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場還差三分鐘結束時,出了意外,臨時頂替學長小前鋒位的男生被人一手肘撞到了下巴,也不知道是咬到舌頭還是怎麼的,嘴裡都是血沫,人痛地直接躺地上爬不起來了。
比賽暫停。
大家趕緊把受了傷的同學送到醫務室去查看情況,而籃球隊的人則是快接近崩潰了。
本來這場比賽他們的主心骨沒來,他們打得就很潰散,這下又走了一個,心態不說全崩,也差不離了。
一個隊員來找水喝,正好到謝星闌他們那,謝星闌抓著他問了句:“現在什麼情況,還有人能上場嗎?”
隊員喝了小半瓶水才喘口氣,說:“估計不行了。他們現在在商量認輸了。”
他指了指另外幾個隊友的方向。
“本來這種籃球聯賽對我們學校來說,有沒有獎項都無所謂,沒必要搞出意外。”男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附中的方向。
而就在這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江戈平靜地開口。
“如果你們隻是缺人,”江戈的目光從附中那個踩了謝星闌腳的高個子身上掠過,在淡漠無波的外表下,隱隱露出晦暗刺骨的寒意:“我可以頂。什麼位置都可以,你們安排。”
他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男生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
顯然江戈從外市來空降臨市第一,在長明校內也是個傳奇,很多人都認識他,那男生開口說:“江哥,你說真的?”
江戈嗯了一聲。
陳厲趕緊說:“我操,還傻愣著乾嘛,江哥願意上場你們百分百要逆風翻盤了啊,趕緊去跟你們隊友說彆投了,這麼多妹子看著呢,給她們表演一個現場認輸也太丟臉了!”
男生哦哦兩聲,轉頭跑去找人了。
謝星闌雖然也好奇江戈打球水平,可是更擔心他的腳,畢竟醫生說過一個禮拜最好彆劇烈運動的,他靠近江戈耳邊,兩人的腦袋幾乎貼在一塊。
“你可彆逞強啊,腿反反複複受傷,真的不好,會留病根的。”
江戈微微側過頭,定定地看他兩秒,看清謝星闌眼睛裡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顧慮,他似乎出神了一瞬,然後喟歎般在心裡喃喃。
真的……不要對他這麼好了。
他會得寸進尺,越求越多的。
人心永遠得不到滿足,一開始他想著,能回到臨市,在謝星闌附近的學校上學,偶爾遠遠見他一麵就好了。
隨後就變成期盼著謝星闌願意跟他說話,不要不理他。
現在,他內心那貪婪的空洞被欲.望一點點啃噬,逐漸擴大,終有一天,他可能真的會異想天開地去奢望——謝星闌能徹底變成他的。
可他一個浸泡在泥潭裡的人,怎麼配?
況且,他很清楚自己——
扭曲、冷漠、被仇恨和陰暗包裹,獨占欲和摧毀欲撕扯著理智,甚至看到謝星闌跟陳厲那樣毫無任何曖昧可言的勾肩搭背,他心裡那條名為嫉妒的毒蛇就吐著信來蠶食他的神經。
謝星闌為什麼不能隻看著他?
為什麼要去看彆人?跟彆人說話?
他總是一邊自我折磨一樣想,一邊又苦苦壓抑著。
他真的很怕自己會壓製不住那條毒蛇,很怕會失去理智、控製不住自己,親手毀了謝星闌。
他的眼睛越發深沉,把所有不可見光的欲.望都深深隱藏起來。
謝星闌當然不知道江戈內心戲有多複雜。他隻是湊近了才發現,江戈的眼睛原來是純正的濃黑色,即使在日光下,也仿若遼闊無邊的夜色。而他們普通人眼睛大多帶點褐,純黑的實在少見。
“你聽到沒有?”
江戈頓了頓,聲音有點低沉:“嗯。”
他的聲音不似謝星闌那樣清亮,反倒類似大提琴弦音,有種所謂的高級感。
謝星闌覺得還怪好聽的。
“我會注意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謝星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他覺得這場比賽總算有點看頭了,一巴掌把沉迷玩貪吃蛇的李小彬打醒:“看比賽了。”
李小彬剛好成了全場分最高的那條蛇,頭也不抬心不在焉地說:“贏了我請你吃一個禮拜的炒麵。”
“好,一言為定!”
江戈去換了運動裝,再回到場上時,引起場外圍觀人群的一陣騷動。
少年站姿挺拔,修長有形,上身穿著其他人不用了的黑色背心,露出肩背結實流暢又半點不誇張的肌肉。而下麵卻沒穿運動短褲,隻有條長褲,把兩條腿遮得嚴嚴實實。
再加上他雖然眼神表情都是足以逼退人的淡漠冰冷,麵孔卻有英氣而俊美的輪廓,不少還不認識他的人都在四下詢問。
江戈表情平淡地在場內運著球,有人示意他定點投個籃,他目光不經意地往謝星闌那邊掃過,然後站在三分線外直接跳投——正中籃筐!
場外尖叫聲和歡呼聲交雜著。
附中的人表情凝重了一點。
看江戈一副輕鬆的樣子,好像跳投是什麼很簡單的事一樣,他們都不由有點謹慎起來了。
很快比賽正式開始。