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心都已經想好了。
反正她都看過了,這裡又沒有監控,自己又是受傷在先,誰會知道這些事情是自己做的。就算知道了又怎樣,她大可咬定是兒子做的,兒子沒成年,頂多就是被批評教育一下,自己又不會不好過。
周東星本就對餘點語有怨恨,這會兒被姚淑心的話一激,鼓起勇氣就衝過去抱住了餘點語的腳踝往外拽。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餘點語一瞬間失去了身體的重心,重重栽倒在地上,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就連唐芙都扶不住餘點語,隻能看到少女倒下去的瞬間身影擦過了自己急速抬起的手臂,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地上本來就雜亂,收拾都來不及收拾姚淑心就上門來找麻煩,餘點語的後背被重重壓在散落了幾塊碗碟碎片的地麵,那種尖銳瓷片按壓進肉中的痛劇烈襲來,餘點語痛出了一聲悶哼,潔白的裙子立馬出現了血點子。
“點語!”
唐芙去扶她的時候看到,發出一聲驚慌的音調,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另一隻手氣得直接抽了周東星一巴掌,“你給我滾蛋!”
餘點語知道有小的瓷片都紮進自己的肉裡了,她咬牙死盯著姚淑心,冷聲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周東星被打的啪一聲滾在地上,把圍觀的群眾震出一陣驚呼,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看熱鬨的人永遠都隻會去看熱鬨,他們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指責,仿佛自己是個聖人,卻從來不會出手幫忙。
周東星與姚淑心此時如做困獸之鬥,想著現在的言論和群眾仍舊站在自己這邊,就衝向餘點語想和人扭打成一團,這是互毆的餘點語不再像剛才那樣反應不過來,她一把拽起唐芙的手就往外邊衝。
想要和姚淑心硬碰硬,這瘋女人隻會說傷害到她們兩個,更彆提在看熱鬨的人根本就不會為自己和唐芙幫忙。餘點語曾經還在飯店經曆一次類似的場景,對像外人求助已經沒有什麼想法。
餘點語在往前抬身的時候,地上有明顯的血跡,但她不想讓唐芙跟著自己一起受傷,隻能忍痛起來。
“彆走,點語,你受傷了!”唐芙驚道,可這個時候的餘點語死死地拉住自己要往外麵去,她竟然在一時半會都無法掙脫。
“想跑?抓住她,你陪我的醫藥費!”姚淑心自然想故技重施,煽動眾人的力量。
她為了能夠壓製住餘點語,不得不反射性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要去抓人,可還沒跟著走出兩步,就有一隊人破開了看熱鬨的人群衝了進來。姚淑心往那邊一看,頓時臉色變得如同死灰。
一身製服穿在身上,竟然真的是派出所的民警們。
胡嘉漢跟在後頭進來,神情焦急地餘點語和唐芙一手扶住一個,“你倆沒事吧?!”
胡嘉漢去商店買煙的時候聽到鳳姨說唐芙和餘點語回來了,這不想著也有很久沒找這倆丫頭玩,就往這邊過來,結果一路上就聽到人家在議論紛紛,說什麼周家這邊有好熱鬨看。
什麼周家不周家的?胡嘉漢可知道,那裡是舟姐的房子,現在已經改了戶主到餘點語的名下了。
鳳姨說這次餘點語回來就是為了把東西搬到新房子裡去的,能和餘點語那麼安靜的人扯上的熱鬨,還能有什麼好的?肯定是姚淑心那幫子混蛋!
胡嘉漢是個性子急的人,一時就打算衝過來了,可是他想起來在舟姐走之前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還是冷靜了下來,先去派出所報了警,並且提交了一直保存在自己手裡的那份證據。
還好,及時趕到了,不然胡嘉漢是扇自己兩巴掌都沒那臉皮再叫桑舟一聲姐。
餘點語在見到胡嘉漢的時候,緊繃的神情終於在瞬間放鬆下來,一時之間大腦竟有些空白。
“都在這鬨什麼?圍觀的人都給我散了!”民警到了現場之後,終於把那些圍觀的人給鬆散看,另外的人則過來姚淑心的麵前,“跟我們去所裡走一趟吧。”
“警察同誌,你們怎麼……彆抓我,我又沒犯什麼事!”姚淑心目露驚恐,趕緊把自己身邊的周東星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是她!你看我額頭上的傷,是她把我打傷的,民警同誌你們可不能彆她騙了。”
“這些我們去所裡之後都會進行核實,請你現在立馬和我們走一趟。”
民警不是那些是非不分的圍觀人員,他們看出來餘點語的唇色蒼白,衣服上也有斑斑血跡,明顯比這位中年婦女受的傷眼中,神色自然嚴厲起來,“快點!”
不然,他們就會強製執法。
姚淑心是個人精,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民警的意思,隻能畏畏縮縮地站起來,民警見她一副還想跑的樣子,使了個眼色,他的同事立馬上前拿捏住姚淑心的手腕。姚淑心的眼前一黑,自知現在是無力回天了。民警就站在她的跟前,把她和餘點語之前完全隔開。
餘點語看著姚淑心被民警控製住,終於鬆了一口氣,眼前頓時天旋地轉,在胡嘉漢和唐芙的尖叫中昏了過去。
當她再轉醒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雪白,餘點語知道,這裡是病房。
麵前是唐芙和胡嘉漢緊張的樣子,見她醒了,雙雙撲上來。
“醒了!”唐芙嗚咽了兩聲,眼眶紅紅的,分明是哭過,“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除了腦袋還有一些暈,餘點語搖搖頭,卻沒想到如此些微的動作卻因此牽扯到後背的傷口,把她疼得抽出一口涼氣:“嘶——”
“你彆亂動!你背後那些傷口醫生剛給你處理完,那些碎瓷片紮到肉裡麵去了,這該死的姚淑心,她不得好死!”唐芙現在想起來都緊握拳頭,恨不得能麵對麵痛扁那人一頓,“取那些瓷片可疼了,我看的太心疼了。”
餘點語問:“他們呢?”
