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晗目光落在她們緊緊相握的手上。
就在剛剛,女兒還握著她的手……
“見霜是吧,你家在何處,府上還有什麼人?”她神色木然地盯著宋見霜,眼底情緒複雜難辨。
宋見霜瞳孔一縮,默默鬆開手,淡淡答道:“我住在這條街上的桃宅,府裡有娘親和姨母兩人。”
“桃宅…宋雲曇和宋雲庵是你什麼人?”莊晗恍然片刻,神情流露出一絲詫異。
怪不得,怪不得會覺得麵熟,原來真是故人之女。
那會是誰呢?
“我娘名諱宋雲庵,姨母名諱是宋雲曇。”
“雲庵有個好女兒。”莊晗語氣落寞,視線低垂,宋見霜氣度如此出色,一定是打小便有娘親在身邊悉心教導吧。
不像她的女兒,孤苦伶仃一個人。
亦或許…並不孤苦…
莊晗忽地看向丘涼;“涼兒,我有話對你說。”
丘涼下意識地看向宋見霜,對方揚唇一笑。
“那我便不打攪你和伯母了。”說罷,她又朝著莊晗躬了躬身,禮數周全地道彆。
丘涼張了張嘴,在宋見霜走後,不由看向自家娘親,眼神劃過一絲不解。
莊晗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好孩子,跟娘說說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
丘涼暫時拋下心裡的疑惑,言簡意賅道:“我生來癡傻,前麵是十八年都渾渾噩噩的,自從遇到宋見霜,被她帶回京城,這一年才逐漸恢複神智。”
癡傻……
莊晗一怔:“為何會癡傻?”
丘涼搖頭:“我也不知。”
莊晗卻似有所悟般地瞪大了眼睛,想起舊事。
當初她被救出來時,國師曾言,女兒還活著,卻不是完整的一個人,若與養在她身邊,恐再無恢複的可能,唯有等候十八年,女兒方可恢複,那時才是相見之日。
她原本以為女兒是哪裡受了傷,身體有殘缺,卻沒想到是傻了。
癡傻了十八年,這一年才恢複。
沉默片刻,莊晗握緊丘涼的手:“恢複了就好,恢複了就好……”
她總算沒有白等。
見她如此,丘涼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惑:“娘,你對宋見霜是不是…不喜歡?”
方才那莫名緊繃的場景,丘涼明顯察覺出了兩個人之間的異常。
娘親木然又複雜的眼神,宋見霜驟然鬆開的手,處處都透著不尋常。
莊晗眼神一閃,笑了笑:“婚事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前我不在,你身邊也沒有長輩操持,糊裡糊塗定下的親事,到底不妥,此事容後再議。”
“娘,我不是糊裡糊塗,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我想和宋見霜在一起,求您成全。”丘涼急切地解釋道。
娘親果然不喜歡宋見霜啊……
莊晗垂眼盯了她一瞬,道:“若我不成全呢?”
丘涼窒了窒,無言片刻,跪了下去:“求娘成全。”
她不知道娘親為何不喜歡宋見霜,但她喜歡,要和宋見霜過日子的是她,娘親不喜,以後婆媳分開住,少見麵就是。
但她,絕不會因為什麼父母之命就與宋見霜分開。
莊晗定定望著她,伸手扶起:“就是讓我成全,也該等我見見她的雙親才是,此事容後再議。”
丘涼抿了抿唇,無法反駁,心卻沉了沉。
她不想母女才相認,便起爭端,罷了,容後再議就容後吧,左右她不會妥協的。
母女兩個一起吃過午飯,丘涼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柳氏不在,她忙問小柚子:“我大嫂呢?”
“柳夫人又出門了,說是去看兒子,她幾乎天天去,傍晚才回來。”
聽完小柚子的話,丘涼來不及多想,便聽莊晗問道:“涼兒,你大嫂是何人?”
有大嫂就有大哥,而她並沒有兒子。
丘涼便簡單介紹了一下丘家人,隻說了每個人的身份和名字,依然沒有提及丘家人從前是怎麼苛待傻了的自己的。
過去的苦難都過去了,沒有必要再提起,免得再惹莊晗傷懷。
莊晗聽罷,揚了揚嘴角,笑意不達眼底:“原來是你的養父母一家,有時間我也該去拜會一番,感謝他們將你撫養長大。”
“嗯。”丘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不想糾結這個問題。
同一時間,桃宅。
宋見霜一回房,宋夫人便聞訊趕來。
“霜兒,人見到了嗎?是莊晗嗎?”
宋見霜眉眼鎮定道:“見到了,是莊伯母,娘,你和姨母跟莊伯母之間都發生過什麼?關係一直很好嗎?”
她想起在丘宅那一麵,莊晗蒙著麵紗,讓人看不到神色。
但她卻從那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裡看到了許多情緒,有審視,有落寞,還有不喜。
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位莊伯母不喜歡她。
想到這裡,宋見霜心頭有些沉重,丘涼與莊晗才相認,她不想因為自己令這對苦命的母女橫生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