽著餘點語的手，她的手掌心也出了點汗，不過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被餘點語說喜歡的那種雀躍還在她心裡蕩來蕩去，自詡成年人的穩重自持早已經蕩然無存，她為這份喜歡而開心雀躍，隻想將喜歡的姑娘摟緊親吻。
餘點語怔怔的望著她，跟著桑舟往家裡走的腳步是機械性的在動，大腦卻已經不能思考了。
所以，從頭到尾都是自己誤會了桑舟。
“當然，這些事情都要到你高考之後再說，明白嗎。”桑舟帶著餘點語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你要是沒考好，這些獎勵我可就不給你了。”
餘點語在亂七八糟的腦海中尋找那根細線，揪回來一點理智回到了正題：“明天什麼時候走？”
“那要看你的意思了。”到了家附近的涼亭，桑舟停下來休息，徐徐晚風拂麵，將身旁餘點語發絲的清香勾勒，“如果你舍不得我，那我就可以晚一些。”
餘點語掌心都濡濕了，夏天氣溫高，心裡又緊張，可她還是不想把自己的手從桑舟的手心裡掙脫。
很多的問題都得到了解答，但還剩一個。
她望向桑舟的眸子：“什麼時候回來？”
桑舟笑著：“那也要看你的意思了，若是想我，那我就早一點回來。”
“姐姐！”
餘點語惱了，桑舟這才正經回答，“還不確定，但最少也要去兩三天左右，周末是肯定能回來的。”
她們快到家了，桑舟卻沒再走，而是在涼亭裡坐下休息，餘點語這才發現自己手裡的檸檬茶冰塊都要全化了。
餘點語想把檸檬茶往背後藏，常溫的檸檬茶不好喝。桑舟卻發現了她的動作，麻利地將杯子拿了過來，擰開喝了起碼半杯。
餘點語：“……”
“不好喝了，不要喝。”她的聲音悶悶的。
“誰說的？你總講一些沒有的事情。”桑舟絲毫不在意檸檬茶的冰塊化沒化，她隻在乎遞給她這杯茶的人是誰。
“才沒有。”餘點語坐在沙地上的秋千上輕輕晃著，靜靜地看著桑舟愜意的喝著茶，清亮的眼眸中有光亮，輕聲問，“姐姐，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為了逃避那個懦弱的自己。”桑舟仰著頭看向夜空裡的繁星，嘴角勾著嘲諷的弧度，“我母親去世的很急，我爸把新的人接進門的速度更急，情理上我無法接受，離開不過是我逃避自我的一個借口。”
餘點語不蕩秋千了，過去緊挨著桑舟坐著。
除此之外，她該如何安慰桑舟？
“但逃避也不是全無好處，起碼可以喘息。”桑舟感覺到自己的手背上覆蓋上柔軟的觸感，是餘點語將她的手蓋在了自己的手上，她笑了聲，這次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就比如我，如果不來到這裡，也不會遇見你。”
她的勇氣，她的未來。
餘點語說自己是能給她勇氣的人，而餘點語對自己來說也一樣。
“我以前一直在常曉市生活，隻來過寶海市一次。”餘點語垂下眸，將自己的手指和桑舟的勾在一起，“剛來的時候我想著一定要儘快逃離，但是現在……卻越來越不想走了。原來故鄉，是此心安處是吾鄉。”
桑舟眸中的觸動分明，輕聲道：“不管我是誰，你隻要記好，我隻是你一個人的桑舟。”
她將餘點語拉起來，搖了搖已經空掉的檸檬茶杯子，“當然，是你一個人的姐姐也可以，就是你不乖，總不是那麼願意喊姐姐。”
餘點語：“是你說的不要隻做我的姐姐！”
她還哼了聲，看來是完全不生氣了，像個小孩兒。
“嗯，還學會頂嘴了，是不是要姐姐教訓你一下。”桑舟見餘點語心情好了也開心，伸手要去把餘點語抓住，小姑娘靈巧地脫了身，跑到前麵去，轉過頭來對著自己做了個鬼臉。
月光下的餘點語發絲都籠著柔軟的光，像是誤入凡塵的精靈。
桑舟仿佛能看見她身後那展翅欲飛的透明翅膀，卷起綿長的風，在帶著她一起奔向更遠的遠方。
“還愣著乾什麼？”餘點語含笑的聲音打斷了桑舟的思緒，“姐姐，回家了。”
桑舟跟上，“嗯，回家了。”
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變得和前兩天不同了。
桑舟到家之後就給聞嵐發了個信息，說給自己定下午的機票。
餘點語和桑舟一直牽著的手到換鞋的時候才鬆開，她把杯子拿過來躲到廚房去洗，桑舟像是知道她不好意思一樣非貼過來：“我來洗就好。”
“我洗完了。”餘點語避開她的手，水龍頭裡的水仿佛有了溫度，“你……你明天還要趕飛機，今天可以早點休息。”
“倒管起我來了，怎麼不想自己明天還要上課？”今天回來的還算早，桑舟也不打算管公司那邊的事情了，等著餘點語把水杯放好，“今晚上你還寫卷子嗎？”
說完又喃喃自語：“要不我幫你寫。”
“才不要。”餘點語進房間去，桑舟也跟過來，她把自己的睡衣拿在手裡，瞪著一直在後頭看她的桑舟，“你一直跟著我乾什麼？”
桑舟回答的坦坦蕩蕩：“我明天就要走了，舍不得你，想多看看你不行嗎？”
餘點語發現這人總是把這種叫人害羞的話說的光明磊落，像個正人君子，顯得自己很是扭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