胡嘉漢幫她把病床搖起來,知道餘點語問的是什麼:“被警官帶走了,等會兒會有民警來找你詢問相關的情況做筆錄,你可以嗎?”
“可以。”餘點語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哪怕身體上還是疼著的,但臉上卻不由自主露出一個很淡的蒼白笑容,“姐姐知道嗎?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她知道了……我不想讓她太擔心。”
“舟姐已經在過來的飛機上了,如果沒有她提前交給我的東西,那麼事情也不會進行的這麼順利。”看著餘點語驚訝的表情,胡嘉漢感慨道,“果然,餘妹你也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
唐芙錘了他一下說:“你和舟姐到底是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啊?剛剛我讓你講你就不說,非說要等點語醒了,現在你總可以說了吧。”
“舟姐在去常曉市之前,給了而我一個錄音筆,裡麵有一段她和姚淑心的錄音。裡麵,姚淑心親口承認了她自己將你賣給方滿,還有要賣給……舟姐,為了換錢的事實。”胡嘉漢自己也聽了那裡麵錄音的內容,說起來還義憤填膺,“簡直就是垃圾,現在警察也介入調查了,還有,舟姐好像早就知道姚淑心會伺機報複一樣,房子裡麵都裝好了微型攝像頭,把她的行徑拍的清清楚楚。”
“那些家具的價格說出來都能嚇死人,這回姚淑心絕對是栽了。”這個倒是胡嘉漢沒有想到的事情,他知道那些家具單個都上五位數的時候驚得都要跳起來了,在清吉巷長大,胡嘉漢還從來沒見過有如此豪華低調的裝修。
餘點語聽到胡嘉漢的話才怔了,拿過手機一看,桑舟給自己在三個小時發來的短信很簡介,就兩個字——
【等我。】
桑舟是怎麼在安排好這一切的?
她早就想好了如何保護自己的辦法,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默默地就全都交代好了。
胡嘉漢又道:“正因為這些涉及的金額數字太多了,所以姚淑心絕對是跑不了,餘妹,舟姐在你昏迷的時候給我打了電話過來,我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這麼著急。”
現在桑舟應該在飛機上。
唐芙把這些聽完自己竟然沒忍住要掉眼淚了,這是什麼神仙愛情,她坐到餘點語的床邊,拉住餘點語的手呢喃:“真好,有人這麼照顧你真好。”
“舟姐本來是打算錄完音就交過去的,可是你當時要高考了,她不想因為這個事情影響到你所以處理的不及時,剛好那時候姚淑心也安分了。”胡嘉漢一個大男人想到餘點語現在遭受的一切也想抹眼淚,還好他忍住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
他的話說完,外麵就響起敲門聲。
是剛才的警察,將門推開問:“餘點語在嗎?”
餘點語點頭,唐芙擔憂的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就開始做筆錄可以嗎,如果想休息一下的話也不用這麼著急的。”
“我可以。”餘點語比誰都想讓這件事今早結束,她不想再拖了,朝警官點點頭,“我們開始吧。”
“那請你們回避一下。”
唐芙和胡嘉漢再看了看餘點語,才出門守著。
餘點語這才做筆錄的時間很長,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她將自己想說的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而另一邊,等在外麵的人也焦灼。
承載著無儘思緒的飛機也在這段時間落了地,冷若冰霜的高挑女人用最快的速度從機場趕往醫院,直到風塵仆仆來到病房的門口,黑眸中的擔憂也沒有一絲的消散。
病房的門總算開了。
“小姑娘,那你好好休息,之後有什麼需要我們會再通知你。”
警官起身告辭,餘點語輕輕點了點頭,“辛苦你們了。”
她的視線無意識投向門口,說了一個多小時,餘點語覺得口乾舌燥,又有些疲憊,想把唐芙叫進來幫自己拿杯水,卻在下一秒,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那人明明很著急,但是視線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她時,腳步卻不由得變輕變慢,一步步的,堅定無比地朝她走來。
餘點語也呆呆地望著桑舟,她覺得這就像是做夢一樣,桑舟竟然真的這麼快的來到了自己的跟前。
“姐姐……”
桑舟是這樣的風塵仆仆,帶著長途跋涉的狼狽,一點都沒有往日的慵懶隨意,但她來到了病床邊,將自己的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抱在懷裡,手臂圈著人的時候避開了餘點語背後的傷口,她明明是沒有見過餘點語那些受傷地方的,溫柔的聲音透著無儘的力量與保護:“我來了。”
她來得有些晚了,但好在趕到了。桑舟在來的飛機上一次次地想著,餘點語是她掌中的珍寶,明亮而溫潤,怎麼會有人忍心去傷害?曾經她也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而如今桑舟發現不是的。
她終於有軟肋了,她怕失去珍寶,並且願意不顧一切將珍寶留在身邊。
擦亮她,保護她,愛著她,至死不渝又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